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婚礼之后,庾明当上了公公,美蓉当上了婆婆,按理说这是喜气盈门的大喜事。然而,庾明与妻子回到房间里,却觉得有些别扭。婚礼隆重热闹,自不必说;来的宾客也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婚礼是成功的、风光的。可是,这成功、这风光、这排场,究竟成全了谁呢?还不是成全了将军家的面子,尤其是军红那个舅舅,在婚礼现场吆五喝六,指挥一切,简直成了中心人物。自己虽然久别京城,毕竟也是一省之长,然而,在晚上的婚宴上,人们都围着将军家的人转来转去,自己僵僵地坐在那儿,像是没人认识一样;尤其是让他反感的是,临到宴会结束,那个当舅舅的才提醒军红来给他们敬酒。简直没把他当个“单位”啊!这时,他回想起母亲为自己和才瑛办的古装婚礼,才真正理解,为什么母亲宁可砸锅卖铁,也要把婚礼定在庾家庄办理,看来,母亲争得是一口气呀!
“唉!别想那么多了。”美蓉劝他说,“虎子在部队,人家又是将军门第;权当是丢了这个儿子,跟人家当上门女婿吧!好在军红这孩子通情达理,能够处处关照虎子。今后,只要他们俩好好过日子,咱俩,就别管那么多了。”
“不管行吗?”庾明反驳妻子的话,“你知道吗,虎子已经写了转业申请,马上就要到地方来工作了。你说,他安排工作的事儿,我这当爸爸的能不管吗?”
“怎么,他要转业?”美蓉听了,大吃一惊。
“是啊,要不是虎子张罗转业,将军也不能这么着急让他们结婚啊。”
“嗯,回来也好。”美蓉倒是看开了这件事,“反正早晚也是回来;早回来早踏实。部队的饭再好,咱也不能吃上一辈子……”
“叮铃铃、叮铃铃……”老两口正说着闲话,庾明的手机铃声响了。
“谁呀,这么晚还来电话?”美蓉嘟囔了一声,随后把手机递了过去。
“喂,庾省长您好……”半夜,电话里声音分外清晰,连美蓉都听出来了,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请问,哪一位?”
“呵呵,庾省长,先向你道喜!”
“同喜同喜。”庾明以为对方是为儿子的婚礼道喜,就谦虚地回敬了一句,此时,他仍然没有听出对方是谁?
“庾省长,我说的道喜,不是指你儿子的婚礼。”对方语气显得严肃了。
“那你是指……”
“我是……祝贺你有了孙女儿了。哈哈哈……”
“孙女儿?怎么回事儿?”庾明连忙追问。
“喂,请问,你是哪一位呀?”美蓉夺过了庾明的手机,大声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告诉你,你的孙女儿很健康、很可爱……”
“喂喂喂……”庾明再拿起电话,电话里传出了嗡嗡嗡地断线声,对方将电话挂断了。
“妈的,这是怎么回事儿?”庾明气得直骂。
“咱们问问虎子吧。他……是不是和别的女孩子发生了性关系,弄出孩子来了?”美蓉看到丈夫生气的样子,心里也发毛了。
“这……在这儿怎么问?”庾明气愤地摇晃着脑袋,接着又拿起手机,翻查了一下来电显示的号码,自言自语道,“这手机号码是北辽的。嗯,我让移动公司查一查,看看是谁的电话?”
“现在是晚上了,人家都下班了吧!”妻子提醒他。
“没事儿,他们有值班的。”庾明说着,提取了一个预存的手机号,拨了出去。
“喂,庾省长?有什么急事儿吗?”移动公司的老总立刻接了电话。
“有一个可疑的手机号码,麻烦你们给我查一下用户;查出后马上告诉我。”
“好,省长请稍等,我立刻安排查询。”
……
庾明放下手机,刚刚躺下来,手机响了。移动公司回话:“手机主人是李福伶。”
“是她?李福伶!”庾明听了,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狄花儿的妈妈?”美蓉听庾明一嘟囔,立刻想起了这个人。
庾明深深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叹息了一声。
“看来,我们到底也没摆脱她们……这个虎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这和虎子有什么关系?”
“美蓉,你怎么这么傻?如果不是庾虎睡了她的女儿,人家能把这个孩子推到你身上来吗?
“呃……“此时的美蓉恍然大悟,她知道花儿生孩子的事儿呀。前些日子狄花儿在产院里,她还去看过呢!
可是,当时,有个姓杨的在那儿护理花儿,他还声称这孩子是他的。就为这,她才瞒了庾明,以为这事儿就风平浪静地过去了。怎么,今天这个姓李的女人要借此大做章?
“庾明啊,你别着急。这孩子上真是庾虎的,咱们认下就是了。再怎么着,咱也不能让花儿带一个没爸的孩子过日子呀!”大概又想起了往事,美蓉说到这儿,滴了几颗眼泪。
“美蓉啊,你好糊涂!”庾明不由地责怪起她来,“一个孩子,我们抚养得起。可是,这件事儿,怎么向军红说?怎么向将军家交代?再说,现在国家提倡一对夫妻一个孩儿;如果我们认下了这个孙女儿,以后军红和庾虎还要不要孩子?如果不让人家要孩子,军红能答应吗?将军家能答应吗?”
唉!美蓉听到这儿,才知道事情严重了。不由得紧紧皱起了眉头。
今天,太阳只有微弱的一丁点,但花儿觉得外面很光亮,连远处的树叶都反射着油光,看上去是白花花的一片。
即使有那么一点儿阳光,小蕊蕊也感觉到了,一出到街上她的眼睛就眯上了。她很喜欢上街,每次上街要挣脱妈妈的手,迈开她那短短的小腿奔跑。这一次,两个人仍然像平常那样,一路嬉戏着,蕊蕊在前面跑,花儿在后面追。追着,突然蕊蕊停住了脚步,冲附近喊了一声“姥姥!”花儿睁眼一看,原来是妈妈到了跟前。
“花儿,”妈妈抱起外孙女儿,亲了一口随后告诉女儿:“花儿,这孩子不能总是跟着你,咱得想法让她认祖归宗了。”
“妈,你说什么?认祖归宗?”花儿一下子还不明白妈妈的意思。
“花儿,昨天,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妈妈把嘴俯在她的耳边,说了一整套行动计划。
“这……”花儿一听,眼泪就流了出来。
“哭什么?你要真疼孩子,就只能这么做!”
庾明从北京回到省政府一上班,几个副省长就埋怨他儿子结婚不发请帖;有的副省长还逼他“补课”。庾明觉得这么大的事儿瞒了大家确实说不过去,就拿出自己的银行卡,要秘书长在政府食堂安排一桌。
“可是,请哪些人呢?”秘书长接过他的卡,请示道。
这,庾明一下子还真犯难了。谈到自己的人缘,还算是不错。政府大院里这些个下属,家里有个婚丧嫁娶的事儿,自己都随过礼。按道理应该都请。可是,作为省长,如果告诉的范围太大了,就有大操大办之嫌,不太合适。唉唉,中国历来是个人情社会,可是,处理这样的事情,庾明却缺乏经验。母亲去世时,自己封锁了消息,谁也不告诉,结果,省委组织部没有表扬他廉政,反而将他弄下台去了。这种事儿啊,你不告诉人家,人家会说你瞧不起他,不够朋友意思。可是,如果告诉了,又怕人家破费。想来想去,他定了一条原则:将范围限制在政府班子成员之内。即:只请几位副省长、秘书长、省长助理、政府党组成员。其他人,就不请了。
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秘书长敲门走了进来,将参加宴请的人员名单递给他。他打开一看,名单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吕娴。
吕娴?她不是北辽市那位副市长吗?你怎么请她了?庾明看到这个名字,好生奇怪!
怎么,省长,你真的不知道?秘书长也觉得奇怪,现在,这吕娴是副省长了。
副省长?什么时候的事儿?庾明的脑袋摇晃的更厉害了。
你去北京这几天的事儿。昨天下午,省人大常委会刚刚选举通过的。
这……庾明更加郁闷了。前些日子龚歆来任职,就弄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几天,他不在家,又来了一个吕娴!这种事儿,为什么不与他打个招呼呢?组织部三番五次地这么干,是不是对他有了什么想法?
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自己与组织部门意见不一致。那位女副省长退休后,需要补充一位。当时他提的人选是北辽市的副市长鞠彩秀。鞠彩秀懂财政,熟悉经济,来省政府可以做他的得力助手。可是,组织部门却毫不理会他的意见。
他想起的件事,就是给省委书记打电话。他想问问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是,他还没打电话,省委书记却把电话打过来了。
省委书记先向他解释了吕娴当副省长的事情,告诉他这是中央一位领导同志的意见,要他理解;接着,省委书记又反问他:这次到北京,去没去看望老杜?
老杜就是省委组织部原部长,现在已经调往中央组织部地方干部局工作了。虽然是平调,却占据了一个要害部位,地方官员对他恭敬有加。自己去北京之前,省委书记嘱咐他去中央组织部看看这位老同事。可是,庾明一到北京,除了忙禾儿子的婚礼,就是到国务院各部门跑项目了,这件事让他忘到了脑后。为此,省委书记很不高兴。他说,这个老杜很注重礼节,按道理,你儿子结婚,应该送他一张请帖。作为这个层面的干部,花钱多少并不重要,人家要的是面子。你这样回避人家,不礼貌啊!
庾明承认了自己的疏忽,可是即使是这样,老杜也不应该用吕娴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啊!配备一个副省长,是一件严肃的大事。如果这个吕娴不配合自己的工作,那将会出现很大的麻烦啊!
最近这是怎么了?家里,那个“孙女儿”的乱事够他搔心的了。没想到,班上也出现了这种令人意外的怪事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