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从帝都降下来的圣旨亦千里迢迢地送来了,一共两封。
一封把三皇子大大地夸奖了一番,大致意思是说他监军得力,成绩斐然,皇上十分欣慰,让他继续努力之类的。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然而身为皇子,能得到皇上如此高的夸赞,这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也是意义非凡的一件事。皇上对于皇子的夸奖堪称朝堂上的一座风向标。
然而三皇子对于这一封将他夸到天上去的圣旨并没有什么特别雀跃的表情,依旧是淡淡地笑着,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另一封是封赏墨家人的,护国候墨虎被加封为太傅,虽然只是一个虚职,但却是天大的荣誉。要知道墨虎的父亲生前也只被加到太保头衔,墨虎的祖父直到七十岁了才被先皇加封了一个太师头衔,而墨虎才五十出头就已经既有护国候的爵位,又有了正一品太傅头衔,这对一个武将来说绝对是已经做到极致了。 墨磊则直接连升三级被敕封为从一品辅国大将军。以他的年纪,以其他驸马都在家闲着,只有他这个驸马竟然还能上战场杀敌来看。当真是皇恩浩荡。
就连四少爷墨矾亦被皇上提拔为正五品定远将军,墨矾虽然一直在军中效力,但若认真追究起来,他是没有官衔武职的。尽管他是墨家军的少主子,可说起来其实也只是个打杂的小兵,现在他算是名正言顺可以领兵了。
一场大仗让墨家风光无限,圣眷愈隆。
午时一刻。三皇子和墨虎率众将士在城西广场饮宴,杀猪宰羊。生火烤肉,广场四周的大酒坛更是一字排开,随取随喝,还有早先从附近的城镇调过来的数百名歌妓在广场四角莺歌燕舞。纵情欢乐。
开始时,众将士因为素来遵纪守规,加之有三皇子在场也不好意思肆意玩乐,到后来大家都带了酒,又见三皇子为人谦和,任由他们随意也不怪罪,于是场面越来越热闹。
到了天黑时分,广场上数万人的喧闹声比上战场时还要响亮,嘻哈笑闹声竟传遍了全城。火光熊熊。莺歌燕舞,肉香酒香,紧绷了近一年的将士们终于在今天彻底放松下来。尽情玩乐。 在知府宅邸里竟然还能遥遥地听见城西广场上传来比战鼓还要响亮的唱歌、喧哗与大笑声,看来这热闹至少要持续到明天中午。喝醉酒的男人们还真是吵。先生明明说过坐一会儿就会回来,却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阿依挠挠鬓角,径直去了药房,想去看看她配制的药酒药效析出来了没有。
哪知才走进药房,她却惊骇地瞪圆了眼睛!
她黄昏时分出去时还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两排药酒的架子上,此时竟然空空如也,连看着药酒顺便偷酒喝的小赤都没了踪影。她张口结舌,一腔热血直冲上脑门,她气得太阳穴怦怦乱跳!
这些剩余的药酒和药材别人瞧不上没有兴趣,阿依觉得剩下可惜,就去问墨虎能不能给她。墨虎欣然同意,反正剩的也不多,说就当是奖赏她劳苦功高,全部送给她了。于是阿依利用剩余的药材和药酒,再加上自己从黄石山谷里带回来的百年人参灵芝,整整配制了一百坛药酒,答应送墨虎、墨磊、三皇子一人两坛,自己留五坛带回去,剩下的全部送到附近的百仁堂卖掉。
结果现在竟然一坛也不剩了。
小赤再贪嘴也不可能喝掉一百坛酒,究竟是谁偷了她的药酒,先不说银子,她累个半死配出来的药酒竟然招呼也不打就偷走了,到底是谁这么过分!
“依大夫。”童稚的嗓音清脆地在身后响起,阿依回过头,却见小饼正手拿扫帚站在她身后。
小饼今年七岁,是邕城本土的一个孤儿,父母被越夏国人杀害,他则被藏起来之后一直躲在城南的山林里,直到邕城被收复才被人发现,自愿参军,墨虎因为他年纪还小,暂时留他打杂,于是他一直在药房里给阿依打下手。
“小饼,我的药酒呢?”阿依见药房里有人,连忙问。其他成人都去参加犒劳宴了,小饼年纪小,只被犒劳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却没让他上前面去喝酒,所以他应该一直在药房里。
小饼闻言,惊讶地眨眨眼睛,怯生生地回答:
“被墨小将军和乐大哥他们几个搬走了,墨小将军说是依大夫同意了的,我本说等依大夫回来再说,可墨小将军说这些药酒是依大夫特地为了犒劳他们配制的,我就不敢阻拦了。”
阿依的眼角狠狠地跳了一下,墨矾!乐正枫!
她咬了咬牙,有些生气地问:
“小赤呢,他们该不会把小赤也偷走了吧?”
小饼见她生气了,越发怯生生的:“小赤本来不让搬,可墨小将军对它说前面有肉还有酒,小赤听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跟着墨小将军走了。”
还能怎么回事,自然是有好酒好肉,所以当叛徒去了!
阿依心里越发生气,在空空的架子上检查了一圈,忽然指着墙角的空位问小饼:
“那个我贴了红纸的小坛子他们也偷走了?”
小饼虽然被她口中的“偷”字弄得一头雾水,搞不明白明明依大夫是同意了的,为什么还要说“偷”,不过他还是诚实地点点头。
阿依直起身子,抱胸,秀眉上挑,神情古怪,纠结中还带了点快意,把小饼看得浑身发毛。
“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偷酒的?”阿依问小饼。
“大概是依大夫离开以后一个时辰左右。”小饼想了想,回答。
这么长时间她那一百坛酒说不定早就被一群酒鬼喝光了,可不管怎么样她也要把留给先生的那五坛抢回来,顺便还要再恶心恶心他们出一口气。
想到这里,她大步出了药房,离了知府衙门,向城西广场走去。
除了巡夜的几支小分队还在街上交替着巡逻外,剩下的人几乎全在城西广场上。
阿依才一来到城西广场,还没走近,冲天的酒气便扑面而来,被广场上随处可见的熊熊篝火一烫,臭味熏天。
大冬天里这帮人也不嫌寒冷,一个个裹着棉袄喝得满脸酡红,东倒西歪。划拳的、斗牌的、掷骰子的玩得正乐,呼三喝四,喊七叫八。数百个红飞翠舞的歌妓已经不唱不跳,此刻正穿梭在喝得半醉的众将士中间,肆意调笑,纵情玩乐。
乌压压的一群人,醒了玩,醉了睡,大吃大喝,尽情狂欢,大家都很欢乐的样子,场面十分热闹。
阿依站在场边踮着脚尖张望,就在这时,却见三营的营指挥路长一手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高挑姑娘,后面跟了四五个喝得烂醉,还在大声唱歌的小兵,正一边大声吆喝着好弟兄一起玩,一边对着两个姑娘上下其手百般调笑,一回头看见阿依,顿时嘿嘿地乐起来:
“依大夫,你怎么才来,刚才全都在找你,大家伙儿还想敬你喝酒呢,济世伯却说你身子不爽快。”
阿依眨巴眨巴着大眼睛,问:
“路指挥,看见墨小将军了吗?”
“墨小将军和济世伯全在前边。”路长指向南侧烤肉队伍的最前端,他已经喝得浑身通红,两脚拌蒜,乜着眼冲着阿依嘿嘿一笑,“依大夫,你来得太晚,我这边正憋得不行,等我忙活完了我立马回来,到时候咱好好喝两碗!要不是依大夫你,老路我现在就没命在这儿既喝酒又抱姑娘了!回头我们三营集体敬你,依大夫你可别走啊!”
后面的小兵大笑起哄,阿依还没反应过来他哪里憋得不行,三营那几个家伙已经脚步趔趄地走了。
阿依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按照他指引的方向向队伍的最前端走去,穿过一大片七扭八歪躺在地上挺尸的小兵,越往前军阶越高。
她足足走了半刻钟,才看见队伍的最前方,众将士对面的空地上支了一个遮挡了左右后三面的帐篷,帐篷里摆了一桌,三皇子、墨虎、墨磊、秦泊南和墨砚全在,斯斯地喝着酒,与放眼望去一片粗犷*的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帐篷下首,右边的一桌是邱归等几个老资辈的将军们,均人到中年,还算安静。而在他们左边的一桌,墨矾、乐正枫、邱鹤及一号营的几个都头并几个年轻的营指挥正在嘻嘻哈哈地狂欢,他们手里拿着的清一色是她花了大精力大价钱配制出来的药酒。
阿依的脸刷地黑了,大步走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