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另外两人,宋老爷子早早就开始养生,晚上一向吃得少。
而宋奇峰瞧着有些神思不属,一副没胃口的模样。孟夷光看在眼里,暗暗猜测他是不是又碰壁了。那位方稚然小姐,她上回也见过,虽然没有深交,但就面上来看,不是个好亲近的。约莫是真高冷,这都多久了,宋奇峰还没有得手。
孟夷光若无其事地瞥他两眼,忍不住有些同情他。宋奇峰这人吧,在临海的一众二代里头,还是很出挑的,综合素质也就比季连城稍微差些吧,但人生漫漫,谁知道他往后会不会发力反超啊。
那方小姐到底是哪里瞧不上宋奇峰呢?她若不是真矜持那便是真有心机了。
不过,感情的事儿,谁又说得清呢。像宋奇峰,显然就更喜欢有挑战性的女人,这样征服起来才更有意思吧。
孟夷光严肃地感慨着,免不了又想到了季连城。想着他一见钟情的对象是自个儿,便在心中默默地给他点了三十二个赞。
旁的不说,这眼光就很值得赞赏了。
两人一块儿处着,只要不是脑子被门挤了般出幺蛾子,总能生出些情分的。
至于更长久的,这不连明天都还没有到吗?想太多,会老得快。
孟夷光这么想着,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豁朗感。不就是谈个恋爱吗,这有什么难的?
她抿了抿唇,眼角眉梢不由染上了几分明媚笑意。她原本就长得好,眼下的那颗泪痣更添了三分艳。她的这般神态,她自己无知无觉的,落在宋老爷子眼中,轻易地就看出了丝丝的甜蜜。
宋老爷子默默垂下眼帘。孟丫头向来是内敛的,这种情绪外露的时候,还真不多。是想到了季家小子吧?
季家的人挑中了对象,当然也会有失手的时候,但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得偿所愿。自家孙儿在形势对他最有利的时候没有抓住机会,如今季连城强势入侵,孟丫头会怎么选择,一目了然。
饭后,孟夷光陪着老爷子稍坐了一会儿。宋正明夫妇不在,这隔了辈的老小之间,一时也热络不起来。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孟夷光对宋老爷子略欠了欠身,道了声晚安,就起身回房了——今天还有些事儿需要扫尾。
宋奇峰目光灼灼看她一眼,面色深沉,却没有说什么。
宋老爷子这把年纪了,随时随地地淡定着,宋奇峰又是他教出来的,他知道这个孙儿向来是有成算的,不会让自己落到狼狈的境地去。
只不过,等孟夷光上楼之后,他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孙子,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奇峰,你对夷光——”
他没有明说,宋奇峰却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爷爷,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他知道作为宋家的继承人,作为夷光的兄长,给怎么做。
当初,是他任性,推开了她的手。如今,便只能看着别人替他,给她幸福。
宋老爷子听了他的话,微微颔首,拍了拍他的肩膀,权作安慰:“奇峰,你要记住,人心易变,后悔无益。”
他看到宋奇峰受挫,自然是心疼的,但同时,他也是庆幸的。宋奇峰从小被当做继承人精心培养,他的心智是成熟的,但也依旧有着这个年岁的人的骄傲张狂,他凭着一时的喜恶,妄自判定人心,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不知道,别人不会永远在原地等着。
他如今也只是心动,并不曾情深,时间久了,就会慢慢平复。但这次的经历,会时时提醒他。这不是坏事。
“是,爷爷。”宋奇峰略一沉默,才轻声应道,而后站起身,“我先回房了,爷爷也早点休息。”
宋老爷子静静看他一眼,见他并不颓丧,略抬了抬手。
宋奇峰见了,利落地转身,朝楼上走去。
上楼的时候,他忍不住按了按心口,那里依旧规律地跳动着,带着些微的痛意。他想起自己曾看圣经,里面有句话: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先前,他同夷光也曾亲密,又是自小的情分,即便如此,依旧阴差阳错,做不了爱人。那便坦荡地做兄妹吧。这世上,不仅仅爱情是爱,手足情也是爱。
孟夷光跟季连城手牵着手从鸿鹄会所离开,如今已不是秘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有的人悄然打消了念头,有的人羡慕嫉妒,也有的人仍跃跃欲试。
宋奇峰在这事儿上倒是看得开,即便是做兄妹,他也还是夷光最亲近的人之一,在这一点上,他天然就占了优势。所以,他只是有些怅然,要放下也很容易。
反倒是在宋宅做管家的云湛,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更为黯然些。孟夷光根本不记得他了,她待他跟其他人并没有任何不同。
他原想着,就这么安静地在她身边,兴许能帮上她什么忙,可她有了季连城。那个男人,强势精悍实力拔群,有他在,她哪儿还需要求助别人。
孟夷光的脸盲症没严重到完全不认人的地步,却也记不住大部分人的脸。且她当年帮助云湛,真的只是顺手的事儿,算不得恩情,也就没必要记得那般清楚。
所以,她也完全不知道会被人惦记着。这会儿,她冲了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打开了电脑,准备处理未完的事儿。
邮箱里躺着一份邮件,是齐哲发来的,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下他此行的进展。
要打听邵飞扬的消息,其实并不难,毕竟都传得沸沸扬扬了。让齐哲惊讶的是,邵飞扬这回从中恒出来,居然是裸辞。
更奇葩的是,因为沈枞的授意,中恒财务部居然扣下了邵飞扬一半的工资。
这哪儿是辞职啊,简直是结仇。
邵飞扬面上极其淡定,但心里不是不郁闷的。
因着当年一饭之恩,他对沈枞那是忠心耿耿。学成回国之后,就进了中恒效力,这些年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的,将中恒拉拔到如今这个地位,沈枞给他的待遇其实很一般。
他对沈枞,真是仁至义尽了。若是换个人,便是为了报恩,也早就不干了。
邵飞扬不是没看到沈枞接过辞呈那瞬间的惊慌,但他已经不在意了。这回,他是真的心冷了。
齐哲去的时机也好,邵飞扬歇了这么一段时间,都快养出懒骨头了。他一方面自嘲享不了福,一方面心中又生了些警觉来——他担心自己会因此失了锐气。
齐哲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言明了华盛的招揽之意。
邵飞扬对临海市也颇多关注,知道华盛如今是比不上中恒的,但发展势头还不错。只是,李恒猝然离世,继任者若是力有未逮,华盛日后如何,便难说了。
邵飞扬还不知道华盛已经二度易主,齐哲也没瞒着,邵飞扬同他聊过一番之后,对连着换了两人主事人的华盛也有了几分兴致。
齐哲昨天到的时候,天色已然近黄昏了,他见着了邵飞扬,说了自己的目的,挑起了他的兴趣,就告辞回了酒店。
邵飞扬这人不简单,跟他对谈,必然要以最好的精神状态,所以,他得好好休息。
今天才算是两人的正式会面,出乎齐哲的预料,邵飞扬并没有打什么机锋,便将这事定了下来。两人又有商有量地落实了一些细节,最后拟定了属于邵飞扬的专门合同。
邵飞扬要了华盛的股份,百分之十。有了这些股份,便是在股东大会上,他说的话,也是有分量的。
正好这个数又在孟夷光可接受的范围之内。齐哲得了孟夷光的话,听了这个要求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邵飞扬见他这么爽快,反而顿了顿。是不是真的求贤若渴诚心招揽,从条件跟态度上就能轻易看出。但他事到临头,却有些怯了。
他在中恒十年,不说以公司为家,却也是真的为之卖命,累到吐血却连停下来喘口气都不能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沈枞资质平庸能力一般,他给他擦了多少回屁股,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废了无数的心力,让他能安稳地站在中恒的最高处。可沈枞呢,转眼就能为了一个玩意儿一样的东西打他的脸,更别说什么超然的待遇了。
他也明白,沈枞是防着他。他能容忍沈枞,除了那一星点的恩情,更重要的是,中恒是他的心血。
如今,他连中恒都不想要了。壮士断腕,总比被拖死强。
华盛那位新老板倒是大方——百分之十的股份,在华盛可以算得上是个大股东了吧。
齐哲也是个人精,见邵飞扬这些微的挣扎犹豫,哪会儿不清楚他在想什么,立马对他保证:老板说了,您去了华盛,就是掌舵。
邵飞扬闻言,瞳孔微微一缩,定定地看着齐哲。
他的目光很有些压迫力,但齐哲并不惧,他只是笑着点点头。
一条乘风破浪的船,船长重要,舵手也同样重要。邵飞扬知道,这是华盛的诚意。
他接受华盛的招揽,同时道出了一点小困扰。
沈枞放了话,谁敢招邵飞扬,就是跟中恒为敌。
呵呵。
孟夷光笑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