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京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对姐妹爱上同一个邻家哥哥,好像只是个十分俗套的剧情而已。
忽然觉得手背上有一点冰凉的东西,周晓京一抬头,原来是霍云帆亲手给她剥了一只花旗橘子递给她。
霍云帆的笑容如一蓬温暖和煦的阳光,“先吃点水果,你坐早班车赶回浦江还没吃饭吧,我让珍嫂子给你做上了!”
周晓京对案子的兴趣显然比对吃饭要大,她一边嚼着花旗橘子,一边问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过你是怎么找证据的呢?”
霍云帆含笑回头,从鎏金茜草纹的台灯下的小几上拿过一张纸,笑道:“喏,在这儿!”
是一封电报,从南洋发出的,发报人是吴榴花,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写道:姐妹俩确是双胞胎。
周晓京不由发出一声赞叹,又有点失落,说道:“到底‘姜是老的辣’,我城里乡下地转悠了好几天,几乎都要跑断腿了,你却只安坐在家里发了封电报就搞定了!”
听到周晓京的称赞,霍云帆心里乐开了花,开玩笑道:“我很老么?”
周晓京心情也很好,笑道:“总之比我‘老’!你这一招,颇有点‘安居平五路’的意思!”
霍云帆连忙拱手道:“过奖过奖,不敢不敢,我可不是诸葛亮!更何况你的法子虽然麻烦点,却实实在在地弄清了许多事实,而我只能根据电报去推理!”
周晓京心想,那也差不了多少,最后还不是要抓到乔紫榆才算数,不过霍云帆既然称赞她,她也就老实不客气地接受了!
周晓京道:“我们下面唯一的任务,就是要抓到乔紫榆,可惜让她作了这个假绑架的戏码给跑了,想挖他出来谈何容易?咱们还是先把孙志虎控制起来,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乔紫榆的线索。”
霍云帆用修长的食指敲敲太阳穴,低沉道:“我已经让人把孙志虎抓起来了,可正如咱们之前所推理的那样,这家伙个子高脑子小,完全听命于乔紫榆,他说当初乔紫榆不知怎么知道了他的底细,上门来找他,还答应给他一万元,他既贪财,又痛恨乔安琪变心,就同意为乔紫榆所用,谁知事后乔紫榆就没了音信,欠他的五千元也一直没有兑现——对了,他还承认撞伤榴宝的事也是是他干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榴宝当晚不在乔安琪家出现,毕竟他和乔紫榆要制服乔安琪自己容易,要制服两个女人就难了。”
周晓京正在琢磨怎么才能把乔紫榆这条鱼给钓上来,这可真是件伤脑筋的事,连同伙孙志虎都找她不着!
霍云帆向门外一看,笑道:“珍嫂子手脚很麻利,饭来了!”
端上来时,是两碗糖汤渥鸡蛋,霍云帆一见就皱了眉,道:“我不是嘱咐嫂子做点好吃的吗?怎么就只有这个!”
珍嫂子别有深意地笑笑,道:“可五少爷也跟我说过,周小姐连早饭都没吃,人哪,若是肚子空得太久,就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东西,容易伤到胃,周小姐先吃一碗点心垫垫,回头我再给您炒菜去!”
霍云帆才转忧为喜,赞道:“珍嫂子不愧是在我们家做了多少年的,再给我十个浦江名厨,我也不换!”
珍嫂子笑逐颜开,道:“瞧我们五少爷,今儿是怎么了?这么爱夸人!”在霍云帆的心里,的确认为,今天的天格外得蓝,草格外得绿,花格外得好看,这段时间他习惯了能天天见到周晓京,猛然间她消失了几天,霍云帆觉得处处不自在,现在乍然金风玉露一相逢,怎能不令人黯然*!
周晓京把脸埋在白茫茫的热气里吃糖汤鸡蛋,顺便掩饰羞得热烘烘的脸。
吃了两只鸡蛋,周晓京也就饱了,抬头对霍云帆道:“我有个法子,可以逼乔紫榆现身!”
霍云帆注视周晓京一会儿,似乎知道周晓京的法子是什么似的,淡淡一笑,道:“乔安琪的案子,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破了,下面的事你就不用插手了!”
周晓京不服气,没抓到凶手,怎么能说案子已经破了呢?但霍云帆马上就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去,“晓京,来参观一下我的房子如何?你说得没错,我费了那么多心血布置的一个‘家’,总要有人捧场才不枉我劳累这一场啊!”
周晓京难拂其意,反正今天也不用再去明镜上班了,抓乔紫榆的事,明天再跟同事们一起商量吧!周晓京出去找证据的这段时间,她给雪枝和秀枝放了五天假,两个丫头要等后天早晨才会回来,邵妈妈还在照顾孙子,没人给她做饭,程曦辰在度蜜月,所以周晓京现在连个拼饭的人都没有了,想一想还不如在这栋奢华宅院中来个园林一日游顺带蹭上一顿饭来得合算。
听到周晓京表示赞成他的安排,霍云帆如闻天簌,立即吩咐佣人伺候周晓京换鞋,一个打着油松辫子,穿灰地橙条衫裤的女佣立刻拿来一双印度式七宝嵌花纹皮拖鞋,正是周晓京脚的尺寸,周晓京愣了一下,霍云帆却笑而不语。
在这座青砖碧瓦,霁光浮檐的宅子里走上一圈,周晓京越发地惊异。卧室的窗户上罩着粉荷色皱褶纱幕,厨房的玻璃上糊着油绿描金花纸,客厅里是紫檀木的家具,卧室中却是沉香木的宁式宽榻,错金银丝镂花梳妆台,梳妆台上满是挖花的小托子,还系着一条绉褶粉红裙,柚木的西式圆台,狮爪形的桌腿,爪子下面踏在圆球上;锃光发亮的餐台,一整套的十二只椅子,椅背上雕洋式云头,云头是玫瑰花和爬藤的卷须纹,椅背包着红皮子,皮子上嵌着金黄瓦亮的小铜钉;丝绒沙发的扶手上搭着白累丝的纱巾;织花窗帘与窗户之间还挂一层白累丝纱幕;连台灯与电话上都系着荷叶边的红纱。五斗橱上摆满银盘,银盘里搁着大号银漱盂,银粉缸,银把镜,大小三只银水罐。地下铺着葡萄紫的北京地毯。
霍云帆从酒托上拿出一瓶红酒,笑道:“吕萨吕斯酒堡的白苏维翁,这种酒具有柠檬,青苹果或药草的香气,夹着一丝带有胡椒的气味,但我最喜欢她的另一个名字——长相思。”
给酒取名字的人一定是个诗人,从骨子里思念一个人的时候,可不就是如柠檬样的微酸和青苹果样的芬芳混合在一起,药石无灵,再加上一点胡椒样的苦涩的辣味吗?
吕萨吕斯酒堡是超一级酒庄,想喝到那里的酒至少要提前半个预定,显然在明镜再次遇到周晓京之前,他就已经预定过这瓶“长相思”了。
周晓京喉头发干,喃喃道:“这瓶酒,这......我......你这是何苦呢!”她转了一圈,瞧着这崭新的屋子,低眉问道,“这屋子是你一点一点亲自布置的?你......你竟然还没忘!”
“我一秒钟都没有忘过!”霍云帆的声音激动起来,“你喜欢的东西,你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即使那时你是随口说说的,我也会深深的记在心里!”
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屋子里的一几一杯,都是周晓京喜欢的,几乎就如同她亲手布置的一样!霍云帆把当年他们是埃克塞特梦想的那一切,都搬进了这所宅院,唯有一样东西例外,就是那瓶饱含了几百个日日夜夜的寂寞冷清的“长相思”。
两颗晶莹的泪珠跌落在周晓京青灰细呢的衣襟上,她风尘仆仆的从乡下赶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下这套灰扑扑的衣裳,她甚至有点后悔,早知到这里来,该换一件鲜亮的衣裳才好,但是在霍云帆看来,无论周晓京穿什么,她永远是这座宅院中最鲜亮的。
霍云帆伸出双臂,柔柔地搂抱住周晓京,柔声道:“除了我和车夫厨子佣人,你是第一个走进来的人!不明白吗?这座房子,就是给你准备的!”
周晓京心口里翻江倒海,这时才明白,怪不得她敲开大门时,女佣张口便叫她“周小姐”,那自然是霍云帆早就打过招呼的,而且除她之外,佣人们不会在这院里接待过任何旁人
作者有话要说:坚冰渐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