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勇脸上带着阴鹜的笑,对那被他称为水哥的当首警察说道:“这几个家伙就交给你处置了,我今天还有几个别的朋友在,改天一定好好招待哥几个。”
那水哥嘿嘿一笑,说:“咱俩什么关系,还用客气。再说了,我现在还在当班,等我们松下来,一定来唠叨你。”说着转头对其它几个警察说道:“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呀!”那几个民警都是轰然应好。上前扭过了段剑锋几人。
阿勇点了点头,笑着说一定一定,警民一家亲嘛。
那水哥忽然转过身去,对着站在楼道口赢政的赢政叫:“小秦,过来一下,我给你介绍个大人物。”
赢政嘴角皱了一下,有些不太乐意的样子,但迫于无奈,只好慢悠悠走了过来,眼光忽然和我一直注视他的目光相触了,不由一下睁大了眼,显然是忽然在此地见到我,觉得太过意外。毕竟他和段剑锋等人完全不同,对我再熟悉不过,虽然我站在暗处,但只是一眼,就已经看清楚我的样子。我只好抿起微笑,轻轻朝他点了个头,又用眼神示意他一会再说。
被叫做水哥的警察拍了拍赢政的肩膀,对着阿勇介绍道:“这是新来我们派出所实习的小秦,秦治国。”然后指着阿勇,嗬嗬笑道:“这是勇哥,这附近的大地主哦,你应该听说过吧。”
赢政不轻意地用眼角轻轻瞟了我一眼,然后对阿勇点了点头,说:“你好,我叫秦治国,刚到凤凰台派出所实习的。”
阿勇一付很欣赏的目光,认真地看着赢政,点了点头,主动伸出手说:“我姓蒙,叫我阿勇就行,以后还要兄弟多多关照。”我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只看阿勇现在那平和的样子,根本让人想不到他片刻之前踩断了一个再无抵抗之力之人的脚。
熟料赢政根本不卖阿勇的账,并不伸出手来,只淡淡说道:“我怎么当得起你如此大佬的兄弟。”
这话一出,不止那被称为水哥的警察及阿勇的那些手下一下脸上变色,就连阿勇的脸色都有些僵。但只是瞬息之间,阿勇上下扫视了赢政一眼,嘿地一笑,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似的,那伸在半空的手顺势伸了过去,轻轻拍了拍赢政,笑着点了点头,道:“都在这做事,以后有机会大家警民合作,共建和谐。”
赢政也没点头,眼光带着不置可否的不屑神色,径直半转过了身去,就似再和阿勇多说一句话也不愿意似的。
那水哥似乎觉得场面有些僵,嘿嘿打冷场,发笑道:“小秦父亲就是秦皇贡饮服集团的老板哦,应该跟勇哥也很熟悉吧。”阿勇脸带微笑,看了看不屑理他的赢政,点了点头道:“果然将门出虎子,英雄出少年,不错不错!”
这次赢政连理也懒得理了,客气话也没回一声。阿勇显然没想到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竟然这么看不起自己,面上不由有些尴尬,但毕竟也是混久了的人物,一下就压过心中那丝不快,喜怒不形于色,只是用很奇怪的眼光盯了赢政一下,似要把这个人的样子给完全记在心里一般。
水哥见赢政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不由用眼角狠狠扫了赢政一眼,狠狠推搡了一下身边被其它警察给扭住的一人,口中对着另几个警察道:“走啦,把他们扭到所里去收拾!”然后又向阿勇告辞。阿勇点了点头,随口叫了一个女服务生过来,要求跟着他们前去做笔录。
看着几个人扭着段剑锋等人慢慢走向楼道口,赢政忽然转过身来朝我这往了一眼,我本想给他个眼色,但忽然觉得不妥,便低下头去,装作没看见。阿勇等他们押着人走开,拍了拍手,说没事啦,大家各回岗位继续做事,嘴上轻轻哼笑,说:“钱凯那老东西,要不是老爷子给他干爹面子叫我放他一马,就凭他也想跟我斗!”
我心中一怔,他口中的老爷子会是谁,难道是蒙军?这么说来,阿勇刚才说的并不打算继续骚扰望月城,其实并不是阿勇想主动停止,而是蒙军在背后叫停。
阿勇显然根本想不到我现在是已经是钱凯那边的人,又在自己的地盘上,所以说话很放肆。嘿嘿继续笑道:“方才那小警察挺硬哦,有趣,有趣,很久没看过这么不知趣的年轻人了。”旁边那些阿勇的手下嘿嘿笑道:“看他能硬几天,在咱们的地头上,这派出所也就是个摆设,勇哥要叫他们往东,他们那敢往西。”
阿勇脸上**几下,显然也有些得意志满的感觉,冷笑着说道:“有这么几条公家养的狗替我看门,随便打赏几个小钱也没什么不好吧。”众人又是一阵轰笑。纷纷说阿勇的好话,更有人叫嚣道:“只等勇哥再搞定那美妞,我看老爷子也不敢再小看勇哥了。”
阿勇眼光暴闪,忽然狠狠地望向发出此话的那手下,沉声道:“你再废话,我就把你给剁了。”那人浑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脚上,吓了一跳,赶紧禁声。
阿勇拉了拉衣襟,用手整理了下发型,转过身去拍了拍我肩,似乎在沉吟什么,片刻后终微微一笑,说:“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
我淡淡应了声不用,脑海中却想起方才他那一脚踩下去时的狰狞面目,还有赢政望着他的不屑神情。心中暗想,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相救于他,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阿勇拍了拍我,说走,咱们进去再说,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们。
我想起赢政,忙找了个借口,说你先进去,我得去外面跟女友打个电话,阿勇哈哈一笑,说你小子也不老实啊,背着老婆出来偷腥!我讪笑了笑。阿勇点了点头说打完再来,我们等你。
我冲下楼的时候,那几个警察正在推掇着那几人上警车,赢政似乎早猜到我会跟来,一直站在最后面,一看见我下来,脸上露出了丝会心的微笑。转头对那水哥说你们先走,我去买包烟自己赶来。那水哥似乎也正烦着他,挥军手说去去,别来晚了,这星期你值班知道不。
红蓝相间的警灯长鸣着穿过闹市而去。我望了赢政一眼,脸上嘿地一笑。
赢政叹了口气,说:“好久没联系了呢,一直没听说你的消息,电话也打不通,还以为你失踪了,我说兰兰你分那个局去了?”
我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太异常的模样,苦笑了一下,说:“其实我没做警察了!”
赢政啊了一声,摸了摸我的头,说没发热吧,不是家乡发了一场大水就把你也给淹出病了吧?
我无奈地摇摇头,叹道:“可不就是,家里这次遇水灾,房子都被冲没了,为了重新建房子,借了很多债要还,如果还做警察,靠那点工资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这是我和施少强早商量过的谎话,就是为了对付万一遇上以前警校的同学时措辞之用。
赢政摇了摇头,忽然说:“难怪你来投靠蒙天勇了,也是,以前在学校时你就和他认识的。”自然是想起以前在警校时看见蒙天勇留给我的那名片一事。
我本想说其实完全不是这样,我现在是给钱凯打工,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毕竟像今天这样遇见赢政的事可能性并不高,以后再遇,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随他怎么想好了。
赢政摸出只烟递给我,道:“你电话改成多少了,以后有空联系!”
我摇了摇头,道:“最近没用电话了,等我重新换了号会给你电话。”说这话时,我把手伸在裤包里,轻轻按住了关机按钮,否则这时候如果有电话打来这谎就撒大了。
赢政点了点头,很郁闷地看了看灰暗的星空,似乎在沉吟什么,终于忍不住拍了拍我肩,说:“我现在在凤凰台这实习,也算对蒙天勇这个人有点了解了。这家伙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要赚钱,跟他混一久没什么,但我当你是兄弟,有些话就说实吧,不要混得太深,对你没好处。”
我点了点头,谁好谁坏,又有谁比我更明白呢,可惜……
赢政又恢复了以前那付笑脸,嘿嘿一笑,道:“我还在值班,不能再呆下去了,我和张水旺他们相处的太差,不能在工作上被他们挑到刺。”
“张水旺?刚才那警察?”
赢政点点头,脸上飘过丝恨意,无奈道:“可不就是,一群警队的垃圾,迟早要出事,我现在只想赶紧结束实习期,调到其它地方去,再跟他们在一起,连我也黑了。搞不好还要被连累。”
我知道赢政意思,点了点头,说那赶紧去吧。赢政微笑着看了我一眼,说再见!记得手机换号后第一时间给我电话。
我点了点头,道:“这还用说!”然而当赢政那穿着警服的背影,那有些瘦弱的身形在长街的尽头慢慢消失时,我心头忽然有些怪怪的感觉。这个年轻人,似乎和在学校里时已经完全不同了。或者我们每个人都在不停地变化着吧,每天,每月,都会在不经意中改变着自己。
我的眼角却忽然湿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因为这样一个普通的诺言,于我来说,却再也无法实现。未来,再也不会有联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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