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越来越冷。
马后马前雪。风不度山海关。一边抖索地默诵出关诗,我一边还得强装笑颜,对于这种装十三的行为,正是哑巴吃了黄连。
谁让我,为了展示给督师看,我是一个与士兵“同甘共苦”的皇帝,便不穿镶了裘皮的龙袍,非要穿冰冷坚硬的铠甲?
穿铠甲就够了,干嘛又为了衬托自己的修长苗条身材,拒绝在里面穿上火蚕棉衣?
这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打肿脸充胖子。结果,可冻死我了。看着一路沿途,那被冰雪覆盖,枝条上微吐嫩红的苞,我觉得,那就是我,在绽放供喜爱的人赞前,原来是要冰冻一番!
第一天,大军只走到了居庸关一带,安营扎寨。我如逢大赦一般从马背上滚下来,缩进帐篷里,三下五除二地剥了盔甲,就往行军上一缩,一碗热汤下肚,又裹着暖耗被子,才缓过气来。
心思活动了,我又开始打起督师的主意。他自然也是要在这帐内守着皇帝,可是……我瞄一眼近帐门口,另外的那张,再看看自己躺着的塌,有什么法子,能守啊守啊守到一张上吗?要知道,督师已经有很久,拒绝与尾眠了。
想到曹操,曹操就来了。袁大叔掀帘进来,给我行了礼。见我这幅样子,皱眉问,陛下可觉典?
我忙摇头说,不冷。爱卿往年去辽东,都下着大雪。爱卿不冷,朕也不冷!
督师道,臣是已经习惯了,倒是陛下,您贵为天子,若随身携带个手炉,也合情合理。
我依旧不肯,倒不是为了装,而是突然,计上心来。若是皇帝我,不说冻出个好歹来发高烧,也要手上长几个冻疮,这般,让督师见了,岂不会很心疼?然后,就会有求必应,宠爱我了!
于是,那天里,我一副很乖巧的样,没有主动勾搭试图不轨,让督师略放了放心。次日,再次日,再再次日,赶路时,我依旧咬紧牙关,将冰一样坚硬冰冷的盔甲绑在身上骑马跋涉,终于得到了鼻涕直流的效果。
晚上,我又刻意打着喷嚏,还是说自己,不冷。倒不放心地问督师,鹿茸参汤可喝了。
就在督师,又为皇帝“乱来”“不爱惜龙体”而恼火指责我时,我见机会已到,便可怜巴澳,眼里噙着湿润,并情真意挚地,说——
从前爱卿吃过的苦。朕都要一一还给爱卿。朕受冻算什么?要知道爱卿当年……朕就是要受冻,越受冻朕越高兴!
说完,又豪迈地,用袖子擦了一把鼻涕。
袁大叔,闻言也不知是是怒好,还是骂好,是哭好,还是笑好。最终,他捧了碗热汤给我,又主动坐在我身边,叹口气,拉着我的手道,陛下,万万不可,再这样了。臣见陛下如此折磨自己,也会心疼。
我嗯了声。快速喝光汤,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并圈住了,他的胳膊。
督师很明显犹豫了。我只做不知,低说道,爱卿真暖和。爱卿真和,名字里的焕字一般。朕虽贵为皇帝,有时候,却还是从心到骨缝无一不冷,有了爱卿,就不一样了。
我的手搭在督师的胳膊上,我想,他应该看清楚了,崇祯因一路握缰绳,而冻得通红的手指。
他低叹一声道,陛下给臣配的貂油膏还在,臣去取来,给陛下擦一擦。
我摇头说,不要。爱卿若走了,朕会冷。很冷。高高在上孤佳人的冷。朕就要和爱卿在一起,才暖和。
说完,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像个小孩似的,抽搭起来。
当感到督师的手,在轻轻理我的发髻时,我知道,应该成功了。男人都有保护。袁崇焕这样的男儿,保护黎明百姓,保卫边关家园,豪迈有担当,又怎么能抵挡,保护皇帝的“忠臣使命感”?
那天里,他终于又恢复了良久前,与皇帝的,共眠谈心。也许是我很识趣地不再言及爱慕他的话头,只谈他爱听的辽东,鞑子,天下,在度过了最初几个试探之后,督师便也习惯了,他甚至是愉悦地,每晚与我,谈天说地,君臣无隙。待倦了,也让我倚着他的肩,并枕入睡。
这样相处,我知道是大叔容忍的界点,而我在这个位置,也不是不幸福。
间有时醒来,感到身旁这个男人,暖热的身躯,有力的心跳,听着他,发出轻微的鼾声,再凝视他的睡颜……
即使是阮阮,或者小,也就这样了吧?
不,不叮她们还可以亲他。想亲哪里亲哪里。他们还可以,赤身地抱在一起。我还只到了,和衣共眠这关,不行!
虽然现在很幸福,但我,想要更幸福,想要幸福到顶端,可以吗?
我喃喃说道,然知如何,怎样,才能跨过大叔的极限。
半个多月后,我们旧地重游,再度来到了山海关。那时,我已经穿上了火蚕棉里衣与大麾,与督师,漫步在城楼箭垛口时,却被一阵加着冰屑的狂风,几乎吹得站立不稳。
督师忙将我护在身后,自己挡着风。
看着他,严寒让我的脸如被针刺。索幸,眼里有热意在眶眶转,才不至于僵死过去——我的督师,在更北,更冷的地方,呆了多少年?
现在有我,他才有护手膏,貂裘衣,才有每日供应,暖洋洋热腾腾的滋补汤羹,才有恩泽士兵的福利,才淤无后顾之忧的安心。可在这一切之前呢?有什么?有什么!!?
有死抠的崇祯,有缺饷暴动的兵,有发霉的米,有塞纸的军需寒衣!这样一个局面,他竟承受打理了过来……可是竟然还有那么多贱人,指责他攻击他!
我一口气缓不过来,当即,马上,又狂化了。
这个该杀的世界!该杀的崇祯!
一切的罪魁首,都要怪将他凌迟的崇祯!就是这贱人中的贱人,把督师置于一个,永不能翻身,可供贱人肆意践踏的境地……
我就想用大锤,将他活生生一锤锤砸成肉末,再摊卷在地上为人毯,供我每天,踩廊去。只有赤足,踩在人渣血肉之上,那样的快意,才能泄恨。
当然,顺便,我还想拿平底锅,把赞他绝顶聪明的笔杆子脑壳,也一并拍瘪。
胸中涌动着杀意,热血激昂,突然感觉不到冷了。万般愤慨下,督师褥觉到了异常,皱眉打量我。
我知道我每次发作后,想的都是如何补偿他。这回怎霉偿呢?待会再想。现在为了过关,我又揉揉鼻子,对督师说道,爱卿,朕这回,是真正明白了边关艰苦。
不独爱卿,这些戍卫的普通士兵,朕看他们酷寒中也站得笔直,深感,他们也是以血肉之躯,巩固大明边防。
督师听我这么说,很欣慰,也道,陛下既有悲悯之心,可否再细想——士兵们脱了军装,不就是寻常的黎民苍生吗?还望陛下——
我只做点头状。
然后,到了晚上,我终于想出一个补偿督师的法子来。待热腾腾地沐完毕,我走到督师屋内,见他还未卸甲,便直说,袁爱卿,之前都是你暖着朕,不如今日,让朕来暖你一回好不好?
他微微一笑,爽快地应了。
我插上门。牵着督师,走到了里屋,让他,在沿坐好。然后,屈膝,俯身,在督师的无奈中,以伺候人的奴婢姿态,给他卸了腰甲,长靴,又将他的裤管,卷高。
手指轻轻抚过不怎么显眼的疤痕。我抬头仰望他,手里的动作也不停歇,将他的长袜系带,也解了开来,轻轻剥下。
督师大概是以为,我要按摩他的腿?
错。
这么冷的晚,即使是督师的脚,现在也是凉的。这正好。
我解开衣带,抱起他的双足,往自己的怀里揣去,就让我来给他捂热吧!在他面前,皇帝多么卑微!
经历铁血生涯,边关风霜才有的,粗粝角质,触到了我的胸膛。一阵凉意让我咬紧了唇。督师却一惊一颤,急急抽回腿。
我不肯,抱得更紧,死活不放手。他也不敢挣扎踢到我。一时半刻,也认命了。
我低头,将脸颊贴在了督师的膝盖处,紧紧环着他的腿。似乎,又不争气地哽咽了起来。良久良久,终于又感到,他伸出手,抚摸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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