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胁迫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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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叶城很宁静,城镇上空乌云密布,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但是与雁北大荒漠的滂沱大雨不同,这里的雨很绵密细小,如轻风般渐侵人心,如愁丝般缠绕人心。明前一回到太守府,就听说了个消息。她立刻命人去求见益阳公主。益阳公主听说她回来了,也概然应允。少女梳洗完毕换了件稍厚的夹棉锦裙,带领着丫环沿着长廊走向了右边大院落。庭院萧瑟,黄绿色的残叶随着细雨飘凌于地,满地泥泞。人们的心情也变得潮湿阴郁。

    大堂角落着熏香,还点了两炉秋霜炭,使房间内温暖如春。益阳公主穿着夹金丝的红锦裙在大堂里来回跨步,神色阴睛不定。她边踱步边问旁边侍候的关公公,姓凤的和范明前回来了?她还以为她会趁机脱逃呢。关公公回答说她不逃才对,逃了就落入污水再也洗不清了。公主有些理解也有些不解。不过,范明前总是兵行险着,常做出惊人之举。她也不多想了。

    阴雨绵绵中,一位月白裙的温柔淡雅的少女带着丫环走进大堂。衬着身后古朴陈旧的楼房廊柱,满地黄绿色的枯枝败叶,清新得令人眼前一亮。益阳公主招呼她落座。她的双眼像椎子般的犀利地打量明前。见她穿了新衣涂了脂粉,面上精神奕奕,貌似大好了。脸上又露出了一贯有的宁静淡定的神情,仿佛从未有过重病将死、身份成疑的险事。竟然真病好了。

    益阳公主的精神头也很好,喜笑颜开。她面容端庄,眼神明亮,笑容和蔼可亲,一身大红锦裙,金绿相间的首饰映衬得她尊贵华丽,明艳照人。她用锦帕掩着嘴唇银铃般的笑了:“我后来才知道小天师带着你去拜访名医治病了。以为他又在说谎,想帮你逃跑呢。没想到你们又回来了。哎,真出乎意料。”表面上的端庄和蔼下,话锋很直接锐利。身为公主不必跟臣子的夫人小姐们客气,这也算是当朝公主的高傲。

    明前的目光遵从礼仪地避过她的脸,脸上露出诧异,缓缓说:“为什么要逃呢?”她神色郑重,“我如果真逃了,不就落人口实了?就真成了劫匪之女。我是范相的亲生女儿,名正言顺,怎么会心虚地逃走呢。”

    “说得好。我相信明前是真范瑛。”益阳主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天底下谁也比不上范明前会拿腔拿调,都火烧围城了,她还堂而皇之地强撑着说自己是范瑛呢。梁王和崔悯都眼睛脱窗了吧,看不出这丫头多么会做作演戏。公主心里暗气。她每次与范明前说话,就像是一拳打到绵花上般的丝毫不受力,打重了还会被隐藏的针戳痛。你就嘴硬吧。关公公向她使了个眼色,公主压住火,她越奸滑不是对她越好吗?她现在不怕她坏,就怕她不够狠不够坏。

    寒暄完毕,明前抬眼瞧向公主,神色郑重地道:“多谢公主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即然已经病好回府,公主可否将我的养娘李氏从牢房里放出来?我还需要她的照顾。”

    益阳公主顿时神色变淡,严厉的眉眼垂下,红色樱唇开启,语重心长地说:“明前,我是在帮你们调查案子真相啊。这种刁滑的、满嘴谎言的泼妇,就该抓起来交给官府和太监们好好打一顿!用板子用鞭子才能逼她说实话。你太心慈手软了。”

    明前的脸上现出怒容。她霍然站起,不耐烦跟她兜圈子了。严肃地说道:“公主殿下,我的养娘我自已会好好处置的,不劳公主费心。她即不是范家奴仆,又是我的恩人和养娘,连我父亲都很尊敬她。我也相信她没有说谎话。公主你抓错了人,也用错了刑,也不能趁我不在时就冒然抓走了我的人严刑拷打!如果弄错了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子没一点礼仪道理了。李氏她是我的养娘……”

    “问题是你又是谁呢?!”益阳公主也陡然变色,端重的面容阴森森的,眼珠透出阴寒,暴发出了怒火:“你又是谁呢?明前。你是范勉的女儿,还是劫匪的女儿?现在还未有定论吧。如果你是劫匪之女,那么一个劫匪女儿的养娘又有什么不能关押拷打的!她是祸主,我是帮梁王操心做事,才想抓住她拷问出真相的。这种事不能交与官府,只能由我们自己来处理了。”

    她瞪着明前,也不再客气,一迭话像狂风骤雨般地喷涌出来:“关心则乱!你是关心得太过火了,难道她真的是你亲娘?你才这么紧张这么护着她。不然一个大家闺秀的养娘犯了罪,也要赶出府邸交给官府处置的。哪有这么多的理由牵扯?真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泼辣性子,没一点规矩!雨前可不像你。雨前姑娘早就大大方方地对我说,李氏任由我关押拷问,还要求我务必拷问出真相!她说‘法是法,情是情,自古情法不能两全。’她遵法守法,也想讲情意。她对我说,如果查出了李氏做假,就让李氏一人承担了重罪,对你网开一面留你一条命。啧啧,看你的妹妹多好啊,又大方又得体,深得北疆群臣和我的好评。可不像你这么任性妄为,以情乱法!你偏心李氏就任由她隐瞒真相糊弄藩王与朝庭!”

    她眼里露出了彻骨的仇恨,厌恶地盯着范明前。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现在梁王出外公干,把你们俩交由我看管。我就要抓住李氏拷打出真相,放心,我不会打死李氏的!我会留她一条活命说真话。”

    公主厉声喝道:“如果换是在京城发生了这种荒唐案子,我母后和董太后早就把你下大狱砍脑袋了!哪容你在这儿跟我放肆。你一点都不如雨前识大体,讲大义!”

    我只是没有她冷血无情吧!明前拧眉瞪目,双手握拳,胸口憋着一股气,险些气炸了肺!真是落井下石,前些日子她还对公主被逼北嫁蛮夷有所同情,就忘了她是个本性凶顽的女人。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贱人自有天收。她范明前滥用了好心。

    势不由人,她现在底牌太少,斗不过发飙的公主。明前盈盈站起,转身就走。她挑起长眉面若寒霜地道:“好,既然公主殿下要关李氏就关着吧!不过,在梁王回来前,别关得太使力,打得太使力。如果人死了伤了,恐怕你问出的话也做不得数了。屈打成招的证言不能作证词,死人的话也都是些废话。”

    “你!”轮到公主勃然大怒了。这小贱人还敢威胁她!跟那个泼妇养娘一样。这两天拷打李氏,李氏撤泼打滚、满地叫骂着就是不认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就是不招一句。还口口声声地骂他们公报私仇,想陷害明前小姐想使她屈打成招,还要一头撞死在监牢里以死铭志。这一哭二闹三上吊,比范明前还厉害。这一对混帐母女简直就是亲生的。

    益阳公主怒极反笑了,眼里摒射出仇恨的火花,嘴角露出了衷心地笑,悠然说:“好一个奸诈小丫头,差点被你气住了。不过,本公主大人大量不生你的气。”她忽得站起,返身从关公公手里拿过一封信,如一团红霞般的飘到大堂中央,扬到脸前,向着明前绽放出了明艳摄人的笑容:“明前姑娘,这个,是这两日从后方京城云裳铺子寄来的一封陈夫人的信,我帮你收到了,我还不小心地打开看了看。”

    明前陡然变色,一下子止住了迈出门的步伐。她的脸变得煞白,那是于先生化名陈夫人的来信。千等万等后她终于从京城来信并追上了车队。在这个节骨眼上,在这个地点,被朱益阳截获了!

    公主用涂满大红色蔻丹的两根长指甲捏着信,脸上现出了居心叵测的阴笑,柔声细气地说:“不巧的是,大内皇宫有的是擅长写书的太监女官,我身边的关太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我们看了,也看懂了里面的排列密,我知道的够多了。钱……父亲……”

    明前的浑身剧颤,一瞬间她的气都喘不均了。她转头瞪着公主,嘴唇惨白,支撑全身的那投气都快散了,脑子里急速地转动着念头。真的,假的?这是诈她还是真知道了?而信里写的是什么?公主又看懂了多少?她想干什么?!

    她终究不敢用父亲的命赌公主诈她。明前长长吸了口气,调整好脸色,提起了全身劲力压抑住颤抖,把冷硬的态度放得和缓些,脸上浮现了微笑:“……那么,公主,你想怎么办?你有什么吩咐。”

    “这就对了。”益阳公主展颜一笑,飘然地走到明前面前,舒服地伸了伸手臂,“啪”的一声就狠狠打了她的左脸一巴掌。声音大得吓得关公公、女官和雪珑都惊呆了。之后公主笑嘻嘻地甩着手,后退两步看着明前的脸,放声大笑了:“我想打你的耳光!早就想打你了,今天终于一偿凤愿了。从头到尾我看着你的脸就觉得恶心!”

    她悠悠然地退后坐下,扬起了笑脸,笑得心满意足欢欣快乐,亲热地拍拍身边锦座:“抓你的把柄真不容易啊。小明前,让我好好享受享受结果。来,坐在我身边,让我好好疼疼你,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明前姑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