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先入场落座,吃些餐前小点,喝点饮料,等待新人入场。宫学斌带着摄影队进场布置设备,准备拍第二场戏。
林若熙在三位伴娘的陪伴下,到休息室去换装了。莫凡也和梁文博等人进了休息室,他同样被要求换衣服,虽然他自己觉得根本就没必要,但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就由着梁文博折腾吧。他在内间换衣服,外间三个人则讨论起了一个学术问题。
曾黎说:“刚才那会,我见到阿姐下巴动了动。”
梁文博说:“什么叫下巴动了动?你真没学问,那是颏舌肌收缩的外部表征。”
曾黎白了他一眼,说:“需要说得这么直白吗?”
两侧颏舌肌同时收缩,便是伸舌头的动作,二人讨论的重点不言而喻。
徐景山笑着说:“你们还是当什么都没看见的好。”
梁文博点头道:“老徐的话有理。小曾子,你不要老是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行不行?”
曾黎哼了一声,说:“就好像你有多淡定一样。”
不多时莫凡换好衣服出来,见曾黎和梁文博虽然极尽掩饰,但看向自己的目光仍有些异样。从仪式现场出来后,他们就是这副样子了,莫凡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却懒得理会。等这场婚礼结束,他们就会知道林若熙是一个多么出色的演员。与戏内相比,她的冷漠着实让人有些心寒。
四人从休息室出来。到举行婚宴的宴会厅外面去等,不长时间林若熙等人也过来了。林若熙换了件红色礼服,这才是东方婚礼的传统服色。三位伴娘原本穿的是红色礼服,此时都换成了淡粉色,四位女士的换装速度相当麻利。
这还是莫凡第一次见到林若熙穿这种色调的服装,拍婚照时她都没有穿过,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多了点热度。尤其是她脸上轻施粉脂,更增添了几分娇艳。此时此刻的林若熙,看上去像是一个正常女人了。就连梁文博、曾黎、徐景山三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梁文博通过对讲机问了一下宫学斌准备的情况,收到一切就绪的答复,便让莫凡和林若熙入场。
林若熙挽着莫凡走入宴会厅,梁文博等人尾随而入,众人走到上方台前停了下来。
接下来是致辞环节,梁文博作为首席伴郎首先登台。莫凡并不知道此处的具体安排,见是梁文博发言,心里不由一松,看来应该没有父母登台的环节了。如果是那位大叔或是阿姨以他的父亲或母亲的名义上台致辞。他真的很难适应。将那二位当成长辈来尊重并无问题,可父母又岂能随便乱认。
“我一直觉得,当伴郎是我最不能胜任的事情之一,相信大家都能看出原因。如果一眼看不出来,那就朝我多看两眼。不得不说,莫凡同学实在是相当有勇气。丝毫不怕被我的光芒所掩盖。”
听到梁文博风骚的发言,莫凡不由笑了笑。等自己和陆筱蓉结婚时,可以考虑请这家伙来当伴郎。
林若熙好似并未去听梁文博在胡侃些什么。站定之后目光便落在母亲身上。林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却透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林若熙看着母亲,脸上的神色也柔和起来,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莫凡从侧面看着她,突然觉得,此时林若熙心中应该是幸福的吧。
只听梁文博又说:“不过从小父亲就教育我,唯有自身的强大才是最值得倚仗的。虽然那时候我并不理解什么叫自身强大,但在我身边一直有一个这样的范本,她就是我最亲爱的姐姐。后来我又见到了第二个范本,便是这个名叫莫凡的家伙。我相信他们两个在一起,能够战胜这世上任何困难——我很看好你们哦,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最后我想对你们说,没事了常回家看看。谢谢!”
在来宾的欢笑和掌声中,梁文博走下台来。莫凡冲他挤了下眼,:“你还真能抢戏。”梁文博说:“献丑,献丑。”
随后梁雁秋登台致辞,相比起梁文博,她的话就中规中矩得多了:“一直以来,姐姐都是我的偶像,我有时候会很担心,像她这么优秀的人,恐怕很难找到一个能和她般配的人。不过显然是我多虑了,上帝如此眷顾她,当然不会让她孤独。很高兴她找到了人生中的另一半,祝愿他们永远幸福。”
致辞之后,婚宴正式开始,侍者们端上了第一道正菜,场内气氛也热烈起来。莫凡携林若熙的手,在婚礼蛋糕上象征性地切了一刀,便将这项工作转交给了侍者。随后他又扶林若熙登上梯子,在香槟塔顶端的杯子上注入香槟。这同样是个象征性的举动,要把那高高的香槟塔全部注满,一瓶酒是远远不够的。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莫凡不禁有些恍惚,差点忘了这是一场假婚礼,宛若一场绮梦。远处的几台摄影机一刻不停地工作着,又让他觉得仿佛置身于某部电影当中。
梁文博又登上了台子,大声说道:“下面请新郎新娘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
在一片掌声中,曾黎、董薇薇等人将莫凡与林若熙推上了台子。这个环节梁文博早就和莫凡提过,一般来说,为了烘托婚宴的气氛,新郎新娘一起跳一支舞最好,不过既然是做给林母看的,最佳的表演莫过于拉一段小提琴了。
四个西方面孔的男子抬着一只箱子来到台前,那箱子并不算很大,看他们抬的样子也不算太重。但那四人神色极为凝重,每一步迈出都显得非常谨慎。好似箱中装的是比他们性命更贵重的物品一样。
看到箱子的样式以及上面设置精巧的保险锁,莫凡也知箱中之物非同小可。不由也有些好奇。
只见两人在箱上各输入了一串密码,另两人从脖子上取下钥匙,伸入锁孔打开了箱子,里面却还有一层。那两个用钥匙开箱的人在这层箱子上各输入了一串密码,之前输密码的两人则拿出钥匙开箱,打开之后,里面依然是一个锁住的箱子。
看到这莫凡险些崩溃,不过最里面的一层箱子是透明的,就见一把小提琴静静地躺在里面。这时加百利馆长走到了台前。用他的钥匙打开了最后一层箱子。这个时候,莫凡已然猜到了这把小提琴的来历,心中不由极为震撼。
加百利戴上了一双白手套,将那把小提琴取出,神态就像是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又像是抱着他最钟爱的女子,不仅极小心,而且极温柔。
“你认识她吗?”加百利向莫凡问道,讲的是英文。
莫凡点了下头。很郑重地说:“是的,馆长先生。”
加百利将道:“林梓懿女士曾经用她演奏过,作为她的女婿。希望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莫凡深吸了口气,缓缓点了下头,说:“我会努力不使她蒙尘。”
名贵的小提琴很多。林母的那把就极为不凡,但若论这世上最名贵的小提琴。便是此时莫凡手中的这把。
此琴出自意大利制琴名师瓜尔内里之手,是帕格尼尼一生的最爱。帕格尼尼藏有二十二把名琴。唯对这把琴钟情之极,此琴陪伴了他近四十年,在他逝世后,将之赠与热那亚博物馆永久收藏。因为这把琴与他非同一般地情谊,人们将之称为帕格尼尼的寡妇。
这把琴的琴板特别厚重,在演奏技法上需要非同一般的技巧和力度,一般的小提琴家根本无法将琴的音色完全展现出来,但若在帕格尼尼这样的大师手中,便能暴发出震撼人心的力量,如同战争重器加农炮一样无坚不摧,因而此琴有个昵称,唤作加农炮(a)。
热那亚政府对这把琴极为珍视,起初将之深锁于展厅,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却因为通风及湿度等问题,使这把琴严重受损,后经制琴帅坎第的精心照料,才让这把绝世名琴重获生机。后来热那亚政府特许定期将琴取出,获得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金奖的大师,可以在音乐会上演奏此琴,这也是为了让琴与人间灵犀永存。
林母应该便是因此得到了演奏此琴的机会,作为一个女小提琴家,实是极为不易,莫凡有些难以想像,她是如何驾驭住此琴的。更加让人难以想像的是,梁仲竟然能将这把琴请来,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将琴交到莫凡手中后,加百利回席落座,那四位护琴者则退到一边坐了下来。
莫凡朝林若熙望去,林若熙轻轻点了下头,在台上的钢琴前坐了下来。莫凡调整了下情绪,将琴架在脖子上,琴弓落在弦上的一刹那,他感觉像是骑在了一匹狂野的骏马的背上,必须拿出全部精力才能将之驯服。另一边钢琴声同时响起,与小提琴的演奏完美契合起来,配合得天衣无缝。
莫凡闭上了眼睛,琴弓在弦上飞快地跳跃,准确而又清晰地奏出一个个音符。以琴为媒介,他仿佛跨越了时空,与大师的灵魂有了交流,或许帕格尼尼的精神早就注入此琴,成为了琴中之魂。参与这场交流的,不止是他和琴,流淌在身边的钢琴声,就像是一个温柔的妻子,在一旁陪着丈夫会客。莫凡感受着林若熙的情绪,心中便充满了勇气,哪怕面对帕格尼尼这样的大师也丝毫不怯,势要以平等的态势与之对话。
加农炮的音色充盈在整个宴会厅中,无须任何扩音设备,直接展示着她无与伦比的魅力,激动人心的音符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段乐曲止歇,听众们还没回过神来,又响起了舒缓优美的旋律。人们眼前好似出现了两只彩蝶,翩翩起舞,环绕相依,不禁让人陶醉其中。这时就连琴中之魂也成了观众,静静地看着小提琴与钢琴的交流。
莫凡连奏两曲,根本没有过多的思考,林若熙的配合也没有出现卡顿,就好似二人已经合练过无数个日夜一般。
待他们演奏完,厅内静了片刻,随后响起一片掌声。众人耳边似乎仍有旋律奏响,大有余音绕梁之感。
梁文博一边拍手,一边对旁边的曾黎说:“莫凡的水平怎么样,比你强吧?”
曾黎说:“那有什么可奇怪的,若非如此,又如何配得上阿姐。”
梁文博听了他这番话,却变得有些意兴阑珊:“又有什么用呢,很快就谢幕了。”
曾黎说:“我敢向你担保,阿姐是喜欢小莫哥的。”
梁文博斜过头看着曾黎,“你担保?你担保就有用啊?”
曾黎说:“那是自然,因为我听得出来。”
梁文博疑惑地看了曾黎两眼,想了想说道:“你不要节外生枝。”
曾黎说:“我自然省得,当我是你么。”
梁文博说:“你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讨厌。还有啊,我告诉你,没事别老往我妹妹那凑。”
曾黎撇了下嘴,说:“你管得着吗?”
梁文博威胁道:“信不信我揍你?”
曾黎冷哼一声,说:“有本事你就试试看。”
林若熙与莫凡向众人鞠了一躬,然后下了台。加百利来到台前,很是赞叹地对莫凡说:“真没想到,你竟然能用加农炮将帕格尼尼的无穷动演绎得如此精彩。你们后面演奏的乐曲太优美了,我几乎忘了这是在参加你们的婚宴,还以为坐在顶级音乐会的现场。”
莫凡说:“能够用这把琴来演奏,是我们的荣幸。谢谢你,馆长先生。”将琴双手交还给加百利。
加百利将琴放入箱中锁了起来,四名护琴者将外面的两层箱子也锁好,随即便抬了出去,看来他们会立即将这把琴送回热那亚。加农炮被意大利人视为国宝,如此态度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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