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夹着雨星,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着。
百姓们在雨里兴奋地笑着,叫着,跳着,还有的人把家里的瓢盆拿出来,叮叮当当的敲着。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泼的一样,看那空中的雨真像一面大瀑布!一阵风吹来,这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风吹得如烟、如雾、如尘。
李钰站在一座农田间给农户们临时休息的茅草亭子里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雨幕,欣喜地叹息:“太好了!这一场雨后,旱情算是基本能缓解了。”
“是啊!雨停之后,我们可以收拾收拾回京了。”云启从她背后搂着她,双手在她腰间交握。
李钰微微仰着头靠在云启的怀里,让外边飘进来的水汽落在自己的脸上,开心的说道:“父皇曾经对你许诺,只要我们能把赈灾的事情做好了就答应我们的婚事。”
“是的,陛下是这么说的。”云启低头,轻轻地亲吻她湿润清凉的脸颊。
“你说,我们几月成婚比较好呢?”李钰微微眯起眼睛,一脸的向往之色。
云启失笑道:“这个要钦天监根据你我的生辰八字测算日子吧?”
“你还信那些啊?”李钰扁了扁嘴巴,不满的哼道。
“怎么能不信呢?你我结婚是大事,一切都要按照最吉祥的来办。”
“可是那要准备多久啊?按照那些繁琐的礼仪规矩,这婚礼准备个一年半载恐怕也准备不好。我都等了那么久了,可不想再等了。”
云启低低的笑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我?”
“你什么意思啊?难道你还要再考虑考虑?”李钰扭头朝着某人翻了个白眼,“要考虑的话尽快哦!你还有时间。”
“不。”云启把怀里的人转过来紧紧地抱住,低声叹道:“事实上我一刻都等不了了。”他醇美的嗓音贴在她的鬓边轻喃,一声便让人不由自主的柔软。温热的唇触及发,其中的怜惜让人心湖荡漾。
话音一落,他两瓣充满热度的唇旋即覆来。不似以往的轻柔克制,这吻如疾风骤雨,瞬间充溢这她的感官。不仅仅是唇上的触碰,微凉的手掌在她的身上游移。
喧嚣的雨声在战栗中渐渐模糊,李钰只觉得自己被他激放的情感吞噬,好似一叶孤舟,任由海浪涌动。
“钰。”如丝缎般低稳的声音,轻滑在我的心底。
他微冷的面颊贴上我的手背:“成婚后你会跟我去渝阳吗?”
李钰心头一颤,僵直的双手找回柔感。
“我想你父皇肯定不希望我留在帝都。”温温的语调浅浅低流,那般的柔,那般的让人不觉叹息。
“我……”李钰不禁微微蹙眉,时至今日她觉得这道难题已经解开,殊不知出声了才发现原来难题依然在原地等她。
云启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眉眼,李钰缓缓张开眼睛看着他,他如画的眉目以及他耀着象牙白的肌理被背后的雨幕衬托的俊逸美好。这美色迷乱了公主的神智,头脑一阵轰热。他浅淡扬唇,笑得极之醉人。黑滑的长发垂落颈侧,细软的发梢微拂在她的脸颊,痒痒的酥麻一直流入心底。
他眼中的细细思慕渐渐化为炙热情火:“钰。”低哑的轻唤似曾相闻。
在何时何地?李钰下意识地追忆。
啊,是在曾经的梦里。
在梦里,他也如这般瞳眸若春水,情思缠绵漫溢。
可这不是梦,因为她感受到他的真实,他的隐忍,他的渴望。
李钰只觉得自己心头软软的,软的不可思议。这个男人不知何时霸占了她的心底,在她的心湖漾起涟漪。一段悄悄酝酿的感情,已如这隐忍了三个多月的大雨,在炙热中慢慢地囤积。终是酿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倾泻,宛如让人思之欲狂的醇醴。
爱恋之情在胸口发热,李钰终于坦然的笑着伸出双手,轻轻触碰他的身体。
他惊颤,他低吟,飘扬的发丝终是在这风雨之中交缠在一起。
被大雨困在郊外没办法回去的不只是这破草亭里的一对,在这里不远处的一棵合抱粗的歪脖老槐树下,韩岳高举着自己的斗篷面对着老槐树撑起一片安宁而狭小的空间把西月护在怀里。
“我们应该回去的!你身上都湿透了!”西月伸手摸了摸韩岳的后背,重缎斗篷不防水早就被雨水浇透了,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雨。
“没事,正好当时冲澡了。这是老天爷在帮我。”韩岳满不在乎的笑着。
“会不会生病啊?”西月担心的问。
韩岳得意的笑着,漆黑的眸子闪着精良的水光:“当初跟着灾民流亡几百里跑去东陵,一路上跟野狗抢吃的都没生过病,淋点雨算什么。”
“呃……”西月虽然只是东陵王府的丫鬟,但也是锦衣玉食长大,像韩岳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过,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曾亲身经历!
上官默曾经跟韩岳说过,李钰喜欢黏着燕北邙是因为‘崇强’,而她死心塌地的爱着云启是因为‘怜弱’。殊不知不仅仅李钰一个人,天下女子皆有这样的通病。
就像西月,起初喜欢韩岳也是因为他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而现在听了他这番话,心底深处便被母性的感情所充斥,一时激动便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虽然高大威猛,也同样需要有人爱,有人疼。于是她含着眼泪张开双臂把韩岳搂进了怀里。
“想不到你竟然受过这么多苦。”西月的脸贴在韩岳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低声叹息。
韩岳整个人都石化了。
虽然他从小跟李钰长大,拜李大公主放荡不羁的性格所赐,跟女孩子勾肩搭背对韩岳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而且他还不止一次的把大公主扛回家。
本来以为男女相拥相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女孩子的身体比男人香软,会让他心猿意马,但韩岳却从来没想到有一个陌生的姑娘抱着自己的腰紧紧地贴在自己的怀里竟然会是这种感觉!
——他娘的!
那种感觉完全不能用词语来形容,那些从话本子上瞧来的什么忐忑,什么紧张,什么酥麻之类的词语全他娘的用不上,韩将军觉得若是自己有上官默那样的采,此时必定做长诗一首来形容自己的感觉,只可惜他不是上官默,他只是个粗人,唯有一句粗口脏话似乎还能勉强表示一下他心里的感觉。
七月初七的这场大雨足足下了半个时辰才渐渐地小了。
眼看天黑,李钰和云启二人的衣裳也都被风卷进来的雨雾给弄湿了,再呆下去的话以云启的体质至少又是一场风寒,于是趁着大雨已经转为蒙蒙细雨,李钰拉着云启直接冲出了破旧的草亭子。
一路小跑回去,云启微微出了点汗,再泡个热水澡,恰好把体内的寒气散了出来。
晚饭是苏阔的夫人亲手准备的,江南味道的饭菜,虽然比西月的手艺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俗话说有情饮水饱,这会儿沉浸在甜蜜爱河里的两个人就算是吃糠咽菜也是幸福的。
只是凑在一起吃饭的两个人刚吃了没几口,忽然间停下来瞪着对方停止了所有动作。
“西月姐姐呢?”李钰率先问。
“韩岳呢?!”云启皱起了眉头,鉴于他自己做过某些心虚的事情,一时间想到韩岳和西月同时不见了,便一阵阵的骄躁——西月可是他王府的郡主!
李钰猛然回神,想到西月跟韩岳在一起,忙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算了,如果她跟介川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正是因为跟他在一起才有危险的好吧?!云启默默地腹诽这转头看向旁边的长策。
长策拱手道:“郡主跟韩将军在外边避雨,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云启闻言又默默的给了长策一个白眼,心想你这蠢家伙怎么就不明白本王爷的心思呢!白跟了我这么久,真是死心眼,不懂事!比起关山那小子来,你也就这张嘴巴可靠点。
想起关山,云启的眉头又深深地皱了起来,关山奉自己的命令去江南弄药材,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怎么了?”李钰看着云启的脸色一变再变,忍不住也皱起了眉头。
“没事。”云启笑了笑,伸手给李钰剥了一只虾子放到她的碗里,说道:“吃饭吧。”
李钰轻哼了一声,说道:“你有事不许瞒着我。”
“嗯。”云启轻笑着展开了眉头,“知道了。”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云启在此时此刻绝对不会对李钰隐瞒他心中的担忧,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等一切都发生之后,他才知道什么事百口莫辩。
半个月之后,他们一行人的赈灾工作随着这一场鹊桥相会的喜雨而结束,李钰在陵县接见过周围几个州县的知县和知府,叮嘱一番灾后补发粮食种子以及坚持修建水利工程等事项并留下花满楼和几个烈鹰卫观望一阵子之后便带着李铎,西月和燕北邙云启以及韩岳一起回京。
到他们离开那日,李钰等人已经离京两个多月的时间。
再回帝都,看着繁华的街道和喧嚷的人群,看着那些客如云来的店铺和那些锦衣华裳,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回京之后先进宫面圣。皇上对这次赈灾之中自己的一双儿女的表现十分的心疼,对其他人的表现也十分的满意。所以当晚在后花园设宴为这些功臣们接风洗尘,并宣布上官默和韩岳的婚期钦天监已经选定了好日子,就定在今年的中秋节。
“啊——那么说,就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李钰兴奋地看着韩岳和上官默,最后又看着云启。
云启微微一笑,说道:“我这边早就把郡主的嫁妆准备好了。”
“房子也都收拾好了呀!”李钰笑眯眯的说道,“郡主可以提前过去瞧瞧,有什么不满意尽管提出来,我立刻叫人去收拾。”
西月顿时红了脸,低头不语。
坐在皇上身边的殷皇后笑吟吟的端起酒杯,说道:“那本宫今晚就提前住咱们大周的两位肱骨之臣幸福美满。”说完,又笑着看了一眼皇上,叹道:“只是可惜忘了吧高姑娘接进宫里来了,今晚就少她一个了。”
皇上却淡淡的笑了笑,说道:“等他嫁给了谨言就是二品的诰命夫人了。以后少不了进宫的日子。”
皇后微笑欠身:“陛下说的是。”
李钰转头看了一眼上官默,上官默嘴角弯着淡淡的微笑,目光却平静无波。
到此时,李钰都猜不透上官默到底为何一定要娶高嘉兰为妻,看上官默这副模样,真爱,动心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的。而高家已经是大厦忽倾,荣耀不再,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坚持钻进对方的圈套。
晚宴散了之后,云启特意晚走一步。皇上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指了指旁边的花阴小路说道:“西南王陪朕走一走。”
“是。”云启拱手应道。
李钰本来要走了,见状又磨蹭着不走,皇上催促道:“赶了那么久的路你还不累么?早些回去休息吧。”
云启也微笑道:“时候不早了,公主若是不想留在宫里休息就早些回素园去吧。”
“父皇……”李钰依然不放心。毕竟婚事拖了这么久,她真的不希望再横生枝节。
皇上轻笑着反问:“怎么,连你父皇我都信不过了?”
“儿臣不敢。父皇也早些休息,儿臣告退。”李钰乖乖的福了福身,拉着西月和上官默韩岳等一起出宫去了。
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的背影,皇上微微叹了口气,自嘲道:“朕的宝贝女儿从来都喜欢跟朕对着干,让她往东偏要往西,看着朕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她就高兴。如今却因为你的缘故,也学会乖巧懂事知道说好听的话了。”
云启忙欠身道:“公主之前是有些年少轻狂,但经历这么多事也已经长大了。陛下是她最敬重的父皇,她关心陛下乃是发自内心,绝非有什么目的。”
皇上担任冷笑:“你少跟朕来这一套,朕的女儿朕自己还不知道?”
云启闻言不再多说,他明白此时自己是多说多错,谁让自己抢了他的宝贝女儿?反正人家就是看自己不顺眼了。
皇上转身在湖边的石子路上慢慢地走,云启慢了半步缓缓地跟着。太监王德带着两个小太监两个小宫女随后跟着,亦步亦趋。
皇上走了一会儿,才沉声问:“朕听闻,你这次也感染了瘟疫,差点丧命?”
“是的。因为我天生体质弱的缘故,感染了瘟疫又不能随便用药,所以险些丧命。多亏了公主不辞辛苦请了宁老侯爷过来,才算是捡回了这条性命。”
“哼。”皇上冷冷的哼了一声,脸色越发阴沉,“为了给你治病,钰儿险些搭上自己的性命!”
此事算是云启的一根心头刺,当时他从昏迷中醒来听花满楼说起李钰为了请宁老侯爷累的一进陵县界就昏睡过去而且已经睡了两天多还没醒过来时,便觉得心痛难当,又恨自己着实没用。今日这事儿被皇上提及,他明知道这是皇上故意要增加他的负罪感内疚感,但还是没办法理智对待。
于是云启缓缓地抬起手,对着夜空说道:“是的,这事儿是我对不住钰。今晚,当着陛下的面,我以我父母在天之灵发誓,这辈子除了之前已经过去的二十年,将来不管能活多少年,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都是她的。若有违此誓,不但云启今生来世不得善果,连父母的在天之灵也无法安宁。”
皇上听完云启的誓言,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朕也没有逼着你立这样的毒誓,朕只是想要提醒你,朕的宝贝女儿为了你可以命都不要,你这辈子决不能辜负了她。”
“陛下放心。”云启忙拱手道。
“罢了,我若再不答应你们的婚事,怕是连女儿都没有了。”皇上幽幽的叹息着,“朕答应你们的婚事了,驸马府也已经选好了,就是之前燕王的府邸。修缮的事情朕也安排下去了,回头你和钰儿有空的话就过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直接告诉杨时昀就可以了。”
云启一撩袍角跪了下去,并叩头道:“云启谢陛下隆恩。”
这一跪,不因为他是九五至尊,不因为他是天下之主,只因为他是心上人的父亲,只因为他将是自己的岳父。
皇上已经答应把李钰许给西南王的消息即使还没有圣旨昭告天下,却也像是插上了翅膀,在后宫各处以至于帝都之内迅速传开。
首先得到消息的是殷皇后,当晚她从宴会上回翊坤宫便没急着睡下,而是安顿完李铎之后便在坐在灯烛下随便翻阅着翊坤宫的藏书静候消息。
周嬷嬷匆匆进来,至近前悄声耳语,殷皇后手中的书籍一抖,诧异的问:“皇上真的答应了?!”
“是的。”周嬷嬷点头。
皇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冷笑道:“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啊!”
“皇后娘娘说的是,那西南王经过一番生死,终于得到了陛下的首肯。这事儿……也的确是好事多磨。不过,老奴听外边的人谁,这次大公主带着大殿下去灾区赈灾颇得民心,民间甚至有许多歌谣传出,全都是传颂大公主和西南王的,咱们大殿下的风头都被他们二人盖了过去……娘娘,若是这西南王真的娶了大公主,咱们的大殿下将来可怎么办呢?”
殷皇后面色深沉如水,手指在手边的案几上烦躁的敲了两下,方叹道:“真是他命不该绝啊!先天心脉不足加上疟疾瘟疫都治不死他!真真是我铎儿的克星。”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周嬷嬷低声说道。
殷皇后摆了摆手,叹道:“这件事情不宜操之过急,让本宫好好地想想。”
景怡宫里,已经为皇上产下一子的恭嫔靠在榻上缓缓地摇着纨扇,听自己的奶娘杨嬷嬷把接风宴上的情景一一叙说完毕之后,方淡然冷笑:“翊坤宫那位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娘娘说的是,谁不知道她最忌惮的就是大公主跟西南王两个。如今这两个人要缔结连理了,她肯定要寝食难安了。”
恭嫔冷笑道:“我们且不管她,李钰这个人运气太好,底子又太强,陛下把她宠到天上去了,咱们还是不要自寻晦气的好,且作壁上观,坐山观虎斗吧。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便是我的钧儿时来运转之时。”
今年六月里,恭嫔和林清婉分别为皇上生下一子一女,皇子命钧,小公主名钗,林清婉也因为这个女儿而被封为了昭容。
虽然都是生孩子,但皇子和公主的区别却很大。皇上膝下原本只有李铎一个儿子,如今恭嫔又给他生了一个,他自然是喜不自胜。
况且恭嫔的出身也与其他妃嫔不同,她是皇上世交之女,身份上就比别人更亲了一层,如今虽然还没进位,却早就解了之前的禁足令,皇上这阵子也对她关爱有加,可以说在这后宫之中风头无两。
“娘娘圣明。咱们为今之计就是把二皇子好好地养大,反正皇上春秋鼎盛,立嗣的事情还不着急。”杨嬷嬷低声笑道,“老奴今日得空悄悄地去了祈福殿。”
“初夏姐姐怎么样?”恭嫔低声问道。
“咱们小主每日里吃斋念佛,虽然清净,但身体养的倒也不错。只是她总是想二公主,又时常落泪,哭的眼睛不大好了。”
恭嫔沉沉的叹了口气,自从初夏被罚去佛堂吃斋念佛为皇后祈福之后,她便觉得在这宫里举步维艰,所以才趁着生产之时求了皇上把自己的奶娘接进宫里来,图的就是有个能商量的人。只是奶娘虽然谨慎老道,但毕竟不是皇上的枕边人,打点外边的奴才们还好,若是在皇上跟前说句话什么的,则完全使不上力气。
“我叫人配的药也不管用吗?”恭嫔蹙眉道。
“老奴叫人送去了,但咱们小主的病在心里呀,得想个办法让皇上下一道圣旨把她赦免出来。”杨嬷嬷想了想,又喜上眉梢:“对了娘娘,公主的婚事定下来了,这算是一大喜事,娘娘可以趁机求陛下赦免后宫有罪有过之人,咱们小主怎么说也是二公主的亲娘,就算分位低下没有资格抚养公主,但总是能够见一面的。此乃人之常情,陛下应该会答应的。”
恭嫔没有应声,而是默默地想了片刻,方轻笑道:“嬷嬷说的对。不过我们还得把这苦情戏唱的逼真一些。”
“噢?娘娘的意思是?”杨嬷嬷不解的问。
“你过来,我告诉你。”恭嫔朝着杨嬷嬷招了招手。
杨嬷嬷附耳上前,听恭嫔悄声说了几句话之后立刻笑逐颜开,连连点头:“是!是!娘娘这办法极好,奴才明儿就找个机会再去一趟祈福殿。”
“嗯。”恭嫔撂下了一桩心事,脸上顿时有了笑容。
“时候不早了,老奴服侍娘娘休息吧。”
“好。”恭嫔扶着杨嬷嬷的手慢慢地站起身来进了卧房。
……
李钰一夜没有好睡,第二日一早醒来还没起床,莲雾就笑眯眯的上前来福身恭喜:“奴婢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什么意思?”李钰一怔,继而也跟着笑了:“是不是父皇答应了?”
莲雾笑嘻嘻的说道:“回公主殿下,陛下已经答应了王爷跟公主的婚事,今天一早王爷专门派人来告知,并询问公主何时有空,王爷要陪公主去新选的公主府去查看有何不妥之处,也好赶着修缮装饰。”
“哇喔——”李钰高兴地往后一仰四仰八叉的躺在被子上,高兴叫着:“我有时间啊有时间啊我一直都有时间啊啊啊啊——”
“那行,奴婢这就叫人去知会王爷差遣来的人。”莲雾笑着一福身,转身出去吩咐人去传话,又叫了小丫鬟们端着铜盆香帕等进来服侍李钰起身梳洗。
虽然十分的兴奋,想要立刻跑出去跟心爱的人去看自己将来的家,但李钰还是没有当天去,而是约了云启第二日去新公主府查看,并正式跟云启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要带上自己要见的人。
信里的措辞自然还是大白话,最后落款处单单一个‘钰’字,外加一个大红唇印。
把信交给银凤卫的队长彩凤并叮嘱她一定要亲手交到西南王的手中之后,李钰又叫了莲雾过来,吩咐她给自己换上锦衣,坐上马车往宫里去了。
皇上没想到女儿会来,下朝之后听王德说公主一早就来了正在紫宸殿等候,便高兴地摇头,叹道:“这死丫头终于想起朕的好来了。”
“公主一向是最孝顺的。”王德赔笑道。
皇上叹道:“孝顺,孝顺。孝是孝,就是这丫头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顺’。”
“皇上这话说的。”王德憨笑着跟在皇上身后回紫宸殿,这些话皇上可以说,他可不敢随声附和。
“儿臣拜见父皇,给父皇请安。”李钰听说皇上下朝了,便从紫宸殿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等着,见皇上回来,她忙上前迎了几步,至跟前徐徐跪拜。
“行啦,别装了。”皇上笑呵呵的拉起女儿,又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长这么大,你还没这么乖巧过。”
“父皇的意思是女儿还得继续不听话,调皮下去?”李钰狡黠笑着。
“哼!以后乖乖的听话,父皇什么都依着你。”皇上高兴地进了紫宸殿,在龙榻上落座之后,招手把李钰叫到跟前,仔细的看过一遍之后,方叹道:“出去了两个多月,竟然瘦了这么多。哎……是父皇无能啊!”
“父皇别这么说,我跟铎儿去赈灾的这两个月,听见下面的百姓们纷纷称赞父皇乃是当世明君,英明仁慈,是几百年不遇的圣君明主呢。”
皇上被李钰这一记马匹拍的舒舒服服,立刻眉开眼笑的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钰儿纵然胆大包天也不敢欺君啊。”李钰笑道,“父皇不信可以问问铎儿,还有师傅和介川嘛。”
皇上笑呵呵的点头:“信,朕的钰儿说的话,父皇怎么能不信?”
王德端过一只檀木雕花绘彩托盘上来,里面是四样点心。李钰接过来放在皇上面前,又把那盘皇上最喜欢的桃酥换过去,方问:“父皇,怎么没见铎儿?”
“估计是你母后这么久没见他,把他留在翊坤宫说话儿呢。”
“铎儿这次跟着我们一起去赈灾,着实成熟了不少。”李钰赞道。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想起昨晚李铎应对自己问话时的镇静自若,忍不住点头赞道:“嗯。铎儿这次出去经历了一番挫折,的确是懂事了许多,对国计民生也有了自己的见解。”
李钰趁机劝道:“所以呢,父皇还是应该让铎儿走出皇宫,多去民间转悠转悠,这样不但能让他更好的体察民情,也有利于他明辨是非曲直,快速的成长起来。铎儿懂事了,自然就能为父皇分忧了。再说,他是个男儿身,怎么能跟个丫头一样整天困在内宅后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钰儿说的是。”皇上点头叹道,“铎儿是不能整日闷在宫里。”
李钰上前去把住皇上的手臂,笑道:“谨言和介川马上要成亲了,成了亲他们就要各自住在自己的府邸里,他们两个一搬走,素园就冷清了许多。父皇何不让铎儿直接搬去素园住?”
“燕太傅住在素园,铎儿搬去素园也好。反正你也快出嫁了,等你出嫁搬出素园,那里便只剩下太傅一个人,铎儿过去跟着他一起读书习武,倒也不错。”
“谁说我出嫁了就要搬出素园了?就算出嫁,我也可以依然住在那里。”李钰笑道。
皇上连连摇头:“这怎么行?我大周公主的府邸自有一定的规格,素园虽然雅致,到底还是太小了。知道的说你喜欢那个小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对女儿多么刻薄呢,连一所像样的府邸都给不起。”
“那,以父皇的意思,女儿的府邸要以怎样的规格修缮呢?”李钰眨着眼睛问。
“嗯……我的钰儿虽然是公主,但却是古往今来最能干的公主。为朕分忧解难,丝毫不亚于朕的肱骨之臣。就赐‘安国’之封号,公主府邸直接升一级,按照长公主的例制修缮建造。如何?”
“安国?长公主?”李钰诧异的问,心想这长公主不是皇上的姐妹么?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高了一辈儿呢?
“唉!你现在还不是长公主,只是你的府邸按照长公主的例制。你呢,现在是我大周的宝华安国公主。怎么样?”
“安国公主就好了,宝华两个字就不必了吧?”
皇上摇头道:“宝华二字已经写入了玉牒,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而且这封号里面多了这两个字,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怎么你还不稀罕?”
李钰咧嘴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两个字太俗气嘛。”
“这……俗气吗?”皇上诧异的看着李钰,片刻后又转头看向王德,“俗气吗?”
王德吓了一跳,他知道公主的封号原本是皇上亲自拟定的,他哪里敢说半点不好?于是赶紧的躬身下去,笑道:“老奴觉得,公主的封号甚是华丽尊贵。”
皇上给了王德一个白眼,哼道:“狗奴才,就知道捡着好听的话说。”
“是,奴才该死。”王德赶紧的躬了躬身。
李钰朝着王德偷笑着吐了吐舌头,笑道:“父皇又挤兑王公公作甚?”
皇上因为自己费尽心思想出来的封号被女儿鄙视了,心里颇为不痛快,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哼了一声,拿了一块点心狠狠地咬了一口,却因为咬的太大块了所以有点噎。
李钰颇有眼色的递上一盏茶。皇上忙接过来喝了一口方才把点心咽了下去。
“父皇,我想明天去新府邸看看。”李钰开心的说道。
皇上高兴的点头:“去吧,看需要什么,回来列个单子给朕。朕叫人给你预备。”
李钰调皮的笑道:“这算是嫁妆吗?可是,我回头列了单子送进来,父皇该不会又跟我哭穷吧?”
“你呀!还真不知羞。”皇上无奈的点了点李钰的鼻尖,“哪有女孩子家跟自己的父母开口要嫁妆的?”
李钰满不在乎的扁了扁嘴巴:“那怎么办呢?如果父皇给我准备的那些东西不是我喜欢的又或者是我用不到的,我岂不是又要自己去重新准备一份?多麻烦啊。再说,你们既然是要给我准备东西,自然要按照我的喜好去置办嘛,父皇说对不对?”
皇上宠溺的笑着捏了捏李钰的鼻子,叹道:“对,都对!你要怎样,父皇都依着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