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的悬念其实早就揭开了，以市场部的运作模式，自然不可能在最后几天里突然拿下一笔巨额订单。销售部不仅赢了，优势还很大。
之前议定的会餐也定在了这一天。虽然离发饷还有那么几日，但公司承诺的奖金又不会赖账，大家也无须等米下锅，提前庆祝却是不妨的。因为这个事情，这一天销售部就跟过节一样，众人早就无心工作了。其实以往到了周五也大抵如此，只不过今天更为热烈一些。
销售主管们自不会在这个时候败大家的兴致，何况他们还有自己的心思。
当天的例会也与往日有所不同，没有发生任何争论，气氛空前和谐。沈太安的心情好似也大不一样，没发表什么长篇大论，只是勉励大家再接再厉，共同开创新的局面。主管们觉得沈总似乎话里有话，但见他微笑的样子，又觉得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临散会的时候，沈太安朝莫凡问了一句：“晚上林总会来吗？”虽是部门内部发起的聚会，但邀请老板参加也是应有之义。
莫凡点头说：“她说会来。”
沈太安笑着说：“那可太好了。”
陈建军等人听莫凡这么说，也都很高兴。不管他们是准备自立门户，还是继续留在公司，总归还是靠着海天吃饭。跟林若熙搞好关系肯定没坏处。平日里工作中，大家与林若熙打不上什么交道。这次一起吃饭倒是个亲近的机会。
从会议室出来，莫凡照例又去了楼上总经理办公室。
发展省代理的事情。目前还处于前期接洽阶段，等初步意向达成，双方才会见面会谈。是以林若熙一直没有离开公司，也就没轮到莫凡当家作主。当然，他是巴不得这样。
林若熙挑选的合作对象，分量相当不轻，否则她也不会准备在时机成熟时上门去谈。倒不是对方的实力比海天集团要强大得多，使她不得不矮下身段，这种事估计她根本就做不出来。放低姿态只不过是一种策略。若能就此打开局面，说不定便可一劳永逸，到时候会有大把的人主动登门寻求合作，自己坐下来挑选即可，用不着再这么费劲了。
这些天来，林若熙每天都会和莫凡交换一下意见。这件当下公司的头等重要之事，参与者却只有他们两个人，顶多再算上一个打下手的潘琪。
莫凡有时忍不住会想，以林若熙这种冷冰冰的性子。按说是不适合做与人面对面交流的工作的。不过她八岁的时候与纪小颖父亲的一番谈话，就此将暴力妞扔进了军营，似乎可以证明她是个谈判高手。或许是个人有个人的道行吧，冷漠也是一种交流方式。至少自己与她几次面对面的交锋，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不过很显然，这种方式别人是学不来的。
来到总经理办公室外间。恰好陆筱蓉从里面出来，莫凡就对她说：“陆总。晚上赏个光，来赴宴吧？”
“都说了不去了。”陆筱蓉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潘琪。提醒莫凡注意点场合。
莫凡却是不以为意，在她耳边说：“我可是损了两千大洋呢，你不去吃，咱们不得血本无归啊？”
销售部这次会餐采用的是凑份子的“ab制”，沈太安并四位主管每人出了两千块，其余的销售员从额外拿到的月度销售奖中出百分之十，多则一千，少则一百，委实凑了一顿大餐的钱。
陆筱蓉轻轻啐了一下，说：“晚上我要加班，明天也加班。”
莫凡皱眉说：“怎么又加班啊？”
陆筱蓉说：“这是大家要求的。”
她所说的大家，自然是市场部的人。显然销售部的庆祝活动刺激到他们了，大家拿出了玩命的架势，其实大可不必啊。
莫凡笑着说：“等下个月你们市场部聚餐，我可不怕去凑热闹。”
陆筱蓉说：“我们可没打算组织。”
莫凡说：“应该组织一下。”陆筱蓉点了点头。莫凡又对潘琪说：“潘秘书，晚上来吃饭？”
潘琪笑着说：“谢谢莫总，不过我晚上也要加班。”
莫凡摇了摇头，说：“好吧，你们就把加班当饭吃吧。”
陆筱蓉在莫凡背后拍了一下，说：“赶紧去做正经事！”
进了总经理办公室，之前的轻松说笑也就被关在了门外。莫凡在林若熙对面坐了下来，林若熙把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说：“这是对方刚发过来的合作意向。”
莫凡翻了一遍，撇嘴道：“他们那个公司该不会是干抢劫起家的吧？”
林若熙说：“对方的意向中，包含了广告投入。”
莫凡说：“我看到了，但这个太虚了，我们又不可能去监督他们的实际投入资金。”
林若熙说：“重点在于合作的诚意。”
莫凡点点头，表示认同。
只要对方确实愿意同海天合作，条件自是可以谈的。彼方虽然漫天要价，己方大可就地还钱。这并非零和游戏，共赢才是大家的目标，否则合作就无从谈起。但即便是共赢，这里面也有个利润分配的问题，就看谁能为自己争取得更多。
两人商讨了一下策略，议定了己方的条件，不觉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林若熙将两人写下的稿纸收在一起，叫来潘琪，让她把这些内容整理出来，做一份电子文档给对方发过去。料想对方是不会同意这些条件的，但也不会一气之下断了合作的念头。拉锯恐怕会持续数个回合，也不知要过多长时间双方才能达成共识。或许是预见到这一点。林若熙才早早启动了代理商的计划吧。
莫凡看了眼潘琪，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出声。
林若熙对潘琪说：“你吃完饭再做吧，不急。”潘琪应了一声。
莫凡笑了一下。对林若熙说：“一起走？”
林若熙点了下头，说：“你得等我一会。”说着起身进了后面的休息室。
莫凡估计林若熙是去整理仪容，虽然她完全用不着化妆，洗个澡换身衣服却是大有可能的。在她们那种家庭的教育中，这是赴宴前最起码的礼仪，可以从简，但不能忽视。
“我去趟市场部那边。”莫凡向潘琪交待了一句，便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市场部总监办公室的门开着，莫凡站在门口。见陆筱蓉正伏案疾书，伸手在门上敲了敲。
陆筱蓉随口说了声“请进”，半晌后没有回应，抬头朝门口看去，见莫凡正微笑望着自己，便笑道：“你又搞什么怪？”
莫凡走上前说：“我来监督你吃饭。”
陆筱蓉说：“你放心吧，我们叫了盒饭，青菜、肉、蛋都有。”
莫凡伸出食指在托在她下巴上，“下巴好像又尖了。我能不担心么。”
“去去去，别胡闹！”陆筱蓉打开了他的手，看了一眼门外，虽然没有人。仍不禁脸上有些发红。
莫凡笑着说：“幸好下个星期公司餐厅就开张了，这回大家的身体素质应该有保障了。”
两人说了会闲话，市场部那边有人给陆筱蓉送来了盒饭。莫凡看着她吃完。林若熙也过来了，便对陆筱蓉说：“我去吃大餐了。你歇会再干活。”陆筱蓉应了一声，催促莫凡赶紧去。让老板等在门口，看两人卿卿我我总是不好。
莫凡和林若熙一起离了公司。走在她旁边，嗅到一股淡淡地香气，见她发梢还有些湿，深蓝色风衣里露出一点白色的小圆领，就知她刚才果然是沐浴更衣了。
吃饭的地方离公司稍有些远。两人开了林若熙那辆路虎，自然是由莫凡来作司机。现在他驾照拿到手了，可谓底气十足，纪小颖来查也不怕了。他本是让林若熙坐后面的，林若熙嗯了一声，却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两人共事了这么长时间，独处的时候也不少，莫凡本以为对林若熙已经有了很强的免疫力，但在车内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发现自己的心脏又不争气起来，那种莫名的感觉变得极为强烈。
这个时间路上车很多，走走停停的，行进速度很慢，莫凡不由有几分烦躁。
林若熙将车窗都开了条缝，说道：“沈太安对做零售代理也很有兴趣。”
“嗯，他做的话，还是很有优势的。”莫凡一开口，才意识到之前两人已经沉默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是因为打破了这沉默，还是车外的空气以及喧嚣的声音涌了进来，那几分烦躁倏忽就消失了。
林若熙说：“你不反对就好。”
莫凡笑了一下，说：“就算逼得他去要饭，又有什么意思。”
林若熙微微点了下头，又说：“到时我准备从海天电子运营部调个人过来，主管新的销售部。”
莫凡说：“挺好。”
将来销售部的工作内容，和海天电子的运营部有一定类似之处，林若熙这么说，当是有合适的人选了。莫凡对那边的人可没什么了解，再说人事方面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想管，如果可以的话，连建议都不想提。
倒是从最近的一些事情中，莫凡发现林若熙冷漠的外表之下，还是有点人情味的。起先他还以为林若熙会把那帮家伙逼走再也不管了呢，现在不管怎么说，最后都还有个安顿。若非如此，她今天大概也就不会去赴销售部的宴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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