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醒来时阿依早就起来了,他简单地梳洗过换好衣服之后,来到堂屋,却见阿依正在饭桌前忙活,满满一桌子的菜,若不是看天色现在是早晨,他还以为她正在准备华丽的晚宴。
“怎么大早起来做这么多菜?”他立在桌前狐疑地问。
阿依看了他一眼,认真地回答:“墨大人,虽然是早上,你一定要多吃一点,今天过后这样好吃的饭菜你就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再吃上了。”
“别说的我好像再也回不来了一样好不好。”墨砚无语地道。
“呸呸呸,墨大人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墨大人,我做的全部都是你爱吃的,你快来吃饭吧!”
墨砚在桌子上的菜肴扫了一眼,的确全部是他爱吃的,不由得莞尔一笑,在她的小脑袋上敲了一记,于桌前坐下来。阿依坐在他身旁,一面用筷子给他不停地布菜,一面说:
“我把常用药和经常要用的全包在一个包袱里交给钟灿了,现在虽然已经开春了,天还很凉,墨大人你不要随便脱掉斗篷。出门在外可不要再挑嘴了,晚上睡觉时别再滚来滚去乱踢被子,现在的晚上还是很冷的。”
“你好啰嗦!”墨砚面皮一抽。哑然无语,“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用你来嘱咐我这些事,你是我老妈吗?”
阿依偏过头去道:“墨大人,你老妈对你挑食蹬被子的事情已经无能为力了,才不会再管你这些事!”
墨砚越发无语,喝了半碗香芋排骨粥才说:
“我一去不一定要多久。可不会给你写信。你自己一个人在帝都要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没有事情不要出门。若是出门也不许再支开东南西北。你现在已经是妇人家了,黄昏之后不许在外面游荡,也不许再和男人闲磕牙,即使是认识的男人也不行。酒楼茶馆青楼一个也不许去。若是没办法一定要出门,出门前去告诉二哥一声。”
“……墨大人。你是我爹吗?”阿依哑然无语地询问。
“我是、你、夫、君!”墨砚一字一顿地强调。
阿依越发无语。
就在这时,却见雪盏面色发白,眼眶青黑,慌慌张张地从外面奔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饭桌前,带着哭腔哽咽道:
“三少爷,三少爷。您救救奴婢吧!”
墨砚看了她一眼,有些心烦地皱了皱眉。冷声问:“你又怎么了?”
“奴婢昨日被叫回家,奴婢的爹娘说已经给奴婢订下了亲事,要奴婢尽快回家去准备成亲,三少爷,奴婢不想嫁!奴婢不想嫁!求三少爷跟奴婢的爹娘说一声,奴婢只想留在这墨云居里服侍三少爷一辈子!”
阿依微怔,紧接着眉一挑,再然后默不作声地旁观。
很显然雪盏哭哭啼啼的出现影响了墨砚的食欲,让他有些恼火,放下碗望向她,淡声道:
“怎么,你爹娘为你选择的人家不好,我之前还特地嘱咐你爹,让他给你挑个好人家,念在你服侍我这么多年的份上,嫁妆银子我来替你出。”
雪盏呆了一呆,紧接着眼眶更红,傻傻地望着他,呢喃:
“是三少爷……”
“你年纪也不小了,连红笺都已经成亲了,你再留下来只是耽误青春。你爹之前跟我说他对你的亲事已经有好人选了,虽然住在乡下,却有好多田地,男方和你年纪相仿,性子好也肯读书,我觉得人家不错,你爹给你挑的不是那一家吗?”
雪盏已经哭了出来,拼命地磕头抽泣道:“三少爷,三少爷开恩,奴婢不想嫁,奴婢真的不想嫁,求三少爷看在奴婢这么多年服侍的份上,让奴婢继续留在这里!三少爷,奴婢求您!”
“这话真荒唐,哪有到了年纪却不出阁的道理!叶妈妈!”墨砚知道叶妈妈一直在门外,此时唤了声。
叶妈妈立刻从外面进来,屈了屈膝,叫了声“三爷”,在她看来雪盏就是个狐媚惑主的小狐狸精,因此心里十分厌恶,幸好三少爷没有上钩,叶妈妈心里对墨砚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层。
“雪盏大概是要成亲了心里不安,带出去交给她爹娘好生看管,找几个姐姐妹妹来开解开解,预备着出阁吧。”
叶妈妈应了一声“是”,立刻上前拉起还在拼命磕头额头都磕破了的雪盏,雪盏不依不饶地挣扎哭喊,然而细胳膊细腿的她哪里是叶妈妈的对手,叶妈妈先前管内宅,而是理外宅,对于这样的丫头见得太多了,拖走之后使了个手段便让雪盏彻底收了声。
阿依看了墨砚一眼,墨砚问:
“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阿依回答,顿了顿,小声咕哝,“墨大人还真受女人的喜欢!”
“因为我人美家世好官职高,这三样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除了你!”墨砚哼了一声。
“我喜欢墨大人的脸。”阿依认真地回答。
“你喜欢的只有脸吗?”墨砚黑里透绿地问。
阿依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回答说:“墨大人和我呆在一起我也不讨厌。”
墨砚微怔,紧接着扑哧笑出声来。
阿依狐疑地望着他,墨砚却没有说话。
“我以前来的时候还真没发现,原来雪盏是喜欢墨大人的。”阿依思索了片刻,说。
墨砚不屑地说:“她喜欢的那些全部是肤浅的东西,像那种眼皮子浅的女人我最讨厌了,我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我凭什么要用我自己的东西去替她们谋求她们想要的荣华富贵?”
阿依呆了一呆,狐疑地问:“墨大人,难道你不是自己愿意把俸禄交给我管的?”
“那是两回事。说到这个,你好好把墨云居的账盘一盘,虽然府里边的账目不用你管,但也到了该交家用的时候,你别忘了去虎松堂交给葱儿她娘。还有墨云居的开销,以前墨云居没这么多人,现在人一多账要好好算,钱省着点花,我虽然不用你节俭,但是你偶尔也要为养家糊口的我想一想。”他说他“养家糊口”时的语气好像很得意很骄傲似的。
“好。”阿依点头答应了。
作为一家之主的感觉挺爽的,这是墨砚成亲半年多来每一天都会出现的感叹。
饭后,阿依送墨砚出门,此次随行的还有钟灿、凤一和凤二,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公孙柔正带领桃雨等在大门口,因为他不知道墨砚什么时候会离开,一直候在大门口,身子都已经冰凉冰凉了。二月春风似剪刀,她即使穿了斗篷仍旧被冻得瑟瑟发抖,远远看上去仿佛一株风中的百合花,冰清玉洁,楚楚可怜。
“三爷,”见墨砚出来,公孙柔三步并两步迎上来,眼眶通红地哽咽道,“三爷一定要去出征吗?”
废话!我不去难道你代替我去?
墨砚心里这样想着,看了她一眼,直接无视,绕开她走出大门,从钟灿手里接过雪狮上了马。
阿依旁观都觉得有点尴尬,心想墨大人无情起来果然很残忍,就像刀子一样锋利!
墨砚向她招手,阿依微怔,提着裙摆跑过去,站在雪狮下扬起脖子望着他。墨砚俯下身子,她以为他要和她说话,哪知他竟突然按住她的后颈,俊美的脸庞毫无预兆地欺近,阿依这半年多来已经极为习惯他这样的动作,自然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然而这是在外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哪里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后半步,做出一副备战状态,警惕地质问:
“墨大人,你想做什么?”
她受惊小耗子似随时准备回击的样子让他差一点笑喷出来,忽然起了逗弄之心,对着满眼戒备的她一本正经地道:
“你知道吗,在将士奔赴战场之前如果能得到妻子主动献吻就会蒙神庇佑,凯旋归来,如果他得不到妻子的献吻很有可能会在战场上遭遇不幸,即使最后侥幸活着回来,也会缺一块少一块的,所以对于奔赴战场的将士们来说,妻子临别之吻是最重要的,相当于保佑出征平安的护身符。”
阿依心里咯噔一声,这么严重?
一张秀美的小脸变得呆板,她狐疑地问:“真的?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那是你孤陋寡闻。”墨砚强忍住笑,望着她滑稽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
阿依双手绞着帕子,瘦窄的瓜子脸一阵青一阵白,变换不停,大大的杏眸里充满了尴尬、纠结与不安,仿佛在挣扎攸关性命的大事一般慌张无措为难。她半低垂着头,心里有两个小人儿正在打架,仿佛在构建着两套完全对立的心理建设一般。
墨砚望着她几乎快要扭成一团的表情,心里更想笑,差点笑出声来,忙又忍耐住。(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