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明前站在晋商府邸后的一座碧波荡漾,开满荷花的水塘前,等待着结果。她痴痴地看着面前的荷塘,绿水微澜,金色鲤鱼不时的跳出水面,溅起了一片水花。这时候天色昏暗,盛夏也将过去,傍晚的夜风充满了竹林叶片的清香和潮意。真美啊,明前望着水塘和竹林,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沉寂夜色里。
忽然,她浑身打了个激灵,猛然回头,才看到身后竹林边,站着一个人。那个人身材高大,戴着簪缨的王冠,穿着黑紫色的锦袍,面目深遂,容颜俊美,长身玉立,笔直得站在清冷冷的月光下。真如同天上的锦绣神仙。但是他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在辉煌的明月下如同一件冰冷的瓷器,只有一双幽深的眼睛在黑暗里放光,如璀璨的宝石。正是小梁王朱原显。他站得极近得注视着池塘边的明前。
明前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浑身戒备。
朱原显大跨步地走到了她面前,目光深邃地上下打量着她,看出了她的恐惧。他突然有种怒意和恶意,想把她一把推下池塘,如果这个女人死了就不会有麻烦吧。
两个人在月光下静静地对视着,寂静无声。都在冷酷着审视着对方。少女个头不到青年的脸庞边,也纤细柔弱至极,但是她神情坚定,双眉如剑,在月光下笔直地注视着他。她固执地站在暖阁前,等着一个结果。显得孤独又执拗。
梁王有些嘲讽地笑了,悠悠然地道:“你怕什么?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又能如何?”
明前丝毫不惧地说:“我不怕什么。我会游水,也会呼救,而且殿下也不会做蠢事的。殿下讲究规矩礼仪,王妃也是个宽厚大量的人。梁王不必开玩笑了。殿下与王妃已商量出结果了?明前等着听。”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毫不示弱。这不是玩笑,他是真的想杀她,她也是真的防备他。两个人瞪视着对方,他伟岸俊美,气势凌人。她纤细柔美,平静安详。却剑拔弩张恶意相对,在月光和灯火的辉映下显得那么奇妙。
小梁王朱原显忽然间收了满身的威严和气势,变平和多了。他神色稳定,语气淡然地道:“恭喜范小姐,心愿达成。我母亲说,一切就按范小姐的意思处置。她同意退婚的提议了。”
明前紧绷的脸猛得放松了,心也同时间放下了地。她沉默了下,消化了这个结果,镇定了下心情,道谢了:“多谢杨王妃大度海量,明前永世不忘她的大恩。”
月光下,梁王朱原显身材硕长,负着双手,淡然地看着她,有些嘲讽地笑了:“是不是如释重负?”
“……”明前心中微凛。她这次主动退婚,梁王颜面尽失,心中定会不悦。她还是不要招惹他了。常言道“势不可使尽,便宜也不可占尽”,做点场面活吧。明前沉默了下,简单郑重地也向梁王施礼道谢。施礼完毕,后退一步,就准备走了。
小梁王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他握握手腕,语调平静地说:“放心吧,我不会杀你。如果我想杀你,一只手就能扭断你的脖子了。你不必离我那么远。”
他的目光在月色下显得很奇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的脸和身体,仿佛想把她记在心间。看了半天,才悠悠然地说:“别急。范小姐,既然我们已经退婚了,一会儿就要各奔东西,永不再见了。今天的夜色很美,正好我们在这儿多聊两句话吧。”
明前微觉疑惑地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明月,看看他。她又转过了脸。事情已结束,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不想与他多说什么。但是梁王高大的身躯正挡着池塘前面的正道。黑袍覆地,长剑拖地,充满了威慑力。明前不得不站住。她这会儿倒不怕梁王动手翻脸。他们母子既然同意退婚了,就不会再找她麻烦。这时候,杨妃在前方的暖阁,崔悯公主等人就在水塘的对岸,她也算了结了心事,干脆利落地退了婚,就不想再与他撕破脸皮了。
明前沉默地站在那儿,想听听小梁王说些什么。
小梁王朱原显到现在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恢复了精明守礼的藩王本色。他高大的身躯像面旗帜似的笔直修长,俊美无双的脸在月光下像一尊瓷器。朦胧,完美,冰冷,华丽。他双手互握,微微展开了黑锦袍,摆好了佩剑,面孔极傲慢地抬起,冰冷的眼睛扫过她的脸,像个假人似的淡然开口了:“范小姐,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话吗?”
明前垂下眼帘沉默着,看也不看他。这时候已退婚了,她不想再掩饰她的蔑视情绪了。
朱原显就那样冰冷冷地笑了,在月光下如昙花一现的鲜花般璀璨美丽:“范小姐,你是不是心里很看不起我?是不是很蔑视我?你觉得我贵为藩王,却是个不分是非,性格残暴,做事心狠手辣,粗暴无理的人?是一个又残暴又不讲道理的小人。”
是,就是这样。明前心里说是,却头也不抬。说得太对了。小梁王就是一个残暴又不通情理的小人。他身份尊贵,却胡乱杀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理性。他骨子里就是在凤凰林里险恶霸道的狂徒。她看不起这号人,她就默认了。
朱原显低沉地笑了:“你承认了。好,你心里就觉得我是一个任性狂妄,狗屁不通的小人吧。觉得我不想娶你又不愿意光明正大的退婚,还几次三番地杀你,不讲一点颜面和道理。正是个满腹阴毒算计的小人,就像凤凰林里诈赌的钱小官人一样,又幼稚又低劣,这才是朱原显的真面目。你从心底里看不起也不喜欢这号人。你猜对了,我就是这种人。我也厌恶极了你这位假装的闺秀。表面是温柔平和的丞相小姐,实际上是满心算计,藏满了险恶心机的乡野村女。”
明前不想再听了,绕过他就直接走了。他在羞辱她。
竹林婆娑,翠绿的枝叶随风摇曳。明晃晃的月光照耀下,如同一幅美丽的水墨画。梁王笔直地站在那里,背负着双手,抬头望向了天边的明月,平静又悠长地吐出来话语:“今晚夜正圆,正是个分手的好夜晚。这普天之下的人们都在团圆,我们却在这里分手。好,不错,相逢即是有缘,缘尽即会分手。这是喜事。只可惜此地无酒,无歌,我不会吟诗,也不想舞剑,没有什么可以为之助兴的东西。范小姐,不如我来为你讲个故事,权当做为你送别的礼物吧。”
明前有点奇怪,她放缓了脚步。
小梁王站在月色下的竹林旁,举头望向天上一轮明月,平静地说道:“很久前,在某地,也许是中原也许是南方某地,位置都不重要。有两个很要好的女子,从小就是邻居,一同长大的。因为彼此年龄相当,家氏相当,又是同一个地方的名门望族,因此自然而然的成了情投意合的朋友。互以姐妹相称。后来,其中年龄稍长的女孩父母意外双亡,虽然她的家庭是名门,但正房偏房众多,父母双亡后,就一直受到大家族的漠视和欺凌,在族人家里寄人篱下的生活,受了很多困苦委屈。于是那个年龄稍小的妹妹很同情她。这位妹妹是她家中同辈孩子里的长女,极受到父母兄长的宠爱。性子也冰雪聪明,人又强亮爽利,满脑子的奇思妙想。为了帮助这位姐姐,她就求父母出面把这孤女领回自已家教养。事情很难办,但父母还是尽量地做成了。后面数年,这位姐姐便在妹妹家里生活长大。受得是妹妹家族里最贤淑体面的教育,享受到妹妹的父母同样的爱怜,渡过了她此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更难得的是,这两姐妹之间的关系还很融洽,没有受到日常琐事的影响变淡薄。她们后来就真结成了金兰姐妹。”
“十多年后,两姐妹长大了,到了婚龄。姐妹俩本身都是出身名门,美貌与才学之名远播。姐姐的家族便想把姐姐嫁给有钱的富户。又是这义妹的父母替姐姐做主,用尽了各种人脉方法,替这位姐姐到处牵线寻亲。也许是这位姐姐人美心善,福报深重,她苦尽甘来,竟然被皇帝选中,封为贵人远嫁到了一个塞外小国,做了一国皇后。”
明前一下子停顿下脚步,竖起了耳朵,她的心突然悬了起来。有些不舒服。
梁王目光深沉,眺望远方,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深沉:“成婚时,姐姐家中闹得混乱,又是义妹家出钱出人出嫁妆,当做亲女般地嫁给了小国之王。姐妹俩分别时,姐姐拉着义妹的手说‘此生此世,不敢忘义父母的再造之恩,义妹的帮扶之情,我将来必涌泉相报。’一晃多年,姐妹二人都各自成亲生子,虽远隔着天涯海角,但是鸿雁传书,传金赠物的,情义绵长不绝。多年后,义妹忽然来信,请姐姐务必回老家来看望她。她专门提出了让姐姐带上她年幼的小儿子。”
明前的脸色有点变了,漆黑的眼光闪烁,心中忐忑不安。
朱原显眼睛亮得如天上的繁星,嘴角微扬,带着冰霜般的笑意,手扶着身旁翠绿竹叶,看也不看她继续说:“于是,这位姐姐带着当时才八、九的小儿子,千里迢迢地回到出生地。她们没有经过许可,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国省亲的,这一路上很辛苦。等回到了老家她们见面后,姐姐才发现妹妹身染重病,将不久人世了。妹妹天性好强,聪明伶俐。她瞒住了所有人,只将身患重病的消息告诉义姐,并且提出了要求。希望能将五岁的唯一女儿,嫁给姐姐的小儿子,并及时订下婚约,以保证这个孩子的未来。她怕她死后,清高又孤傲的丈夫会把爱女耽误了。姐姐一听,就大吃一惊,并未当场答应下来,只说要考虑一下。两姐妹对对方的反应都有些惊讶。”
朱原显垂下了眼光,星眸微闪,讽刺地一笑说:“后来几日,姐姐亲眼相看了那位小小姐,这个五岁小女孩聪明伶俐,美貌无比,出身富贵,是父母亲唯一的孩子,自然是他们的掌上明珠。虽然年纪很小,却已显得娇惯溺爱无比,姐姐就有点迟疑。这位姐姐是知道自己儿子秉性的。不巧的是,她的小儿子也恰好是个骄横傲慢,性格霸道的人。这两个孩子都是家里极娇惯傲慢的心肝宝贝,真结成亲事,反倒有可能成为一对怨偶,而非一对珠联璧合的良人。”
“再者,她从心底里很疼惜义妹和小姑娘的。她自己嫁到边疆塞外受尽了磨难,吃够了苦头。虽然是一国皇后,但管束着边疆贫瘠之地,贫苦的庶民,只是个‘空中楼阁’的花架子,远远比不上内地的繁华富绕。而姐姐自身这么多年,父母尽失,寄人篱下,她自己从小就吃苦,才养成的坚韧性格,又费尽心机,才融入了小国的皇家驻地。一个少女在险恶的边陲土地上,抚慰着相当于被放逐的丈夫,维护着本国的利益,还经历了兵临城下的危机,终生不能回到富庶的家乡。经历了千难万险才熬出头,才得到了皇后的荣耀。她知道这条路是多么险恶难走。这种痛苦是多么难熬。她心里极疼惜义妹的遗孤,怎么舍得这个娇贵小女孩与自己一样,从最富有的南方富地嫁到风霜雪剑的大漠上吃苦头呢。”
“所以,她提出了想收养义妹的遗孤为义女,亲自抚养养大,成人后求朝庭封为郡主,再风风光光地返嫁回南方大氏族,真正地享受人间的荣华富贵。她这种苦心构想的法子,却没有得到天真烂慢的义妹得赞同。人生顺畅无比的,嫁了个老实夫君从不知人间疾苦的妹妹却一心想要女儿出人头地,想要那一国皇后的名份。非要缔结婚约。被姐姐借口拖延后,就气得又病倒了。她以为她成了皇后身份变了心也变了,忘恩负义地对待她和女儿。她以泪洗面。”
明前的脸色变得苍白极了,她不安地站定,心里砰砰乱跳。
小梁王冷冰冰地目光看着她,继续无情地道:“姐姐听说义妹病加重了,极为难过。就去探望她,想与她再深谈一下,想个最好的解决办法。姐姐走到花园里,正看到了义妹带着女儿等着她。小女孩见到婶婶走过去,便急忙跑过来撞倒了她。小孩子跑起来没有轻重,一不小心就把皇后婶婶撞到了池塘里。人们就一阵大乱,距离最近的妹妹看到了,也着急地跳进了水池里救她。因为天近夏至,水池也浅,两姐妹又通水性,就没闹出什么大纰漏。后来人们就把两个大人都救上了岸。一场小风波也平息了。姐姐只是掉进了水塘,摔了一跤,湿了衣裳,没有大碍。而妹妹却为了救姐姐跃进池塘造成了病情加重。她病得更厉害了。”
“这种种的前陈往事加到一起,姐姐也就不多想了。立刻就遂了妹妹的心愿,同意小儿子与妹妹女儿的婚事,并当时立下婚书。”
明前的脸色煞白,在这个初夏的夜晚觉得浑身发冷。冷得有些过火了。她不想再听了,想急步地逃离这个人和这个话题,但是脚步动不了。她面孔惨白地转过身,看着梁王,鼓起了全身勇气问:“后,后来呢?”
“后来?”梁王朱原显站在竹林旁边,像座秀逸的劲竹。他一只手按着剑鞘,一只手扶着青竹,目光幽深地瞪视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说:“……你不记得了吗?真的不记得了吗?我却是记得真真的,那时候我就站在一旁,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我看得很清楚!我已经九岁了,记事了。你跑过来恶狠狠地撞翻我的母亲,把她撞下了池塘。还气愤地嚷着‘你是个坏女人,惹我娘哭……’,你是故意撞她的。你怎么都不记得了?我后来对母亲说你是故意撞你的,母亲却命我闭嘴说我看错了听错了,说你是无意撞倒她的。”
明前的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浑身都冷得战栗着。奇怪,她为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全然都不记得往事了!
朱原显脸上现出一抹冷冷刹刹的微笑来,有些冷酷无情也有些怜悯地看着她,话语却深沉如钟鼓,震撼了人心:“对,这就是你我的婚约缔结过程。后来,我们订完婚后,我就与母亲离开了江南回北疆。在回北疆的路上,有一天早上,我在客栈里去跟母亲请安,就发现母亲忽然站不起来了。她发着高烧,倒在床上,从腰部以下没有了力气。”
明前霎时间吓得脸色大变,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她伸手捂住了嘴,惊恐至极得瞪着朱原显。吓得浑身发抖。
朱原显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点点头,冷淡地说:“后来,我们一路上到处找名医,回西京后也请来了驻地所有的名医。众人一起才诊断出,是那日在江南范家,我母亲摔进了假山下的池塘里,正好摔在了池底的太湖石上,摔裂了背部的脊椎。当时脊椎就裂开了。脊椎这种骨胳有个短暂的自我恢复期,受伤后会有一两个月通常没事,不会有大问题。所以我的母亲当时没有出现病症。在离开了江南范家回北缰的路上,才脊椎伤显,整个发作起来。这种病是不治之症,她此生瘫痪不能再站起来了。”
月光下,梁王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范明前,毫无感情,话语轻薄得听不出感情来:“这都是后来发生的事了。随后你母亲病逝,我们不可能再去寻你们家的事非了。我母亲还常常自责,说如果她当时一口就答应了婚事,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就不会使你生气的护母亲推搡她。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和偶然性,不怪你。她还坚持着封锁着消息不泄露出去,免得使你和范家难作人,所以天底下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母亲是怎么病重的。她说事已至此,仇恨你们也没有什么用了,她还坚持着让我们履行婚约。”
夜深,风渐渐变大,整个竹林都摇风狂舞,沙沙沙地狂响着。月光明亮如沙,照耀着这个园林和水池。明前觉得自己全身都冻得像冰一下子沉入了深海,在不停地往下沉,往下坠。她都要窒息了。她口唇麻痹,说不出来一个字,只是无力地张开嘴又闭上,她想说,她不记得了。
小梁王朱原显深深地厌恶地瞪视着她:“……你不记得了吗?你不记得了,别再说这种蠢话。你当时记得真真的,我母亲掉进水塘里,我当时就想冲过去揍你,你还对我嚷‘她是坏女人,惹我娘哭,我就要推她……’你怎么会不记得?!五岁孩子应该会记事,即使你不记得,我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为了与你的婚约我的母亲此生瘫痪。”
“——我怎么会愿意与你成亲?我一看到你就想到我母亲缠绵病榻,此生瘫痪。她的日子生不如死。我又怎么可能想跟你成亲!我早就要退婚,母亲却不同意,说你母亲早亡,后来又被拐骗,孩子幼年时不懂事造成的错,不该由现在的你来承担。说你太可怜了!让我娶你照顾你。可是我一想到你就想起了我母亲的痛苦。我不想娶你!所以我让张灵妙去退婚,后来又干脆想直接杀掉你,也算是报了此仇。我们一命还一命。我哪点做错了?我本来不想说这些东西,但我母亲说我太委屈了。我确实太委屈了!妈/的我遭了天遣,竟然遇到你这个混帐东西和乱七八槽的狗屁事!还被你这种混帐东西看不起!我真是委屈死了!你是老天爷派来的害我的命中克星吗?”
明前觉得头昏沉沉的,浑身摇摇欲坠,就像从头颅里分开八掰倾倒进了雪。冻得她全身都是彻骨冰寒。她头脑里一片空白,竟然只剩余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梁王手拿起粉色的信包,暴怒得几乎握碎了。他镇定了又镇定,才忍住不撕破扔到她的脸上。他按压着内心的激荡,俊面扭曲着,痛苦不堪地说:“我母亲说她已经看开了,她说遇到了曲老神医和你,使她想通了一切看开了一切。这世上的事充满了阴差阳差和偶然性,人都要放下往事往前看。她说小时候的你不知事,完全出自爱护娘亲的本能才无意推倒她的,值得原谅。她又说喜欢现在的你,知书达礼豁达大度,与孩童时截然不同,是个坦荡的好孩子。让我也看开一切往前看。她非常喜欢你,所以不想让你到最后还执拗的误会我是个歹人,让我把其中的关窃讲给你听。说完后,我们就两不相欠,各自找自己的路了。”
他拿起粉锻缎包举给她看:“所以,我一点也不后悔曾经想杀你,如果事情重来一遍,我还会这样做的。我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你害我母亲瘫痪,我杀过你。这是一报还一报。你在大泰岭救过我,我就退婚让你远走高飞。这也是一报还一报。天经地义,这很公平!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我也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我杀的都是有错该死的人!说到底,最错的人是你,你才是这个天底下最没资格蔑视我的人。”
他把退婚书摔在了地上,冷冰冰地道:“好了,故事讲完,拿着你的退婚书滚吧!从此后,我们两不相欠了!”
明前的面孔一下子变得雪白了,她两只手捂住脸,惊恐极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