他的气质儒雅,岁月好似恩典,不过是让他显得更加成熟。
“囡囡,你煮了什么好吃的?”
他脱下外套随手放在沙发上,转身进了厨房。
顾谨言转头笑看了他一眼:“快好了,你先去洗手。”
顾慎行探头看了下,见已经做好的几道菜都被盘子给遮盖得严严实实,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顾谨言把菜都端到外面的餐桌上,又盛了汤,餐桌正中放的是舅妈的爱心蛋糕,小小一个,刚好够他们两个尝个味道,蛋糕上只有一个“生日快乐”的字蜡烛。
她脱了围裙放在椅背上,见顾慎行从洗手间里出来,便拍拍他的肩:“你来拿筷子调羹,我去洗手。”
顾慎行失笑,正准备去厨房,门铃却响了起来。
顾谨言在洗手间,刚关了水龙头,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站在原地,屏气倾听。
“生日快乐!”
那个女人的声音很陌生,顾谨言想自己应该没有见过,可对方的语气却有点熟昵。
“谢谢。”顾慎行的声音却显得很平常,既没有刻意亲近,也没有故意冷淡。
“我没打通你的电话,便猜你是不是回家了,所以过来看看,没道理你生日还一个人过啊,我请你吃饭吧。”
顾谨言闻言心里有点点气。
就算顾慎行没让她进屋,所以看不到一桌的饭菜,可房间里饭菜的香味,她总闻得出来吧?
“不好意思,我不是一个人,有人特意来陪我过生日,所以不能出去了。”
对方似乎这才发现桌上的菜,抬头看了眼,距离不远,看起来也就是非常普通的家常菜。
“我……”
顾谨言不知道对方还想说什么,但她擦干水,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我饿死了,你怎么还没拿筷子出来。”她的语气有点娇,也模棱两可,然后她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个女人脸色瞬间变得很复杂。
“你等一下。”顾慎行却只是纵容地笑了笑,转头送客,“我们要吃饭了,谢谢你的礼物。”
顾谨言就坐在餐桌前,看着门口的那个女人。
对方神色有些尴尬,却还是挺有风度地告别:“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等到顾慎行从厨房里拿了碗筷调羹出来,顾谨言正托腮看着他。
如果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顾慎行才年过不惑。
儒雅俊秀的外表,书香门第的家世背景,加上如今的身份,顾谨言就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h市里有多少女人趋之若鹜。
而且,年龄跨度极大。所以刚才那女人看着她,仿佛嘴里被塞了个大鸡蛋。
既震惊又尴尬。
如果她开口问,顾谨言或许会很礼貌地请对方不要打扰他们两人的烛光晚餐。
她伸手取了放在旁边的打火机,点了蛋糕上的蜡烛,轻声唱了一曲应景的“祝你生日快乐”。
“爸,祝你生日快乐!送你的礼物。”
她刚才特意看过,那个女人送的是一件衬衫,刚好和她的礼物撞车。
可顾慎行就那么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并没有动。
顾慎行拆了开来,里面是一件浅粉色细竖条的长袖衬衫。
“颜色会不会太嫩啊?”顾慎行笑着站起来在身上比划下。
“不会,很好看。”顾谨言托着腮欣赏,心里却有点后悔。
好像确实太嫩,看起来她老爸年轻了好几岁,那些个女人会更馋吧?
等到顾慎行开始切蛋糕,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顾慎行抬头睨了她一眼,笑得有些揶揄。
“我大学的学妹,也在h市工作。因为工作关系见过几面,和很多人一起吃过一次饭。”顾慎行也不清楚对方是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的,但这并不是什么机密,有心人一查就知道了。
顾谨言有点满意,心里却微微叹气。
她如今倒很理解那些嫡子女对于续弦的心态了。
她其实怜惜父亲一个人生活,可又不喜欢有个陌生的女人取代母亲的地位。
即使她早就不在了。
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女人,她不想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个家里。虽然他们母女俩其实并没有多少情分,她对母亲所有的感觉,只都存在于记忆里。
但这么多年,顾谨言的所有都已经成为了她的,十五岁前的,十五岁后的。
可如果,顾慎行妻子的身份由另外一个人担任,那范松雪,迟早有一天会被遗忘。
她舍不得,所以又觉得自己很自私。
顾慎行看着女儿突然低头沉默,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小的饭桌,伸手便能触及,自从女儿大后,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太过亲近的举动了。
顾谨言抬了头。
“囡囡,虽然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但我从来没有再婚的打算。我有你,有你妈妈,足够了。”似乎是因为提起过世的妻子,顾慎行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可顾谨言似乎看到了一丝哀痛。
“爸,我不是……”顾谨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态,呐呐地开口,却说不下去了。
“我和你一样,囡囡,我也舍不得你妈妈,不希望有个女人代替她的身份,成为我的妻子,或是你的母亲,即使只是继母。”
顾谨言有点惊讶,没想到顾慎行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顾慎行却笑了起来,视线透过顾谨言,看的似乎是另外一个人。
“如果你妈妈知道我和别的女人约会,肯定会很伤心,抓着我的衣服,哭得一脸的鼻涕,然后趁机抹在我的身上。”顾慎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事,轻笑了一会儿才看向顾谨言,“我舍不得,所以,拥有和你妈妈的记忆,以及你,就够了。”
顾谨言瞬间落下泪来,她心里一片酸涩,说不清到底是为了谁在心酸。
“傻丫头。”顾慎行的脸上仍旧带着笑,抽了纸巾,伸手帮她擦眼泪,“还和小时候一样,说哭就哭。”
顾谨言低头接过纸巾自己擦眼泪,有点不好意思。
从前她更爱哭,她现在其实已经改了很多很多了。哭是因为有人会心疼,否则只有把眼泪往心里流。
这顿饭,顾慎行吃得津津有味,即使顾谨言觉得盐放少了,米醋放太多了。
晚餐后顾慎行洗碗,等到擦了手,顾谨言已经穿好大衣了。
顾谨言和他提过洪安安的事情,她一只眼睛蒙着,另一只眼睛的视线也受影响,她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我下个周末来陪你过。”她顿了顿,“当然,你没周末的话我可不来陪你加班。”
顾慎行笑了起来,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可见。
顾谨言想起顾慎行头上被她抓下来的几根白发,忍不住叮嘱:“你晚上早点睡,别又忙到半夜,你都快五十的人了,别当自己还是年轻小伙子,爷爷奶奶可千叮万嘱,要我看好你,你可别不听话了。”
“行了,妈。”顾慎行失笑,伸手赶人。
“你快回去,我现在也没车,没办法送你,你自己去把驾照考出了,我送你一辆。”顾慎行站在玄关,看着顾谨言穿鞋,目光在鞋柜上停了停。
“丢了倒可惜,你拿去给竹明穿吧,他和我差不多身材。”
顾谨言站直身子一看,深蓝色,也算中规中矩,范竹明也能穿,于是拿在手里:“好,那我走了。”
顾谨言回头看着顾慎行关了门,走到楼下时抬头看了眼,果然,顾慎行站在客厅的落地玻璃前。
她抬手大力挥了挥手,脸上也带着笑。
三楼,顾慎行站在灯光里也笑了起来,给她摆了个“快走”的手势。
顾谨言笑着立正敬了个礼,转身往外走了。
***
顾谨言在洪安安家住了一个星期,一直到沉致栩确定洪安安的眼睛无碍,身上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后,这才搬了回去。洪安安舍不得,差点抱着她的大腿哭。
“找个合租人吧,女性,年轻差不多,性格好一点,嗯,最重要是厨艺要好,搭伙过日子,比一个人要热闹。”顾谨言临走前建议洪安安把另外一个房间租出去。
洪安安思考后觉得有道理,当天晚上就在网上贴了招合租人的帖子,因为位置好房租便宜,很快就有人回复了。
顾谨言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搬回去了,一回到家,范竹明就贼兮兮地斜睨着她笑。顾谨言被他笑得心里发毛。
“你既然想告密,就直接点,别搞这种你猜你再猜的游戏。”
范竹明笑容一滞,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地起身:“没有的事。”说完,快步往二楼跑上去了。
顾谨言眉头一皱,觉得问题严重了。
范竹明既然使出这种“慌不择路”的逃避行动,那就说明事情对她而言很严重,对范竹明而言大概类似于看好戏,所以一向憋不住话的范竹明竟然直接逃走了,生怕被她威逼利诱后泄了口风。
顾谨言一时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情,只能静观其变。左不过家里长辈又有什么计划,大不了水来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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