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操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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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彬来到兵卒们面前,负手淡淡的看着他们,也不说话,兵卒们目光游移,没有一个敢对视那双仿若没有人的感情让心里阵阵发冷的双眸。

    痛苦的煎熬在缓慢平稳的分秒间缓缓渡过,虽然冷冽如刀的狂风在晌午就停了,但寒流骤降的寒冷却是依旧,特别是入夜后,阴寒就如同亿万把绣花针连绵不绝顺着粗布军服的缝隙刺进体内,刺进皮肤、血肉、冷到了骨髓和内脏。

    但一下午水米未进站在瓮城内的领饷兵卒们却没有谁感觉到寒冷,反而额头不住的冒着汗,后背也都露出了潮湿。

    突然嘈杂凌乱的脚步声和暴虐驱赶牲口的吼声在瓮城城门口响起,呼呼啦啦,数十名面带惊恐的兵卒在孙大彪等人驱赶下奔进瓮城内。

    火光挥洒进瓮城内,往日夜晚瞧到火把跳跃火苗感到柔和温暖的兵卒们,都下意识的眯了下眼,第一次觉着孙大彪等人手里举着的扭动跳跃的火苗是那么的刺眼。

    没人喊号停止,后来的兵卒们规矩的与领饷兵卒们并排站好,目光快速的在昔日又恐又恨今早死状狰狞凄惨无比的连安尸首上扫了一眼,又急忙收了回来,都低垂下头。

    保安州四城和其他三门瓮城内的兵卒全都到齐了,保安州历史上从没有过的三座瓮城,四座城门不设防的时候在今晚诡异的出现了。

    江彬从胡侃、孙大彪等人手里接过三本花名册,并没打开,而是张嘴念着兵卒姓名:“武跃,出列!”

    领饷的兵卒内一名身材还算魁梧的兵卒脸色苍白犹豫着挪步出来,孙大彪上前一步,打量着虽胡子拉碴但透着青稚的脸,又抬手微使劲按按肩头。

    兵卒武跃感觉自己肩头似乎瞬间压了一座小山,两腿轻微哆嗦,脸上的恐惧更加浓了。

    孙大彪满意的一呲牙:“那边站着。”

    “小旗曾黑牛,出列。”

    ……

    随着江彬没有感情的念名声,兵卒们不断出列,不断地站到了左侧,但渐渐地也开始有年岁过了四旬,身材瘦弱的兵卒站到了右侧。

    江彬默念完了今儿领饷花名册上的姓名,打开花名册开始念世兵兵卒的姓名……

    随着最后一名兵卒的名字从两片薄嘴唇吐出,江彬合上了花名册,瞧着最后念的这名兵卒通过考核,站到了左侧,目光转而看向那二十老残兵卒。

    “一百名兵卒,只有不多不少二十名真正地废物中的废物,还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那个总旗杂碎也算有点可取之处。从今儿起,保安州城防就交给你们了,三座瓮城,四座城门平常该怎么值岗还怎么做,至于轮岗人员调配,都是老卒了,都应该知晓的,只有一条,若敢军纪散漫,军法从事。”

    二十名老残兵卒闻言都是一愣,江彬冷冷道:“还有,将尸体都抬了,寻个地方埋了,滚!”老卒们惊得一哆嗦,慌不迭的过去抬起尸首,转身快速向城门口奔去。

    “你们自行调配立刻回营房睡觉,解散。”话落,江彬、孙大彪等人向自己的营房走去,兵卒们面面相觑瞧着,随即都以最快的速度向两侧营房飞奔而去,没了长官,也就没了等级规矩,除了江彬等人进的那间青砖硬防,五间营房全都拥进了兵卒。

    随即两侧营房内低声咒骂不断响起,杂乱了片刻,十几名实在没地可挤的兵卒无奈悻然的从两侧营房内走出,胆怯的站在空地上。

    兵卒们虽然依旧惊恐难安,不知那些凶神恶煞要拿自己这些人怎么样,但有一点他们都心里有了底,看来他们是不想一锅烩,连他们也杀了。

    没了性命之忧,惊吓麻木的知觉又恢复了过来,可痛苦也随之迅速而来,原本就阴冷的夜晚,再加上冷汗浸湿的兵服,里外皆冷的痛苦感觉,让这十余名兵卒瞬间就哆嗦得不成了个。

    生不如死的感觉刚在脑海闪现,孙大彪的大嗓门从营房内席卷而出:“不想冻死,就给老子滚进来。”

    冻得快哆嗦成一团的兵卒们闻言,也顾不上了恐惧,慌不迭的飞奔进孙大彪等人住的那间营房……

    东方天际泛起大片的鱼肚白,东八里堡外刘保本那片果园后的驿马场内,马棚外的空地上支起了十余口大锅,锅下劈柴窜着强劲的火苗,锅里则白色热汤翻滚,炖着大块羊肉。

    浓郁的肉香在空旷的马场弥漫着,遮挡住了空气中漂浮的血腥气。朱寿锦袍外套着羊羔皮坎肩,坐在同样铺着毛茸茸厚厚羊羔皮的梨木躺椅上,边打着哈欠,边睨着眼瞧着刘春华和胡琴儿、杨瑟儿三女身上穿着的毛茸茸的狐狸皮和水獭皮长袍。

    刘春华依旧有些睡意未消,但却透显出难得的几许娇媚柔弱之色的清纯小脸被火烤得红扑扑的,美眸并没瞧向朱寿,淡淡道:“小旗官大人若是舍不得,我可以付银子。”

    朱寿嘿嘿笑道:“丫头你这话可有些难听啊,平常眼神挺好的嘛,怎么这回你就没瞧出我在用欣赏的眼光瞧着心爱之人吗?”

    在大锅旁忙碌添柴看着火的六子,和来回穿梭不时拿起支架上的铁勺翻动锅内羊肉的张福,闻言嘴角都刚露出笑意时,刘春华警惕羞恼的目光狠狠地瞪了过来。

    两人急忙站起身来,异口同声道:“大小姐,一时不用再添火了,可顺子还没把大饼端来,俺们去瞧瞧去。”两人不待刘春华答话,站起身,急匆匆向马场外走去。

    刘春华粉面发烧,美眸又羞怒的瞪向朱寿,惊羞得发现朱寿已没在躺椅上,而是负手走了过来。

    刘春华瞧着朱寿微笑明显有着其他含义的脸,慌乱的向后退着,颤抖道:“父亲可、可在马棚呢。”

    “岳丈大人很勤快嘛。”朱寿微笑停住脚步,瞧着蹲在马棚内瞧着马吃草料的刘保本。

    刘春华暗暗轻吁了口气,神色还没等放松下来,朱寿突然动了,一步就到了刘春华面前,瞧着惊羞得哆嗦了一下的刘春华,慢慢将脸凑了过去,很有压迫性的问道:“那又如何?”

    热气喷在精致清纯的小脸上,玉容已红艳如那抹遮挡熹微晨光的朝霞,刘春华急忙闭上双目,长长上翘的睫毛颤抖着,细若蚊蚋透出哭音道:“你答应的三年之约,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朱寿强忍下亲吻红苹果般娇嫩脸颊的冲动,抬手轻抚着肩臂处顺滑毛茸的皮毛,威胁的说道:“向我认错。”

    静默了片刻,刘春华委屈不情愿的低声道:“我、我错了。”

    朱寿满意的一笑,凑到耳旁道:“手工不错,这两日给我也做一身吧。”刘春华臻首向一侧躲着,犹豫了片刻,艰难的轻点点头。

    朱寿嘿嘿笑着,转身走回躺椅,哼着评剧杜十娘孙福的唱腔,自己改的词,唱着:“小朱寿乜呆呆独坐火旁,一丝丝一念念都是美娘,施巧计……”

    刘春华听着从未听过但很好听的曲调唱词,芳心怦怦乱跳,大羞的无地自容,有心想轻啐,可又心虚的硬是不敢做出任何挑衅性的举动。

    突然间想到身后站着的两女,慌乱的扭头瞧去,胡琴儿两女不知何时走出了十余米远,用手指点着远处泛黄更显出一番生命与自然不屈搏杀意境的草场,以及草场内不知何时竖起的捆扎着干草的数十根十字架木桩子,还有那百余头放养啃草的肥羊,银铃般的笑声适时响起,不知在说笑什么。

    刘春华如释重负的长吐了一口气,幸亏没让她们瞧到刚才羞人的一幕,不然回去学舌,那两个张狂的丫头还不得笑死。

    朱寿目光扫了过来,别有意会的嘿嘿笑了,但随即微蹙眉心,好奇不解的望着两女修长婀娜的背影,她们究竟使得什么手段,竟让可朗大彪他们如此畏惧如虎,色、心俱消?难不成真有异域妖术?

    零星的脚步声传进马场,朱寿瞧了一眼身旁的沙漏时刻,扭脸望去,胡侃神清气爽速度不减的第一个飞奔进马场,身后跟着已累的摇摇晃晃,张着嘴气喘如牛,脸如猴屁股的徐老蔫。

    在他们身后,六子、张福、顺子等大车客栈的伙计抬着七个大簸箕进入驿马场。

    两人闻到浓郁的羊肉香气,瞬间都来了精神,兴奋地吼叫着,一如猎豹,一如奔马,朱寿眨了眨眼,两人已到了身前,匆匆拱了拱手,馋涎欲滴,一双眼眨都不眨的瞧看着锅里已收汤噗嗤作响的羊肉。

    朱寿有些吃惊看着徐老蔫:“行啊,老蔫,你还真让我吃了一惊,竟是第二个跑到的。”

    徐老蔫眼瞧着羊肉,咧嘴喘着粗气笑道:“寿哥夸奖,小的受宠若惊。”

    紧接着两人都醒过神来,忙向刘春华躬身见礼:“见过大嫂。”

    背负着玉手的刘春华羞红着脸,轻轻点点头,美眸羞慌飞快的瞧了一眼嘴角隐隐露出笑意的朱寿,芳心又是一阵慌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