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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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就不用公主亲自来画斋画像了。荀余已经画完了人物的主体部分,剩下的,只有描绘背景的瑶池仙宫部分了。于是他主动请来了明前,也开始为她画像。

    他竟然说真的。明前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了。她向公主告了个罪,公主自然大度的同意荀七公子也为她画像。见明前衣着简单,还命人送来了一些华丽的衣物首饰,供明前选用。明前真心实意地道谢了。益阳公主真是位贤淑大度的贵女。

    没想到荀余为她设计的画像很简单。不像益阳公主那么繁琐讲究,只是设计了一座云雾笼罩下的幽静深谷,一位少女冉冉独立在一株古梅树下。空山幽暗,雪盖红梅,少女孑然一身得站在雪与梅下,清高、孤傲、寂寥、幽远、冰清玉洁,如不染一丝尘埃的仙子。这幅画像除了明前的人外,其余都是想像。现实中,正是百花齐放的春末,哪来的白雪红梅?

    荀余很有才华,仅仅勾勒数笔,便勾出了少女的神韵,画面古雅,意境幽远。人们看到草图都连声称赞。

    荀余一边挥毫泼墨地作画,一边与明前聊天。

    经过昨日一番谈话,两个人很自然得变熟络,几乎变成了默契十足的朋友。继续深谈,才发现在很多事上他们的看法都一致。最一致的就是他们都厌恶大世族的束缚,渴望过自由的没有拘束的生活。而做为荀家七公子和范丞相小姐,家族给了他们一定的自由度,但还是被牢牢束缚在一种界限内。两人都不禁感概,人生真的到处都有“圈子”呢,深深地套住所有人。慢慢的,两人都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人们谈笑风声,时间也过得飞快。

    画像途中稍作休息,小雨、李氏等仆妇们替明前理妆理衣。连旁观的小天师张灵妙也被这种融洽的气氛感染,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他能言善道,见识也渊博,自然受到了欢迎。一群年轻人谈笑风生,笑语喧哗,从正史异闻到市坊俚语,谈论得兴致勃勃。小雨等丫环都忍不住站得近些,听得有滋有味。

    阳光撒在荀家园林的荷花池畔,碧波粼粼,一尾尾金鲤鱼不时得跃出水面。风吹来了草木的清香,红莲绿叶摇曳生姿,使人们深深地沉醉在这一刻的良辰美景中了。明前望着眼前,心神一阵恍惚。心底忽然涌起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人生停止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啊。美如仙境的荷塘,安稳平静的生活,跟两三位知己好友,坐在荷花塘畔,手拿着卷古书,一旁有人在绘画,有人在插话说笑,茶几上放着香浓茗茶,人们欢声笑语地谈论着……

    如果永远是这样,该多么好啊。

    没有纷争,没有北方,没有讨宦书,没有父亲血谏朝堂的未来,没有杀头抄家的危险,没有清流和宦党的争端……如果没有这一切该有多好。

    一瞬间她的心事飞得很远。半晌都飘飘荡荡的落不下地。心里尽是一抹忧愁,不知不觉地浮现到脸上。她微蹙眉头,满眼哀愁,在满池碧荷红莲的映衬下,显得异常的哀婉动人。

    荀余心思细腻,心中一动:“范小姐,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嗯?”范明前猛然醒悟。歉意地笑了:“无事,我瞧着荷塘上蜻蜓低飞,想着可能快下雨了。”

    众人这才看见天上乌云遮日,像是要下急雨的模样。人们忙拿起茶具,搬起画架,回草庐画斋。荀余有点不相信似的又看了明前一眼,她已恢复了淡定如菊的神态。仿佛刚才那抹惊心动魄的忧愁,是他看错了。

    这时候,明前已经来到画斋一上午了。见人物大概已经画好,便起身告辞。她微笑着一一道别后,带领丫环离开了。

    搬回画斋后,荀余继续绘画。想在公主和明前离开荀家前,画好两幅画送给她们,就必须连夜赶工才行。他手持画笔,看着画纸上的空山幽谷、傲雪红梅和孤高少女渐渐成型,脸色却有些阴郁了。平生第一次,他觉得笔力有限,似乎怎么渲染,也画不出那个真实的人的外貌神韵,画不出范氏小姐那万分之一的灵秀和坚贞之美。他渐渐地心生烦燥。

    张灵妙则悠悠然地坐在他身旁,看着他作画。他倒是蛮佩服荀七公子的,觉得这幅画确实画出了范明前的神韵。那种外表端凝素雅,内心却慧黠灵动,外柔内刚,外庄内趣,刚柔相济的独特美感。真正的美图美人。

    他不禁拍手赞道:“荀公子画得真好,真正画出了这株傲骨红梅的格调。一想到这个如红梅如白雪的少女也许会从我们面前消失,永远不再见面。就令人顿腕感叹。”

    “什么?”荀余惊疑地抬头看:“范小姐会从我们面前消失,永不再见?这是什么意思。”

    张灵妙自知失言的掩住嘴巴,须臾间又摇头叹息了:“抱歉,是我多嘴了。我曾在京城碧云观为范小姐推算一卦。呃,卦象不好,推出范小姐去北方,可能有性命之忧。而范小姐这趟旅行正是要去北方的。”

    荀余大惊:“有性命之忧?范小姐为什么要去北方?”

    张灵妙笑了:“自然是履行婚约。她此去北方是要与北部藩王小梁王成亲的。所以要北行。嘿嘿,看我这张乌鸦嘴,竟然在无意中贬低了范小姐的大喜事。真丢人。”

    “原来如此。”荀余眉头稍微舒展开,点头称是。嫁藩王为妻确实是件大喜事。他出身名门世族,知道家族里出一位天子弟媳,藩王王妃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扭头问:“那,张小天师你的卦象准吗?”

    张灵妙先嗔后笑,随后又摇摇头。没怪罪荀余挑战自己的卦术权威:“自然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了。”

    荀余也苦笑了:“说真的,像你这种江湖道士,十句卦言里能有一句准的,就被人称为神卦了。范小姐幼年遭难都逢凶化吉了。她必有后福,怎么会是夭折之相呢?你也太胡说八道了。”

    “也许是吧。”张灵妙悠然地喝茶。

    ***

    不多时,荀余忽然匆匆地放下了画笔,道:“我出去一趟。”便径直出了门。两个小书僮忙跟上。张灵妙抬头看看还在画斋里痴迷的翻看名人字帖的关公公,若有所思地笑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挣不脱的“怪圈”吧。

    荀余大跨步地走进后花园,看见了前面的范明前带着丫环小雨慢慢走着。养娘李氏早行一步,先回去拿雨伞鬃衣了。天空的细雨飘飘泠泠地洒下,空气中充满湿湿的潮意。少女却不慌不忙地走着,神态自若,安之若素,没有一丝在雨中躲雨的狼狈相。

    望着那个窈窕背影,荀余觉得心一下子提起来了,提得高高的,竟然是一抹从未有过的热切。他急步走过去,呼唤道:“范小姐,稍等一下。”

    明前回头看到他,楞了下,有些意外地笑了:“荀公子,多谢你来送,我走一会儿就到偏院了。”

    荀余走上前,低头看她。少女洁净的脸颊在细雨里更显得如白瓷般一尘不染,泛出了一层玉般的光辉,长眉英挺,漆黑的眼睛明亮皓洁,竟然是异常的坚毅果决。这种自信自强的神态比平时常见的温顺委婉的女子常态,更令人惊叹着迷。他心头猛然想起了她昨日的话:

    ——我一点也不觉得在乡野里生活是受了委屈。相反我过得很开心,那一段很艰苦的生活是我记忆里最珍藏的宝藏。于秀姑先生说过‘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人的童年受苦,不叫受苦,老年时没有富足生活才叫痛苦。小时候艰苦的生活使我越发的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我懂得感激现在的生活,也懂得感激父母,感激恩情。

    ——从那段生活里我学会了坚强自立;坚持下去才会苦尽甘来;永远对未来抱以希望;真正的靠自已养活自己等等很多东西……。这件被拐骗的大祸事,除了令亲生父母伤心欲绝外,我并不厌恶那段苦日子。多少名门千金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去乡下自由自在地生活呢。

    这个小姑娘坚强得如雪地寒梅,有刚骨,有仁心,有清高,有傲气,是他平生前所未见的奇女子。但是,但是,她的心再坚韧,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啊。她不知道这个世界险恶得出奇,到处都是满满的恶意!她会吃到大苦头的。

    荀余看着她清澄明亮如镜子般的双眼,觉得胸口火烧火燎的,胸膛里有一股蠢蠢欲动的冲劲,仿佛要冲破胸膛冲出来了。他定定神,大声说:“范小姐,我有话要对你讲。请等等。”

    “荀公子请讲。”明前抬起明眸看他,不徐不燥。

    “请你留在荀家园林吧,不要再往北去了。”荀余说道,声音打着颤,脸色却严肃至极:“北部边疆的环境恶劣,城乡贫瘠,前有敌国,民风凶悍。是块内外皆动荡的土地。虽然嫁到北方能登上高位,但是却不适合你。你不是个能跟人勾心斗角的人,性子太刚烈直白,如果你嫁到北方,肯定会被最大的圈子束缚压迫着,苦不堪言。还不如早早地跳出那圈子,就会发现另外一片新天地。”

    荀余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一字字地说,仿佛每一个字都是至理名言:“我知道你跟着公主车队到北方是准备去成亲的。但是,我想告诉你,那里不适合你。我认为你留在渝南荀园会更好。这里的风土人情,才更贴近你想要过的生活。一种自由自在的,不必戴上假面具,不必委屈自己的生活。我想请留在这里,不去北方!”

    明前惊呆了。清秀的面容惊愕住了,睁大眼睛,张开樱口,楞楞地看着他。这是怎么了?

    荀余看着她那双美丽迷惑的眼睛,微微咬牙,把心一横,把话说得更明白清楚了些:“范小姐,我想向公主陛下求恩典,求公主恩准你跟我成亲。只要你愿意嫁给我,就不必委屈自己去北方了。有些人天生适合勾心斗角,适合做王妃,她们本身就生长在尔虞我诈的大家族里,像我的姐妹们,她们就能做好王妃。而有些人却不适合,她们的心性格调根本不适应争斗。太过骄傲的雪地寒梅根本不能绽放在北地宫庭里,她只会与位高权重的王候成为一对怨偶!那是一个豺狼窝。所以,请你明辨是非,想清楚这点。你肯定也考虑过自己是不是适合做王妃吧。”

    明前瞪大了眼睛,直直地望着他。看着这个大世族的异类在跟她说这些惊世骇俗的话。他不该说的,她也不该听的。她一瞬间觉得头嗡嗡地眩晕了,眼前的人影都微微打晃了。

    真是疯了!荀余竟然眼巴巴地跑来跟她说这些话。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吗?难怪荀家派两个书僮从头到尾地跟着他。是怕他乱说话,出事。

    明前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她忍不住看看旁边,荀余身后的两个小书僮一脸悲惨至极的表情,小雨也吓呆了。两个小书僮见无法阻止七公子,转身就跑了。小雨也浑浑然的不知所措。只知道这些话是绝不该他们听的。于是转身也跟着跑了。

    荀余瞪着她,看着她的脸,伸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诚恳得大声说:“好吧。范小姐,说实话,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了。没有一点虚假。我不想让你做后悔的事,也不想你将来后悔,所以求你现在留下来。”

    “我当然没有藩王有权势有地位,但我会尊敬你爱护你。让你生活在山温水软的荀家园林,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你想去哪儿都行。去江南,去京城,去你童年待过的小山村也行,总之会让你过上想要的生活。我会去向公主求思典,也会让父母去求聘,你可以嫁给我。这样你就不必去北方了。”

    “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说过的那些话!”

    直到这时候,看着荀余焦急的眼睛,握着自已双手的手,明前才从震惊中清醒了,心头大震!从未像今天这样的震撼。

    荀余竟然跑来向她表白,向一个只见过三天的少女表白,求婚,要娶她。想以此使她留在荀园。因为他觉得北方是个豺狼窝。这些都是真的。

    是的,北方就是个豺狼窝。是个充满了征战厮杀的贫瘠边疆。明前当然知道,她其实也不期待着去北方,和一个陌生人,一个金戈铁马的守边疆的小藩王成亲。她从没有天真地以为,她在北方会过得很舒服。藩王内宫、边界征战、守国门等等,这是一个恐惧至极的权贵圈子……。而她一个书香门第相国家的另类女儿,一个幼年被拐经历奇特的女孩,一点也没有为王妃的自豪与荣耀感。她发现了自己娴淑贵女的外表下,是个与传统贵族圈子格格不入的另类。就像荀余一样的大世家另类。

    不是不感动的。这个人,在这个时候,对她说出了这些大实话。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表白,为她的安危与生活着想。她仔细地看着荀余的脸,这种焦急和关怀,是真的,他是真的担心自己嫁到北方,在苦寒之地的豺狼窝里受苦。才跑来大逆不道地劝说自己。完全不管这求婚是多么惊世骇俗,多么不合情理。他是一片真诚。

    只不过认识了三天而已。这个狂放不羁的大世族才子,就向自己求婚。

    不是没有诱惑的。天下八大世族之一,世代官宦,清流源本,皇家也得客气相对。荀余,清俊潇洒,才华横溢,还有独特独行傲视社会的资本。还有那些话,在放浪形骸的外表下,有一颗看透世俗危险的心,有一种敢表白敢救她的勇气。这也算是明前认识的这么多人里,最跟她相类似的人。

    真正的倾车如盖。在车辆交错的一刹那时间里,就发现对方是知已了。她知道他们是一类人,荀余也知道他们是一类人。都是大家族的叛逆子,都在循规蹈矩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蔑视俗流的心。所以他才跑来,对她说这些话,想帮她一把,把她从泥潭里拔出来。

    明前的心微微抽搐,有些感动,有些波澜微漾。这只伸出的手是充满诚意的,也是她最需要的。但是,她不能。因为有一道最大的圈子在束缚着她,逼着她勇往直前,不能后退。

    她的父亲范勉就要上书讨宦了,就要大难临头了!

    才子荀余是不能庇护她的,荀氏世族也没有力量跟宦党抗衡。即使她有四百万银子的巨款,也买不来平安性命。他们不会为了她与东厂宦党对抗的。这份充满诚意的邀请,来得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

    至于他的感情,“我是喜欢你的!”。她怜悯地看着他,也仿佛看到了自己。

    ——命都快没了,还谈何感情?太奢侈了!

    一瞬间,明前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水汽。就如同父亲说的,多年前,她被崔悯送回京城范府,就注定了要有今天,就注定了要为保住父亲和自己的小命狼狈逃命。而她,竟然在旅途中,还对偶然邂逅的叛逆少年产生好感,引为知己。还会为他的温柔体谅和关怀感动,真是太蠢了,太愚了,她还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啊。这样是不行的……

    明前忍住眼泪,在细雨里仰着脸,看见眼前这个纯白少年,听着这些纯真质朴的话。她的笑容缓缓加深漾开了,带着真诚地感激,柔声说:“多谢你。荀公子,但是我不能答应。我不想留在荀家,我必须去北方。谢谢你。”

    ——就像两颗注定要错过的流星,偶尔为对方吸引,却终究要擦肩而过,飞向各自的旅途。如果注定是这样,那就这样吧。

    荀余惊呆了,他死死瞪着她,双手握着她的手,声音哑哑地说:“你,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吗?小天师说卦像里你如果去北方有可能死的……他来历不凡,说得可是实话!”

    明前侧过头,对他微微一笑,又坚韧又温婉,傲如寒梅,美若幽兰。她轻声地说:“我不怕。因为我心里有一个执念,我想要实现它。为了实现它我什么也不怕。不怕死,不怕困难,也不怕任何人。”

    她转头望着雨朦朦的园林和天空,仿佛对荀余说,也仿佛对自己说:“我什么都不怕!我会为了家和父亲,战胜一切对手。老天爷曾经保佑我被劫持后还能平安返家,就不会再让我轻易地死在半途。我一定会赢了所有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轻轻地抽回双手,轻声说:“荀公子,谢谢你。再见。”转身慢慢地走入细雨里。

    转回身,才凝不住眼眶里的雾气,泪湿眼睫。

    有些委屈,有些难过了,如果不是为了父亲范勉,说不定以明前的内心会愿意考虑一下吧。什么王妃,什么高位,明前其实都不是太在乎,她唯一看重的是对方愿不愿意真心娶她,有没有一颗与她相呼应的心。荀余其实看透了她,在富贵牡丹花的内心,是那个小小的乡野少女,是一株孤傲的雪中寒梅。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屈,没有什么比亲人更重要的了。

    她真正在乎的是能否自由自在的,跟喜欢的人,天长地久……

    可惜,现在,却连这么一点点微小的,又很巨大的愿望都不可能实现了吧。

    ***

    细雨绵绵,仿佛浇在每个人的心头,把每个人的内心都弄得湿漉漉的,惆怅缠绵。

    益阳公主斜依在美人榻上,手轻轻地抚摸着一只黑猫,眼睛却飘飘然地望向花窗外。一位宫中女官悄无声息地走进门,俯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公主的脸变了几变,似怒似喜又似惆怅。半晌才轻声长叹:“没想到她竟然拒绝了。看来,她比我想象得要聪明多了。范相爷没有白白教她一回。”

    “说得是。一个荀家七公子的地位,怎么比得上北部藩镇的藩王王妃呢。傻瓜都知道怎样取舍呢。”

    崔悯站在花窗前,盯着绵绵细雨中的庭院花木,脸色苍白得过份。他的手指轻轻地提着长袍,欠欠身就要出去。

    益阳公主也不避他,一双妙目瞧着崔悯,轻声问:“崔悯,你觉得她是聪明,还是傻呢?”

    崔悯停住了脚步,想了想,淡淡问:“不知道。我跟她不熟。不过,如果那荀余真的求到了公主面前。公主会为他们做主赐婚,并帮忙解除范小姐与小梁王的婚事吗?”

    益阳公主微笑了:“自然……不能了……。我不能替堂弟做主,堂弟桀骜不驯,连四叔都不敢替他做主,我又怎么能够越俎代庖呢。不过,‘天要下雨,姑娘想嫁人’,都是挡也挡不住的。如果范小姐做下什么偷情的丑事,我也只好同意了。但是我要狠狠地惩罚她,这是身为大明公主为了维护礼法不得不做的事。”

    崔悯晒然一笑:“即然如此,我也认为她聪明了一回。”说完翩翩然走了。他身后的姜千户擦了把脸上的雨。心头直冒冷汗,这范小姐,知不知道她又好运气得躲过了一劫,偷情毁婚是可以要人命的晕招啊。

    (ps:终于写到了感情戏,撒花庆祝~~~~。我熬过了二十多章容易吗==|||。以后感情戏会慢慢多的)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