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她问。
“奴才等分别名风、雨、雷、电。”为首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男子肃声回话。
这名字取得也很随便。
“先生派给我的?”
“是。奴才等被派来保护新主子之前,主子曾交代过奴才等,从今以后只能忠于新主子,只以新主子的命令为命令,哪怕新主子的命令与秦府与百仁堂的立场发生冲突,奴才等人也必须要以新主子惟命是从。”
阿依沉默下来,顿了顿,低声道:
“既然如此,你们四个人为我办件事。待会儿我会写几封信,风回帝都去,分别交给花街十二楼的诸位妈妈。另外还有帝都城西虎头帮的冯爷和城东草帽胡同的龙七,你去替我传个口信儿,之后你就留在帝都里,我想知道帝都里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
风一愣,花街的妈妈们素来与新主子交好倒没什么,只是帝都的虎头帮可是自从青龙帮被铲除后逐渐形成的帝都第一大地头蛇,城东草帽胡同则是帝都像蝗虫一样的乞丐们的聚集地,姑娘为什么会认得那样的人?
“是!”即使心里疑惑,风仍旧肃声应了一句。
“雨、雷、电分别去北部的鹤州,南部的明州,西部的延州,找到当地的百仁堂掌柜,带着我的书信去,到了那里看了书信自然就会知道我让你们做什么了。虽然此去路途遥远,但希望你们路上不要耽搁太久。”
“是!”雨雷电三个人齐声应下。
阿依在他们四个人身上扫了一眼,眸光幽暗……
半个时辰后,雨雷电三个人已经陆续拿了封了红漆的书信以及一口袋令人耀眼生花的金叶子,纵马分别向大齐国的北部、南部、西部飞驰而去。
因为帝都是最重要的地域,阿依费了些时候,一直到三更天,才将书信写好交给风,又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主子……”风瞠目结舌,她的吩咐令他心惊胆寒,“奴才明白主子的心情,可是这样做……”
“去吧。”阿依淡淡地说。
风沉默了片刻,忽然跪下来给阿依磕了三个头,这才转身,背了一包金叶子一言不发地去了。
阿依站在门廊下,望着帝都方向漆黑幽深的天幕,一双墨色的杏眸恍若初冬夜空中寒冷的星,不是晦暗,不是渺小,而是森冷阴寒。冬风乍起,带来一丝侵入骨髓凝滞血液的冰冷,风拂过脸庞吹起发梢,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黑色帷幕一般的天空,仿佛轻喃似的幽声说道:
“先生,我救不了你,可是,一切不会就这么完了,不会就这么完了……”
……
刑部大牢。
黑暗潮湿的牢房内散发着霉味与火把燃烧过后所产生的烟尘木炭味道。
这里是专门关押朝中犯了重罪的官员的,在这间大牢里,只有活着进来,几乎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秦泊南坐在冰冷潮湿的石床上,一阵铁锁被开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惊动了他,他淡漠地回过头去,牢门打开,一抹紫色的身影闪了进来,墨砚负手立在牢门口,冷冰冰地看着他。
墨砚的到来让秦泊南意外也不意外,淡声问:“你来做什么?皇上应该下了死令不许闲杂人等探视吧?”
“本官不是来探视,本官是来审你的。”墨砚冷声回答。
秦泊南不以为意地笑笑,即使是身处在死牢之中仍旧从容淡定,似芝兰玉树遗世而**,只要一眼望见了他无论周围的环境如何恶劣都可以忽略,只沉浸在他带给人的和暖温煦里。
即使是这个时候,仍旧摆出一脸出淤泥而不染的假仙样子,墨砚心中窝气,顿了顿,一枚乳白色的药丸弹了出去,他没好气地道:
“她给你的!”
秦泊南微怔,随手接住,讶然地望着只有小指甲一半大小的药丸,顿了顿,莞尔一笑:
“她还真配出来了。”
这样的笑容让墨砚心中的不悦感更强烈,冷冷质问:
“这是什么药?难道这种时候了她还不死心,配了什么奇怪的药想要救你?你们两个当皇上是傻子吗?”
“这是七虫七花丸,由七种毒花七种毒虫配制而成,是秦家的禁药,许多代以前就不允许秦氏中人配制了,只要服用便会立刻死去,不会有半点痛苦。这种药我都不会配,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秦泊南含笑回答,“真是难为她了。”
墨砚的心跳微顿,呆了一呆,望着他手里的毒丸,恍惚间似明白了什么。若是被上了大刑,若是到最后无论怎么样都要被斩首,与其死在断头台上,不如服毒自尽不受那些侮辱更好。只是,这样的想法,这样的做法,通常都会想办法解救或无助地哭泣伤感吧,而她竟然送了这种东西来,墨砚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那个看似纯澈无害的丫头竟然也有如此邪性的一面……
话说回来,她随身带着毒丸吗?她到底把毒丸藏在哪里?她为什么要随身带着毒丸,普通人会这样做吗?
那个女人的脑内思维还真是让人费解!
很快墨砚就知道了那个丫头究竟把毒丸藏在哪里了,当世名医无论男女都喜欢留长小指甲作为标志,而那枚小小的药丸刚好能嵌进秦泊南修长的指甲管里。他的微笑恍若轻柔的春风,温煦从容,即使现在已经入冬。
“送给你毒/药你还笑得这么高兴。”墨砚不屑地冷哼一声。
“若墨大人处在我的立场,你也会很高兴的。”秦泊南轻盈地笑说。
“不要诅咒我。”
“是我失言。”秦泊南笑笑,沉默了片刻,犹豫着问,“她,现在怎么样?”
“自然是被我带回府了,临走之前她还在府里大肆宣扬你被你的四姨娘戴了绿帽,原来你的小儿子不是你的种。”墨砚话里带刺地道。
秦泊南微怔,紧接着呵地笑了:“她还真是用心良苦,这样也好。”秦北既然投靠了皇上,短时间内皇上是不会杀他的,自己无法再抚养秦宣,阿依作为外人也没办法照看秦宣,那么幼小的孩子还是回他亲生父亲身边去更为妥当。
“别摆出一副你很理解她的用心的表情,看了恼火!”墨砚眸光森黑,冷冰冰地道。
秦泊南淡笑了笑,敛着眼帘,轻却认真地低声说:
“墨大人,你,要善待她,她是个会顾虑别人的心情所以不敢任性也不敢麻烦别人,什么事情都选择自己去承担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值得被人好好地呵护,不是么?”他望着墨砚,含笑问。
墨砚偏过头去,冷冷地道:
“我不想听你说教,也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她是我的女人,该怎样对待那是我的事。”
“也是呢。”秦泊南对他恶劣的语气不以为意,低垂下眼帘,涩然一笑。
墨砚用余光瞥了一眼虽在笑却黯然下来的他,如果说他最开始十分讨厌秦泊南,在深陷进去之后他对秦泊南的感觉却变得很复杂,有感同身受,有同情怜悯,有唏嘘遗憾,有愤怒厌恨。如果同样的场景今日他和他的位置对调,一这样想时,他心里对秦泊南的讨厌就消失了大半。
说到底这都是因为那个压根算不上“红颜”的祸水!
就在这时,牢头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肃声回禀道:
“墨侍郎,皇上驾到,已经进来了!”
墨砚的脸色有一瞬的变化,然而下一秒又恢复了平静,淡淡地瞥了秦泊南一眼。秦泊南的表情依旧平和淡定,那一份泰山崩于前不行于色的从容不迫让看着他的墨砚又窝起了一股火。
墨砚一言不发地出了天牢,来到天牢二道门的大门口。不多时,景凛身穿便服带着杨让自远处缓步而来,漫不经心的表情,淡然慵懒的姿态,好像他不是身处在死刑犯众多的天牢里,而是美娇娘如云的御花园里。看见墨砚景凛并不意外,墨砚在他出现的一刻便迎上前去,跪下来朗声道:
“微臣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景凛默了一会儿才淡淡说,顿了顿,问,“墨爱卿是来这里探望秦泊南吗?”
“微臣只是来问案的。”墨砚脸不红心不跳地平声回答。
“是吗?”
“皇上突然驾临刑部天牢是为了……”墨砚试探性地开口,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景凛打断了。
“这里用不着墨爱卿,墨爱卿跪安吧。”
墨砚垂下去的眼眸有一瞬的阴沉,顿了顿,重新行了一个半跪礼:“微臣告退。”垂着头退到一旁,躬身退走,在经过景凛身后被精简了的仪仗时,赫然在景凛身后的侍卫队里看见了站在最前端身穿御前一等侍卫制服,配着长剑,英姿飒爽却面目幽沉的秦逸。
还真得了一个一等侍卫的职衔,出卖家族出卖父亲才得到了的一个作为皇上心腹的机会,墨砚心中冷笑一声,秦家的人渣可真多啊!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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