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笑着流泪


本站公告

    当年刚上任的宇飞父亲跟村里一个阿兰的女人好上了,宇飞母亲为了这事生了病,还在读小学的宇飞看着母亲心疼不已,想着要替母亲出这口恶气,趁着天黑的时候,将父亲的大雨衣、一块黑布和一把磨尖的螺丝刀装进书包里,然后悄悄溜出去。那女人住在村子最南边,院门正对打谷场,每到冬天,打谷场上就会堆放一些草垛,宇飞躲在草垛后穿好大雨衣,并用黑布蒙了面,袖口里藏着螺丝刀,蹲在附近的一堆玉米秸秆里,连续好几次看见她出来倒垃圾或倒水,但他没敢行动,两只手湿漉漉的,心跳的扑嗵扑嗵的,最后脱了雨衣摘了面罩,装进书包回家了。又过了几天,父亲不但没有关心过母亲,反而朝着她大吼大叫,气得宇飞用螺丝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刺了一下,看着流出的鲜血暗暗发誓。那天晚上又蹲在那垛玉米秸秆里,见她出来后朝大街走去,宇飞一咬牙从草垛里冲出来,她回过头时惊叫一声,直感觉屁股上凉飕飕的,便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宇飞见她倒下后,没了命地往大矿井跑去,一口气跑到看井房里,蜷缩在乌黑的角落里,尽可能屏住呼吸,但还是不能缓解紧张和恐慌,他想起书包的书本里夹着一支烟,那是出门前从父亲的烟盒里抽的,便掏出自己买的打火机点燃那只烟。

    说起偷烟,那时的宇飞是相当的聪明。从父亲拆开的一烟盒里摸三五根烟不算本事,他能从没有拆开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神不知鬼不觉地像变魔术一样。很多小伙伴曾经拿五支烟作为学费跟他学习这一招。他用小刀先将烟盒底部的塑料纸划开一条口子,若是软包的烟盒,直接将底部的封胶处撕开,若是硬盒的则用刀子沿缝划开两条相邻的边,然后用镊子将烟夹住抽出来,最后用胶水或透明胶带纸把烟盒底部粘起来,并揉一揉烟盒便可,不过,这种做法只能获得一支烟,切不可贪,多抽一支烟都定会被发现,有时候还会给卖烟的老板惹上麻烦。

    还是烟好,宇飞抽了几口就定下了心,当务之急是把螺丝刀毁掉,他站起身走出房子,四下看了看见没人,也听不到村里有什么动静,便在附近的打谷场上折了根比较粗的葵花杆,掏空里面的瓤子,然后将整根螺丝刀插进去,并扔到大矿井里。他舒了口气立刻朝家里跑去,他正装作若无其事地吃晚饭时,听得大街上有摩托车声和人们的嘈杂声,宇飞跟父母一起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嘿,人们都说阿兰被人在屁股上捅了一刀,但就是找不见凶手,阿兰也没看清是谁,当时只见有个黑影闪过,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说自己不是疼得晕过去,而是被吓晕的。她的家人和亲戚们拿着手电骑着摩托四处找了大半夜,最后无获而归。

    宇飞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教训了她,但是父亲去她家的次数更多了,母亲还是少言寡语,卧病在床,顶心上增加许多白发,于是他又绞尽脑汁地去想如何再收拾她。电线杆上贴的广告纸给了他灵感,他在杂货房里翻箱倒柜地搜出父亲以前给别人写对联用过的毛笔墨汁,找了几张白色的**纸,歪歪斜斜地写着“来源村最不要脸的女人,大家知道是谁吗?村南西边第一条巷子第五户人家,哈哈!”写完后藏在书包里,放学以后跟伙伴们在学校乒乓球台上玩羊骨头子到掌灯时候方才散了各自回家,他走到十字路口处停下来,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人,便朝电线杆儿上连唾了几口唾液,然后迅速掏出写好的纸贴在上面,踩了风似的一口气跑回家。第二天早上上学路过那根电线杆时,见有人围着看,说着什么,不时哈哈大笑,几个小伙伴叫他一起去看,他说什么都不去看。中午放学回来时见纸被人撕掉了,听说阿兰站在电线杆处朝着空气大骂了一通,至于骂了些什么,宇飞不在乎,回家路上本来还美滋滋的,一进院门就见父亲双手藏在背后站在院当中,朝他喊着把大门倒插了。他还蒙在鼓里,走近父亲身边时见他手里拿着根指头粗的杨树枝,他转身拔腿就跑,说时迟那时快,早被父亲一把扯住了衣服,杨树枝雨点般地落在他身上,打在哪里那里就是一条红印。他在躲闪中一把抓住杨树枝,质问凭什么打他,宇飞父亲一把抽出柳树枝继续打,却被宇飞在胳膊上抓了一把,瞬间划出三条血痕。父亲气得训斥道,你敢对老子动手,我看你反了!此时宇飞把黄色背心撕了个稀扒乱,光着上身站着不动,并大声喊道,你想怎么打都行,但要让我知道为什么!这时,宇飞母亲走出屋子,边走边哭泣道,你别打宇飞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自己气自己,以后我不管了,也不会再气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次你就放过宇飞吧,他也是为我好,他还只是个孩子!宇飞吼道,妈,您别跟他说好话,我们没错,是他不要脸!宇飞父亲被气得三尸神暴跳,五脏气冲天,怒吼道,屁大个玩意儿,老子抽不死你才怪呢,敢在电线杆儿上贴那些东西,老子的螺丝刀无缘无故丢了一把,我看你想坐牢了!话音刚落,就照着宇飞的脑袋瓜上扇了两掴,宇飞仍然站着不动,并大声喊道,要不是她,我妈就不会生病;要不是你,我就不会那么做。你打不死我也不行!宇飞父亲被气得差点晕了过去,紧紧握着杨树枝,死死盯着宇飞那已是红印条条的上身,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丢掉杨树枝指着他吼道,别再有下一次,否则老子打不死你就不是你老子!此后,宇飞母亲的气色日渐好起来,宇飞也毫不在乎父亲跟那个女人的事了。

    几个月后,宇飞才知道那天晚上在电线杆上贴纸时被牧羊人丑大人离远瞧见了,他第二天大早赶羊时专门去找宇飞父亲说了这事,并作了保证不会跟第二个人说,还劝宇飞父亲不要动怒,吓唬吓唬他就行了。宇飞一下子成了村里小有名气的人物,就连大人们都怕他,那些大后生们都不敢欺负他,当年如此,至今更是如此!

    彩子相亲没过几天,宇飞突然想起请大家吃饭。没有什么节日,没有谁过生日,也没有谁有什么好事,宇飞想起个要请客,不过,村里的朋友们里他只叫了彩子一人,彩子母亲不叫她去吃饭,但她还是偷悄悄跑了出来。其他在一起吃饭的都是宇飞外村或县城里的朋友,彩子从来没见过。他们放开吃喝尽情聊天,要不是喝倒了两个,他们还准备去ktv继续喝酒,一顿饭闹腾到下午三点钟总算吃饱喝足聊够了,方才散了。宇飞倒是没喝多少酒,而彩子喝了不少,对彩子说不想回去,想兜兜风,要彩子陪陪,彩子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而且他们说好了,今天不管去什么地方,走到哪儿算哪儿,随心所欲,漫无方向。宇飞满满加了一油箱油,回来的路上见路就走,不管是水泥路,还是土路,不知不觉来到一个村子里,由于不是从村子的主道进入,所以也不清楚是什么村子,但是既然进来了,就到处转转,反正谁也不认识谁。

    天气特别冷,街上行人很少。宇飞从大街上跑到小巷子里。彩子问他为什么要来这些小巷子,他说他比较喜欢看其他村里的老旧房子。车子行驶得很慢,走到一个黑色木大门口时,听到后面有人喊骂。他们原以为跟自己没关系,但是越听越不对劲,明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宇飞停下车回头看,见两个后生正边靠近他们边喊骂道:“前面那两个,说你们呢,给老子站住!”

    “大白天的撞鬼了!”宇飞若无其事地嘀咕道。

    “谁叫你们来这里的,是不是不想活了!”那个个头矮小的胖墩墩的后生指着宇飞吼道。

    “请把话说明白些,不管是挨揍还是挨骂,总该明明白白。”宇飞不顾彩子拉劝下了摩托车,毫不畏惧地说道。

    “没什么,就是看你不顺眼,看她太顺眼了!”那个矮个子后生指着彩子说道。

    “这妞还蛮漂亮的啊!”那个留着个桃心头的后生色眯眯地看着彩子说道。

    彩子还是头一次碰上这等事,心里慌张的很,酒水瞬间变成冷汗,惶恐地躲在宇飞身后。

    “我可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你们这么不讲道理和不要脸的人!”宇飞戴上手套指着他们俩骂道。

    “你行啊,嗯,牛逼哄哄的嘛!我们也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骂。”那个留桃心头的后生吐出嘴里的火柴根,瞪着眼睛说道。

    “还跟他废话个屁,打!”那个矮个子后生吼道。

    “先别动手!小子,识相的就该知道怎么解决了,看你也不是安分的人,这个新规矩你还是知道的!”留着桃心头的后生拦住矮个子后生,凑近宇飞慢条斯理地说道。

    “规矩不是你们定的,更不是替你们服务的,你们也不配!”宇飞冷冷地说道。

    “妈的,别跟这王八蛋废话了,今天还是用老规矩!”

    胖墩墩的矮个子后生突然伸手住宇飞的衣领,却被宇飞一把打开,一个前蹬腿将矮个子后生踢出一米多远,要不是桃心头后生扶住他,准摔个四脚朝前。彩子被吓得大呼小叫起来,很多人走出院门寻声而来,不一会围了十几个人。大家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而他们几个全然没听见,只顾拳脚相加。彩子叫围观的人们前来劝架,但是没人回应搭理。混乱中,矮个子后生的脸上已经挂了彩,就在宇飞跟桃心头后生厮打时,他突然冲向彩子,彩子被吓得像是受惊的老鼠一样,呆着一动不动。宇飞见状转身箭步跑到彩子前面,背上挨了矮个子一脚,容不得他们半秒钟的对视,那两个后生饿狼般扑过来,宇飞推开彩子,冲到摩托车旁,一拳砸乱后备箱,取出钢绳锁,那两后生急忙后退了几步,四下看看,除了围观的人找不见任何东西,二十米开外处倒是有个垃圾堆,废砖头断棍子不少,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情急之中他们分头跑了。宇飞紧握着钢绳锁,走到彩子身边,把她搂在怀里,并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彩子傻傻地看着宇飞。这时,围观的人们一哄而上。宇飞点了支烟,从容淡定地上了摩托车,然后带着彩子缓慢离开。

    晚上,彩子辗转反侧睡不着,摸摸额头上被宇飞亲吻过的地方,大脑里满是宇飞和那个大学生富春的画面。他们出村时,她才知道那个村子就是南岸庄。她是头一次见宇飞跟陌生人打架,若是换作别人,大刚、九龙或是富春,估计今天肯定会吃大亏。一句话,宇飞真有安全感,跟着他就像有一尊保护神在身边!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有人发来短信。

    “彩子,我对你很失望,本以为村里的女孩善良忠实,其实并不是,不过不怪你们,是我太天真了;彩子,我的心好疼,我不该认识你,就不至于这么伤心,更不至于忘不了你,但是我必须忘记你,从此我们形同陌路吧!你不用回复了,我已经删了你的号码,祝福你!”

    彩子看了好几遍,倒不是因为文采迷人,或是匪夷所思,只是越看越可笑,本来没什么,在他眼里就说不清了;本来没什么,在他眼里倒好像是发生了很多;嫁给小心眼儿的男人就得处处小心,嫁给自作多情的男人就得处处多情。她自言自语道:没有失望,只有希望!,然后望着天花板,笑着流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