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河道里,一艘船正缓缓驶来,船中还传出丝竹之声,看来船中乘坐的倒也是风雅之士。
但正在此时,船中又突然响起大煞风景的声音——
“哎呀,老三,我说你能不能别弹了,这鬼天气本来就热,你再谈这破琴,听的人心里就更烦躁了。”窗前,一个胖子坦着胸正一个劲的摇着扇子呢。此人正是谢江波,他口中的老三自然是程仲了。
程仲的伤还没有痊愈,骑不得马,即便是坐马车也显得有些颠簸。看起来也就只有坐船比较稳妥点了。
“二哥,你的品位怎么越来越差了。”程仲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如此风雅之事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就变成了谈破琴了呢?”
“得了吧,你这也叫弹琴?连弹棉花都不如。你听听人家翠红苑的怜香姑娘弹的琴,人家那琴声,听一曲就好像吃了个凉西瓜一般舒坦,可是你弹琴呢?哪有什么曲调?你要是练琴呀,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练去,当着一船这么多人,你就不能歇歇吗?”谢江波说道。
说起来程仲的琴声确实有些太糟糕了,他学琴也就是一时兴起,算是附庸风雅,学一学苦人,高山流水传为千古佳话,但是他很快便觉得这玩意确实没有什么意思,也许这音乐细胞他从娘胎里就压根忘记带出来了。
“好,听你的,我不弹了。你也别老站在那里一个劲的摇扇子,看得我都热。”程仲说道。谢江波身体胖,本来就怕热,现在这扇子更是摇得都快出火了。
“这鬼天气能怪得着我吗?”谢江波无奈的说道:“你说你去留都应试,拉上大哥也就够了,干什么还让我去呀,这么热的天,皮都快晒脱了。”
程仲笑着说道:“大哥你来评评理,当时我们要走的时候,是谁哭着喊着要一道去的?说是兄弟三人同进同退,怎么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徐琨此时也笑着说道:“老三呀,老二的心思你还不清楚?他八成是想见识一下秦淮河上的名妓了。”
“好意思说我,我看你才是。”谢江波小声嘀咕道。在三人中,徐琨对男女之事最是热衷,秦淮风韵也就成为了程仲吸引他们俩与自己同来的重要的筹码!否则就凭着这两位的一身懒筋,怎么肯在这样的天气跟随自己千里迢迢去应天府?
程仲去应天府名义是应试,但是他也明白自己考中的几率非常小,因此他把此次秋闱看成是一次机会,一次拓展生意的就会!没错,丝绸生意现在虽然如火如荼,但是毕竟还都是在小地方。程仲想要把生意拓展到更广阔的平台,应天府就是第一站!
当然,程仲一要复习迎考,二要交接人脉,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自然要带一些帮手。谢江波就是人选之一!
本来程仲是想带着谢思存一道来的。他们两人如胶似漆,恋奸情热,当然不肯轻离。再加上在谢府上程仲虽然趁着没人的时候对谢思存摸摸索索,但毕竟不敢太过放肆,而谢思存脸皮又太薄,因此程仲最终没能得逞。
谢家也是有头有脸的,虽然谢孟廷对谢思存和程仲在一起也是千肯万肯的,却也决不会允许程仲与谢思存的私下苟合,过程还是不能少的,否则谢家肯定会沦为华亭县的笑柄!
而婚姻的过程又非常的繁琐,从一开始的纳采,到问名、纳吉、纳征、一直到最后的请期、亲迎,一时半刻是完不成的。程仲因此想将谢思存带在身边。之前程仲和谢思存因为生意的缘故也曾经一同外出过,但彼时那层窗户纸还没有挑开,两人的关系还属正常,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离开了华亭,离开了谢孟廷的监视,以谢思存对自己的情意又如何能抵挡的住自己的软磨硬泡?说不定自己很快就能结束处男的生涯,等到回华亭的时候谢思存甚至有可能已经珠胎暗结了!
程仲的想法很好,但到底瞒不过老奸巨猾的谢孟廷。即便他百般掩饰都没有任何作用!谢孟廷拒绝了程仲的请求,程仲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带上谢江波了,这其中的差别怎么可以道里计?
其实让谢思存留下来打理生意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的经验毕竟比谢江波更多些,做起事来也更靠谱。此时程仲已经不打算再换丝绸生意的大掌柜了,以前是因为卢多勋的缘故,程仲对于谢思存多少还有些不放心。但是此事之后,卢多勋已经没脸再上门了,小翠都快把卢多勋当初如何拒绝她苦苦哀求的情景编成了段子,绘声绘色的把卢多勋的绝情、怯懦、恶心、怕死、狡诈、无耻等表现的淋淋尽职!让卢多勋走到哪里都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指着他的脊梁骨骂呢。
而带着徐琨自然是要用利用徐家的关系了,他的老子徐阶在京城目前正受宠!因为赵文华的贪腐案曝光,嘉靖皇帝对于赵文华的干爹严嵩也有些疏远,徐阶因此取得了与嘉靖皇帝更亲近的关系,虽然依然是次辅,但是很多事情嘉奖皇帝却更愿意交代给徐阶去做。
这两京有头有脸的没几个是傻子!真的是傻子,他们也走不到这一步。严嵩已是八十高龄,由着他做又能做上几年?谁都能预测徐阶取代严嵩只是时间的问题,这种情况下,当然也就有人想攀上这颗现在的大树,未来的大大树了,徐阶的儿子徐琨也便成了巴结的热门人选了,用他来铺路绝对会事半功倍的。
“老三呀,这天气确实是够热的,咱们为什么不晚上赶路,白天歇息呀?”徐琨也热的够呛,汗水顺着他白皙的面庞滑落下来,虽然没有像谢江波那般狼狈,可也是非常难受。长衫的后背都湿了一块。
“不行!”程仲还没说话呢,就有一个高亢的声音插嘴道:“绝对不行,来的时候老帮主交代过了:小心使得万年船,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因此绝不能走夜路,更何况这船上还带着这么多值钱的东西?”
说这话的却是钱敦。没错,程仲此去应天府不仅带了谢江波和徐琨两个夯货,而且带了一船上好的丝绸和不少的银两,潘大年担心路上会出问题,因此专程派了钱敦带着漕帮的兄弟沿途保护。
钱敦是个死心眼,潘大年交代的话,他是一字不改,完全遵从,因此这么热的天他还是不许走夜路。船上的水手都是漕帮的,只听钱敦的号令,因此程仲虽然反对却也无可奈何。
一行人赶到应天府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十分了,这一路醒来虽然是坐船,并没有花太多的气力,但是三人还是感觉到十分疲倦。
不过相对于疲倦来说,有一件事却更能激发的他们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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