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初夏,先听有人为自己说话,心中喜不自胜,想着就算是封不了贵妃,当个妃子总是不难的。却不想李闯竟然没准,一时心情又低落万丈,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隐了去。
李闯看她落寞的样子,便拉了她的手笑道:“你要体谅朕的难处,不要怪朕。册封么,也是早晚的事儿。”
“臣妾不敢。”初夏忙站起身来。
宵夜也吃过了,话也说透了,李闯深感疲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众人也都是有眼色的,于是忙起身告退。
初夏扶着李闯进内殿更衣休息,顺便爬上龙床邀宠。李闯正值壮年,自然乐得享受。
起风了,夜风夹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吹进来,初夏忍不住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皇宫里一片沉寂,除了李闯的喊声和更漏声之外再没有一点动静。
而此时的皇宫外却依然是一片喧哗,帝都城最繁华的闹市街口,很多小吃摊和商贩摊还没收,因为新帝登基而沉浸在兴奋之中的帝都百姓们还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在侃侃笑谈。
李钰和燕北邙面对面坐在一家云吞摊儿上,正捧着一大碗肉馅儿云吞大口的吃。
这家小摊的老板为人实诚,做得云吞皮薄馅大,肉多且鲜,李钰一口一个,撑得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八辈子没吃饭似的。
燕北邙笑着伸手抹掉她嘴巴上的一片香菜叶子,劝道:“慢点,小心吃了积食。”
“没事儿,吃完配师傅练一趟拳脚,保证所有的云吞都消化了。”李钰说着,又把一颗大云吞整个儿送进嘴里。
就喜欢这丫头这股洒脱的样子,燕北邙宠溺的笑着,伸手揉乱了李钰的发辫。
他是个理智的人,眼看着李钰从自己跟前一天天长大,心里也一次又一次的拿她跟她的母亲比较。
容貌自然是有*分的像,性子却一点都不像。
眼前这疯丫头不是他意中情人的样子,她洒脱不羁,走到哪儿都会把麻烦带到哪儿,但也会带着一路阳光一片欢笑,让他开怀。
李钰感受到燕北邙掌心里的温度,很想问一句“师傅你是不是已经有点喜欢我了”,但鼓了鼓气,最终还是没问,只挖起一只肚大溜圆的云吞塞进了嘴里大口的嚼。
斜对面的酒楼上,临窗一桌坐着长发飘飘白衣胜雪的东陵王,他眉尖微蹙,凤眸轻虚,薄唇轻轻勾起,带着一丝淡漠疏离的微笑,对云吞摊上的师徒二人看了许久,一直沉默不语。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做江湖侠士装扮的中年男子看看楼下又看看对面的人,最终轻声一笑,说道:“王爷,你别看那丫头面上是个没心没肺的,其实内心还是很纤细的。王爷若是有意于她,我愿为王爷奔走,玉成好事。如何?”
“满楼。”云启抬眸看了对面的花满楼一眼,轻声叹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怎么没有意义?王爷还是王爷,而李钰现算是公主了。公主跟王爷,难道不是金玉良缘吗?”
“呵!”云启苦笑一声,继续摇头:“一个前朝王爷,跟一个开国公主?纵然翻阅正传野史,这种事情恐怕也难寻其一。”
“王爷……”花满楼还想在说什么。
云启目光瞥向窗外,下颌微微一抬,说道:“你去吧,她这就要走了。”
花满楼顺着云启的目光看过去,见李钰和燕北邙已经起身,丢了一块银子给老板,正准备离开,于是也站起身来朝着云启拱了拱手,说道:“王爷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嗯,明天叫人来接兰嫂和元宝。”云启淡淡的说道。
“好。”花满楼再次拱手,然后转身往窗口外纵身一跃,身形矫捷如飞燕钻云,翩然落地,刚好站在李钰的身后。
燕北邙抬手把李钰拉到身后,蹙眉警惕的看着花满楼。若不是身在闹市街口人来人往,怕是坏了庆祝新君登基的大好气氛,他就要拔剑以对了。
“燕大侠,久仰大名。在下花满楼。”花满楼笑吟吟的朝着燕北邙抱拳。
“花爷!”李钰从燕北邙的身后钻了出来,看清来人后便是一声欢呼:“你怎么来京都了?”
“王爷给花某写了书信,说李大姑娘……呃,不对,是公主殿下对花某关爱有加想让花某到跟前效力,所以……”
“哎呀,行了行了!你也不是个啰嗦的人哪。”李钰抬手打断了花满楼的话,目光朝着他身后瞥了又瞥,却没看见期望中的身影,因问:“这么晚了,花爷一个人出来吃东西吗?”
“我刚跟王爷在上面喝酒,正好看见公主和燕大侠在这边,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来都来了,还是尽早跟公主报个到比较好。”花满楼笑呵呵的说道。
“噢,噢!”李钰应付着,抬头看向酒楼那边,但见窗户还开着,空气中依稀有酒香飘来,却早已经不见那人的踪影。
李钰脸上的笑容一窒,缓缓地收回目光。
一直没说话的燕北邙朝着花满楼笑了笑,说道:“花兄弟现在住在何处?”
“鸿丰客栈。”
“哦,我还以为是肃王府。”燕北邙说着,伸手拉过李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请老弟跟我们走吧。”
李钰跟燕北邙出了一趟皇宫,回来的时候带了个陌生人。这事儿没多会儿的功夫就传到了胡宗瑞的耳朵里。
胡大人皱了皱眉头,对来汇报的人说:“派人盯紧了那人。虽然是太傅和公主带进来的人,但为了陛下和娘娘的安全,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是。属下挑身手最好的人过去盯着。”
“愚蠢!”胡宗瑞低声骂道,“有燕北邙在,你手下那些蠢材怕是连菁华馆的边儿都挨不上。只叫人暗中注意那边的动向就罢了,别打草惊蛇给老子惹事儿!滚吧!”
属下赶紧的答应一声,转身滚了。
花满楼自然不能住公主的菁华馆,他跟燕北邙一起送了李钰之后便去了上书苑。
上书苑是给皇室子女讲书的地方,虽然也是皇宫的建筑之一,却不属于内苑,这里也有供太傅休息的屋子,另有几个总角小童服侍。
第二日一早,李闯睁开眼睛仍然要忙。但他忙的那些事情李钰都无暇关心,因为她的宫里来了两个人,让她一扫近几日的郁闷。
兰嫂和元宝是被韩岳给接回来的,之前李钰曾经向云启开口要人,云启也已经答应了。
虽然双方合谋攻打帝都城为各自的亲人朋友报仇雪恨并引发一系列后续事件以至于云启当初答应事成之后给李钰一分安逸无忧的承诺没法实现,但把兰嫂和元宝送给她并介绍花满楼来给她做幕僚先生的承诺却没有忘记。
如今云启兑现这一条诺言,让李钰满心的不痛快松懈了点,细想想,又觉得这个人也没那么可恨了。
“姐姐,姐姐!”稚气的呼唤声把李钰的思绪打乱,转头看见端着一盘点心的元宝站在身边,见她会投诉,元宝立刻笑眯了眼:“姐姐,我娘做的槐花糕,你趁热尝尝。”
“槐花糕?”李钰捏了一块圆圆的淡绿色的点心凑到嘴边,未曾入口便闻到了一股甜甜的槐花香,轻咬一口,只觉清香薷软,入口即化,却不见一点槐花的踪影,于是奇怪的问:“怎么只有花香,不见槐花?”
“我也不知道啊!”元宝眨巴着紫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李钰,咽了口唾沫问:“好吃吗?”
“好吃,你也吃!”李钰又拿了一块点心送到元宝的嘴边,“怎么你娘做了点心竟然不给你吃吗?”
“娘说了,要先给公主吃,公主赏下了,我才能吃。”元宝认真的说道。
“切!哪有那么多破规矩,以后在菁华馆不必在乎这些。”
“姐……呃,公主,我可以不在菁华馆当差吗?”元宝小声问。
“嗯?为什么?你不喜欢这里?”李钰奇怪的看着面前的小家伙。
“我喜欢这里,可是我不想当太监……他们说,想要住在宫里,必须要把小*割掉……”元宝说着,双手下意识的捂住某个地方。
“噗——咳咳咳……”李钰笑的喘不过气来。
元宝看李钰笑的莫名其妙,咧着嘴都快哭了:“姐姐,我不要被割掉……那样,还怎么尿尿啊!我不要被尿憋死!”
李钰刚喘顺了几口气,又被笑呛了:“呃!咳咳……好,好!留……留着,留着尿尿呢!哈哈哈……元宝你真是太可爱了!”
“哎呦呦!这是说什么呢,怎么这么热闹?”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李钰顿时收了笑闭上了嘴巴。元宝看李钰的神色,忙恭敬地退到一旁,垂手侍立,努力隐形。
说话的正是初夏,因为她原是养家的丫鬟跟了李闯,后又跟杨心怡认了姐妹,所以宫里的人都尊称其一声“杨娘娘”。
院子里已经有人跪拜请安,初夏和杨心怡却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进门来。
李钰眼见着就不爽,我院子里的人给别人下跪,人家居然视而不见?于是她转头吩咐元宝:“去叫她们都起来,该干嘛干嘛去,闲着没事儿就躲起来偷会儿懒,跪着上瘾么?”
元宝答应了一声,忍着笑往外走,正好跟初夏走了个对过儿。
“快去!”李钰一声低喝彻底打断了元宝给杨娘娘行礼的心思,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哟,这孩子这么猴儿急着干嘛去丫?”初夏不满的看了一眼小元宝的背影,又转头埋怨李钰:“公主也太好性子了,瞧这菁华馆里的人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菁华馆的人有没有规矩还不劳烦杨娘娘你操心。”李钰靠在榻上,手里把玩着腰上的翡翠环佩凉凉的说道。
“钰儿啊,今时不容往日。你现在是公主了,可得竖起咱大周朝开国公主的威仪来。”杨心怡行至李钰近前,在她的身边落座。
“哟,你不是在替杨世伯守孝么?守孝之人要在自己的屋里虔心悼念亲人,不能随意走动的,否则就是不孝。这个你不知道啊?”
杨心怡的脸色顿时苍白了,咬着唇别过脸去。
“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妹妹又没出宫,只在这宫苑里出来走动走动,怎么能算是不孝呢?再说,杨李两家是世交,妹妹跟公主便是姐妹,自家姐妹之间互相串个门儿,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
“哦?”李钰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这话的意思是素心宫那边我也是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咯?”
“那是自然。”杨心怡立刻楚楚可怜的点头:“妹妹什么时候去素心宫,姐姐我都会扫榻以待。”
李钰嫣然一笑,十分乖巧的点头:“好啊,等我空了,一定去拜会杨姐姐。”
初夏带着杨心怡来李钰这里,本就是存着和好的心思来的。通过太极殿里那晚的议事,初夏完全弄明白了一件事情——李钰再怎么惹祸捣乱那也是李闯的嫡女儿。自己再怎么曲意逢迎也只是个侍妾。
李闯这个人看着好说话其实原则性很强,死了的原配夫人不但封号体面庄重,连皇陵都先紧着她选址,活着的继室夫人都生了儿子也比不上,更别说自己一个奴才上位的‘娘娘’了。
不管是因为李钰的原因让李闯厚待死去的原配夫人还是因为原配夫人的原因让他无限的包容李钰,总之初夏和杨心怡已经确定,李钰是不能明着得罪的。相反,想要从李闯那里得到好处,就应该从李钰身上下手。
君不见整日围着李钰转的上官默和韩岳有多受重视?一个直接入主翰林院替皇上调教那些最难驯服的读书人,另一个则封二品大将军,直接从何玉简手里接管了京都城里的五万大军,兵权在握,把胡宗瑞都压了下去。
还有那个燕北邙,能在李闯跟前吆五喝六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也因为他是李钰的师傅吗?
最可恨的还有田棘那猴崽子,不过是个随从小厮,居然去了镇抚司!
镇抚司啊!那里有帝都最严苛的刑狱,也掌控者帝都城内外的情报密线!凭他一个难民堆儿里爬出来的臭小子,若没有李钰的面子,他怎么配!
所以,杨心怡和初夏商议了很久,决定对李钰先实行抱大腿政策,她们相信她们敬李钰一尺李钰肯定不会敬她们一丈,但只要李玉敬她们半尺也就差不多了。
贵妃娘娘的封号么,初夏还没敢奢望,但依照前朝的后宫制度,皇后下面两个贵妃,以及四妃八嫔共十六个主位里,她封个妃子就很满足了,实在不行,嫔位也可以,自己多努努力,等怀上龙种,妃的分位就唾手可得了。
说来说去,不管封个什么分位,就是不能这样尴尬的悬着。
至于杨心怡,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跟皇上的嫡亲女儿相比封个什么公主。但若是皇帝陛下感念救恩,封自己个郡主县主什么的,这辈子也就吃喝不愁了。
之前她也曾跟初夏商议过,像再李闯跟前吹吹枕头风,无奈枕头风似乎不怎么管用,吹是吹了,但李闯这耳朵听那耳朵出了,连理由都懒得寻,直接说这事儿等皇后来了再说。
等皇后来了,初夏的地位都危险呢,那殷皇后的脾性谁也不知道,她们岂能枯等?
两个别有心思的人在菁华馆里,同李钰东拉西扯,说了很多体己话儿。
李钰实在听得不耐烦了便靠在椅子上打瞌睡,不多会儿的功夫还打起了小呼噜。
兰嫂端着一盘槐花糕进来,见状朝着初夏和杨心怡福了福身,低声笑道:“公主昨晚没睡好,这会儿精神不济了。”
“夜里走了困的确难受的很,那就让她睡吧。”初夏不好多说,便款款的站起身来。
兰嫂又道:“这是奴才新做的槐花糕,给娘娘带回去尝尝。”
“不必了,我不喜欢吃甜的。”初夏说着,便转身看了一眼杨心怡。
“我们回去了,改日闲了再来找妹妹说话。”杨心怡也识趣的站起身来。
兰嫂躬身相送,看着初夏和杨心怡一前一后除了菁华馆的门口方转身看了一眼李钰,无奈的笑道:“人已经走了,公主可不必装了。”
李钰忽的一下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叹道:“哎呦我的娘哎!她们可真能闲扯!”
兰嫂对李钰的抱怨不好出口,便索性提了个建设性的意见:“姑娘,奴才做了不少槐花糕,你看是不是给陛下送过去点?”
虽然公主是亲生女儿,但也需要讨好陛下,否则落魄了还是会被宠妃欺负的。当然这话兰嫂只能放在心里,决不能说出口。
“嗯,分成四份儿,一份儿送去太极殿给爹,一份儿送去上书苑——算了,师傅估计不在上书苑,也送去太极殿好了。另一份叫人送去翰林院给黑狗,还有一份待会儿我出宫的时候带着。”
“是。”兰嫂答应一声,麻利的下去安排。
一刻钟后,李钰带着元宝拎着个点心盒子出宫直奔镇抚司衙门。
随着大云王朝的覆灭,镇抚司大都督以及麾下的太保们被杀的杀砍的砍,镇抚司衙门几乎瘫痪。
而韩岳韩大将军因为苦于没有落脚的地儿,便临时选在这里选拔羽林军预备队,等选齐了人便整队人马开赴东陵,接皇后娘娘和皇子入帝都。
说是接人,其实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因为他们南行的路线需要穿过安逸侯的封地,安逸侯是云启的外公,老侯爷几十年暗中经营,满腹心血都是为了推他的外甥云启登大宝之位,如今却被李闯抢了先,换了谁都会不爽。
所以韩岳此番南行东陵,是抱了打一场硬仗的打算的。
李钰进来的时候韩岳正在进行单兵素质的选拔,说白了也就是让那些经过一层筛选的兵一个一个的上,跟韩将军对打,能在韩将军身上打上一拳的留下,否则走人。当然,你若是能踹韩将军一脚,那怎么说也是个小队长了。
这个选拔已经进行到一半儿了,院子里有好些被打趴下的都躲在墙角哼哼,还有一些没上阵的在暗暗地咬牙。
李钰进来后看了一会儿,趁着一个兵被韩岳一脚踹飞的功夫欺身上前,朝着韩岳的面门就是一拳。韩岳看见是她,忙侧身躲开。李钰接着又是一记回旋腿踢过去,韩岳苦笑一声只能再躲。
于是在李钰的胡搅蛮缠下,两个人转来转去打到了一起。
李钰的拳脚功夫,拍马也追不上韩岳。但韩岳怎么可能拿出真功夫来跟她打?
于是没几个回合,李钰一拳落在韩岳的手臂上,然后嫣然一笑朝着韩岳眨了眨眼睛,趁着韩岳发愣的那一刹那,她转身又踹了韩岳的屁股一脚。这在之前,本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小游戏,韩岳做来简直是轻车熟路顺手顺脚。
只是当听见旁边一片欢呼声时,韩岳忽然意识到坏了,这次怕是又被疯丫头给算计了。
“怎么样?”李钰拍拍手,得意的朝韩岳笑着,“本公主的功夫见长了吧?”
韩岳嘴角抽了抽,心想你还可以再无耻一些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朝着我笑,给我使眼色让我让着你,回头还让我承认你功夫大涨?
“刚才我听见这里的规矩,打中韩将军一拳者,可入羽林军预备队,踢中一脚者,便是小队长了。那么本公主打中了一拳又踢了一脚,怎么说也得是个副将吧?”李钰双手掐腰,笑眯眯的看着韩岳。
韩岳却笑不出来,他最头疼的就是李钰看着他笑了,每每这个时候,自己总要替她背黑锅。于是朝着李钰单膝跪地,躬身道:“公主不是军营里的儿郎,不必遵循这里的规矩。”
“这话说的,既然来到了你的地盘儿上,能不守你的规矩么?”李钰笑的灿烂,话说的也特别的敞亮。
韩岳闻言整个脸都抽了——你什么时候能守规矩,天下就真的太平了!
周围那群被韩岳打惨了的家伙们终于看到他们的老大吃瘪,顿时激越起来,一个个挥着拳头起哄,大声喊:“公主英明!公主威武!公主千岁!”
李钰得意的回身,朝着起哄的家伙们跑了个媚眼儿,镇抚司的大院里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家伙们也不趴在角落里哼哼了,纷纷起身站成排替李钰喊号子。
“都给我闭嘴!”韩岳实在是火了,梗着脖子吼了一嗓子:“现在开始后,两两对打,时间不限,直到吧对方打趴下起不来为止!胜出的一方,直接进羽林军预备队!”
“嗷——打啊!”
“来吧!早就看你小子不顺眼了!”
“不服练啊!”
“练就练!今儿叫你心服口服!”
……
在场的一千多号人顿时分作两帮,纷纷晾开了架势朝着对方扑过去拳打脚踢。
韩岳终于满意了,便转头朝着李钰一摆,示意她跟自己进屋里去说话。
李钰笑眯眯的背着手跟他进去,大大方方的在主位上年落座,然后敲敲桌子说道:“元宝,把咱们带来的好吃的给韩将军尝尝。”
元宝欢快的答应一声,吧手里的点心盒子方道桌案上并打开。一股淡淡的香甜四散开来,引得韩岳的肚子不自主的咕噜了一声。
“饿了?吃吧。”李钰把点心盒子往韩岳面前推了推。
韩岳也不跟她客气,拿了槐花糕就往嘴里丢,然后胡乱嚼两下就咽下去,没多会儿功夫,十六块槐花糕就下去了大半儿。
“喝茶。”李钰又体贴的递过去一杯温热的茶水。
韩岳心想反正是要替她背黑锅了,这茶不喝也白不喝,于是干脆接过来喝掉。
完事儿之后,韩岳吧嘴巴一抹,看着李钰说道:“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李钰笑眯眯的凑过去,低声说道:“我想跟你一起回东陵。”
“这事儿你跟我说没用,你去跟皇上说。”韩岳摆了摆手,想想不对,皇上对这疯丫头素来言听计从,于是又补充道:“这事儿还要先生说了才算。”说完又觉得也没什么底气,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装出一脸可怜相:“钰,这事儿你能不捣乱么?”
“不能。”李钰轻笑一声,挑了挑柳眉,“我决定了的事情,你答应呢,我就名正言顺的跟你一起走,你不答应呢,我自然也有办法跟上你的队伍。只不过……到时候我若是遇到个强贼什么的……恐怕你还是得操心操力,想办法去救我。”
谈判么,历来就是一场心理战术。
可若是你心里怎么想的对方比你自己还清楚,那还谈个屁啊!
韩岳一拍桌子,咬牙道:“行,你既然一定要跟,那就跟吧。不过咱们先说好了,你必须时刻跟在我的身边,不能被那什么王爷给勾走了魂儿!不顾生死都要跟着人家跑,到时候我九头牛都拉不住你!”
“切!”李钰立刻翻了个白眼,哼道:“本公主有那么不堪么?”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韩岳生气的横了李钰一眼,又觉得不甘心,便凑过去盯着李钰的脸,狠狠的问:“我就不明白了,就那么个弱鸡王爷有什么好?你就那么稀罕他?明知道是圈套还往里面钻,你的聪明才智那会儿都喂狗了?!”
“嘿!怎么说话呢你!”李钰抬手敲了一下韩岳的脑门,把旁边的元宝看的目瞪口呆——身高马大肤色黝黑的大将军被娇媚柔弱的公主敲脑门,这种事儿可不常见。
“我有说错吗?”韩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回去坦然的喝茶,好像被敲脑门的那人根本不是他。
“我当时就是觉得云启和云少棠连个人有蹊跷才会留下来的嘛!”李钰辩解道。
“明知有蹊跷你还要留下来?你是想告诉我你是有多么的色令智昏吗?”
“这……”李钰气急,一拍桌子骂道:“黑狗到底教了你多少?回头看我不收拾他!”
“你当我跟你一样?”韩岳把闷在肚子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一股闷气也疏散了不少,于是缓和了神色改了话题:“你非要回东陵,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还留了些重要的东西在那里,必须回去一趟。还有,田棘也跟我一起回去。”
“这你不用操心了,他本来就要跟我同行的,你还是想想怎么跟陛下说吧。”
“行,你不拆我的台,这事儿就成了大半儿。你忙吧,我走了。”
“你就带着小元宝两个人来的?”韩岳忙起身跟上。
“那还能怎么着?难道还有刺客盯着我?”
韩岳皱了皱眉头,懒得跟她废话了,直接拿了自己的官袍一边穿一边说道:“我正好也要进宫,就同你一起回去吧。”
李闯在太极殿忙政事,新君登基百废待兴,光朝廷官员就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大周皇帝登基以来还没开过一次像样的朝会呢!你说当皇上的能不着急么!
李钰知道这种时候去太极殿也只能给那些人当背景,于是跟韩岳在顺安门分开,自行回菁华馆去了。
至晚上起更后,李钰叫兰嫂打听着她爹又在太极殿睡下,而且因为今晚讨论的国事非常重要,杨娘娘也没能进太极殿,因此也没能侍寝而是跟杨心怡一起睡在了素心宫。于是李钰坏坏的笑了笑,打了个响指,自语道:“月高风黑,正是出门访客的好时机啊!”
旁边的元宝傻傻的问道:“咦?月高风黑不是做贼的好时机么?”
李钰笑着摸了摸元宝的头,赞道:“不错,孺子可教。”
什么跟什么嘛!元宝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李钰纵身一跳翻过卧房门口的那一架汉白玉雕玉堂富贵的大屏风,忙收拾了茶盅转身出去了——他娘说了公主进卧房后,必须让宫女进去伺候,而他则必须回避出去。
李钰也不叫人伺候,自己在卧房里忙活了一阵子便拎着个包袱出门了。
兰嫂问她,她只说出去溜溜,一会儿就回来。
菁华馆里,兰嫂是最高女官,她不多问,其他的宫女们也不敢多说。
李钰除了菁华馆一路哼着小曲直奔素心宫的方向去。
此时夜深人静,素心宫里值夜的小宫女也靠着廊柱睡着了。
李钰站在素心宫宫殿顶上把临来的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白色的长袍歪歪斜斜的披在身上,然后又拿出她自制的绳枪朝着对面宫殿的屋脊‘啪’的一声发射出去。绳枪勾住对面的屋脊,长绳在两座宫殿之间搭了起来。
李钰试了试力度,很是满意,最后才把发髻散开,一头长发打散,又专门把头顶的头发往前拨了两下,让乱发几乎遮住自己的脸。
解下来,她把腰里的精钢钩挂到绳索上,纵身一跃飞出去,整个人便顺着绳索往前滑过去。绳索的另一端着力点比这边低,所以李钰从这边滑到那边一点也不费力。到了对面宫殿屋脊之后她又用绳枪往西边偏殿射了一枪,又搭起了一条绳索。如此,素心宫正殿,南殿以及东西配殿,之间便搭起了四条绳索供李钰在院子上空自由自在的飞来飞去。
搞定这些之后,李钰又摸出一根短笛,一边挂在绳索上飞,一边吹出鬼哭一样的魔音。
魔音一出,廊檐下靠着柱子打盹儿的宫女就醒了,宫女循声望去,但见一直雪白的鬼影从天上飞,顿时吓尿,嗷的一嗓子嚎了起来。
紧接着,各处值夜的宫女都被惊醒,大家听见有人哭喊着‘有鬼’的时候还不知怎么回事儿,但当抬头看见夜空中真的有白衣长发的幽灵发着惨烈的声音飞过时,一个个都跟着哀嚎起来。
哭号哀求声惊动了侍卫,众人循声赶来,纷纷拿出弓箭对准了那个白色的影子,只是一个个都有些心虚,不敢放箭。毕竟这宫里刚遭受过一次浩劫,死人无数,有冤鬼半夜出来晃悠好像也很正常。
杨心怡和初夏两个吓得魂飞魄散,两个人抱在一起打哆嗦,话都说不出来。
侍卫中有胆子略大些的,试探着拉满了弓弦朝着白衣幽灵放箭。
嗖嗖嗖——十几支羽箭划破夜空朝着那‘幽灵’射去。
啪啪啪啪……羽箭却莫名其妙的在空中折断,一根根落在了地上。
于是侍卫们大惊失色,且有胆子小的已经跪下去认罪求饶。
李钰诧异的看向身后,发现她放包袱的地方果然站着一个人。那人叉着两条大长腿抱着肩膀站在屋脊上笑眯眯的看着她,一根手指上还勾着她的包袱。
刚刚出手打断了羽箭的便是此人。
如此高手在宫里可不多见,除了燕北邙,还能有谁?
“呼——”李钰看清此人的面目之后长出了口气,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花爷,私闯后宫妃嫔宫殿可是死罪。”
“无妨,我是为了公主的安全。”花满楼笑着把包袱拎了一圈儿,李钰那只自制的绳枪便落在他的手里,“唔,这东西做的不错。看来是公主得心应手的宝贝。”
“你喜欢?三千两银子卖给你。”李钰抬手理了一下散乱的长发,露出本来面目。
花满楼目光一转,看向素心宫的门外,低声说道:“皇上已经过来了,公主还是想想怎么跟皇上解释吧。”
“有什么好解释的,实话实说喽。”李钰说着,把手里的横笛往腰间一插,抬手拎过一根绳索,反手一甩,绳索套住大殿屋脊的瑞兽,她单手牵着绳索,敏捷的跳下屋顶,如一片轻飘飘的白羽一样落在了地上。
“好身手。”花满楼挑起大拇指赞了一声,拎着包袱也跟了下去。
“怎么回事儿?!”李闯一脸的怒气,扫视着跪在地上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李钰的身上,喝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过来看看杨姐姐。”李钰笑着把手里的短笛一旋,笛子像是风车一样在她的掌心里旋转着。
“钰儿,是你在作弄人?”知女莫若父,李闯不用问,只看李钰身上歪歪斜斜的白色衣袍便猜到肯定是这死丫头闹鬼。
“啊——原来是你!你做什么装神弄鬼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道吗!”杨心怡最先反应过来,尖声指责李钰。
李钰诧异一笑,走到趴在初夏怀里尚且站不起起来的杨心怡跟前,弯腰问道:“哈!不是杨姐姐你说,素心宫也是我的地盘儿,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么?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我说让你来玩儿,可没说让你半夜三更来闹鬼啊!”杨心怡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遇到这么个疯子好人也会被折磨疯的!
“可是,这样玩儿才更刺激啊。”李钰笑嘻嘻的说。
“你……你真是个疯子!”杨心怡恨恨的说道。
李钰一点也不生气,只挑眉一笑,反问:“哟,你不拿我当妹妹了?难道白天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另有目的?”
“你……”杨心怡先是被吓了个半死,又被气了个半死,这会儿再被戳了心事,简直是不能活了。
“圣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白日里闲的蛋疼跑我那边去东拉西扯一顿,作为回礼,我就来姐姐这边耍个戏法儿逗大家玩玩。有什么不好?”李钰双手抱着臂膀,悠然笑道。
“你……才是,闲的蛋疼!”杨心怡差不多已经失心疯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哈哈!不好意思,我没有蛋。”
李闯沉沉的叹了口,大手一挥,喝道:“好了!都别闹了!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
皇上一发话,跪了一地的人都各自起身,侍卫们哗啦啦退出素心宫,宫女们则纷纷上前搀扶杨娘娘和杨姑娘,服侍二位主子起身。
李钰收了短笛转身要走,李闯则喝住了她:“钰儿,去太极殿!”说完,又看了一眼花满楼,补充道:“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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