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又回来了,”很意外的梅霖没有大吼出这句话来,因为不是他自己又回来了,而是他随着北少爷的五队回来了。
现在的梅霖又成了可有可无的人,他与别人说话,人人皆是敬而远之。
他到什么地方去,也绝不会有人过问,就算是丢了,说不定也不会有人管。
这或许也有好的一方面,梅霖去干什么,也绝不会有人打扰。
此时的梅霖正站在玉女峰上那棵松树下,以往的日子如水般的泛了起来,每一个水泡里面都是月姐姐的那忧郁的眼睛。
突然,一个声音在梅霖的耳中响起:“呱呱,主人,你真叫我痛哭流涕啊!”
“死老舅,你回来了?”梅霖兴奋的伸出手去,拥抱到的却是空空如也。
梅霖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这才知道刚才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松树下就是师父的坟了,梅霖跪在地上,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师父,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月姐姐平安归来!”
“师父,你福大命大,一定要保佑你这唯一的关门弟子完成这‘杀小鬼、灭天神、忍辱负重,还我武林’的大业!”
“师父,弟子投降天神帮,你不会怪罪吧?”
。。。
梅霖在静仪师太的坟前说了半天,累极了倚在那松树下睡了过去。
松树亭亭如盖,并不知这人世沧桑之苦,长得更加茂盛了,犹如伸出的一只巨手,把大片绿荫投在了地下。
不知过了多久,梅霖耳朵突然动了一下,一个熟悉的略带嘶哑的声音钻进耳来:“北少爷,辛苦了。这次北少爷推进速度之快,立功之大,帮主是深为赞赏!”
接着,传来了北少爷的声音:“还是多亏军师指导有方!”
“呵呵。。。”接着是黄毛道长的一阵干笑声,“北少爷,这次重占武当意义重大啊,只是我们困难的时候还在后面!”
“多谢军师提醒,有我北天星在,必保武当不失!”
“但愿如你所言!”
“军师,请!”
接着,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梅霖使用灵息一探,那几个人都熟悉,竟然就是以前指挥堂的所有成员,当然除了自己和天霸。
“这么多人为什么都来到了武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名堂,不行我得去问问!”梅霖站起身来,就想下峰去紫宵宫。
不过一想,就算自己问了别人也一定不会说,不如去找沈师兄聊聊,有沈师兄在,自己说不定还能探听到别的消息。
梅霖使用缩地术直接钻进了沈小聪屋里,结果沈小聪却是不在。不过,沈小聪好象知道梅霖要来,在房内的青砖下面放了一条木简。
梅霖使用灵息一探即知,当即取出木简一摸,上面有一行字:“危险万分,万事小心,不要见面!”
“你奶奶的,小聪子,真有你的!”梅霖把那木简往衣袖里一揣,小心翼翼的走了回去。
第二天,黄毛道长召集了队长级的会议,北少爷为了面子,也把梅霖叫了去,坐在那里充充样子。
原来,这次来得并不止黄毛道长这几个人,他们还带了二、七、十队来。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把这三个队带上山来,而是摆在了武当外围,成一个带盖的“八”字形,从三面护住了武当山。
黄毛道长表情严肃的说道:“后天丙戌日申时会发生七政连珠,而在七政连珠的前后二十四个时辰,是最为不利于我帮的时辰,而最为不利的地点,就是看七政连珠最为清楚的武当山。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们必须拼死守住武当山,这是关乎我帮命运最为紧要的关头!”
下面的事情就是详细的安排武当山的布防,以及四周各处的防守,对于这些细节问题黄毛道长则极少发言,大部分时间里只是静静的听着北少爷讲,不断的在纸上记着什么。
偶尔遇到有什么疑问的地方,会插上两句话,问问北少爷为什么要如此布置。大多数时间里,黄毛道长对北少爷的布置点点头,表示同意。有时,却会问问沈小聪:“小聪,这件事你怎么看?”
沈小聪必定会指出北少爷所布置的精妙之处,然后才提出自己的异议,只说这是对北少爷所做布置的补充。
有些的确是补充,有些却显然要比北少爷所想的还要周密,每到这时,黄毛道长最把这个问题提出让大家讨论。
要在平时,梅霖早忍不住抢话了,此时听听黄毛道长对人家沈小聪的态度,再想想北少爷对自己的态度,一腔雄心登时凉的半截,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己对这些布防打仗之事懂得太少,就是想说也不知从何处开口。
除非自己使用艮天诀,但在黄毛狐狸面前,梅霖还不愿暴露自己的实力。
因此,这会对梅霖来说,简直是沉闷无比。偏是这沉闷无比的会又开得没完没了,到了最后梅霖都几乎要睡了过去,那头是一上一下的磕个不已。
终于,在梅霖睡了一大觉之后,黄毛道长宣布:“暂时讨论到这里,明天继续!”
“你奶奶的,明天还继续,光开会你奶奶的就能把鬼子吓跑?”梅霖暗暗的诅骂了一句,急急忙忙的向外走去,却不小心撞到了沈小聪身上。
沈小聪本能的扶住他,说道:“小心点!”
“沈师兄,是你啊?”这一声,梅霖叫得是如此之大,好象刚刚知道沈小聪在这里一样。
沈小聪自然知道梅霖的意思,这纯粹是故意的,说不定心里正在想像着自己脸色变绿的样子暗笑呢!
沈小聪只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黄河去,却只得对黄毛道长说道:“黄军师,我跟梅副队长说句话!”
黄毛道长点了点头,哑着嗓子道:“快点!”
“是,”沈小聪毕恭毕敬的答应一声,才把梅霖拉了出去。
刚到了外面,梅霖就大声叫道:“沈师兄,你干么叫那黄毛狐狸叫得那么亲热?”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沈小聪捂住了嘴:“小声点!”
“小。。。小。。。小你奶奶的头!”梅霖挣扎着说道,从怀里掏出那片木简塞给了沈小聪,“你奶奶的,小聪子,你的胆子越来越小了,干嘛叫我万事小心点,老子有什么危险?”
“嘘!”沈小聪用力的捂着梅霖的嘴,几乎令梅霖窒息了过去,把嘴贴在梅霖耳边说道,“黄军师会占星术,只要他想知道的事,一观天相即知,千万小心在意,别引起他的怀疑!”
说完,沈小聪松开梅霖,急步的走了。
“占星术?”梅霖好悬没把这几个字说出来,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过了好半晌,梅霖才明白了沈小聪话里的意思:“那岂不是说这黄毛狐狸也有与我相同的本领?”
“怪不得,我常常感觉黄毛狐狸的灵息直直的冲天而去,原来是在观天相啊?”
“从黄毛狐狸的灵息看,他的本领要远远的高过老子,你奶奶的,看来自己这‘九卦十准神算梅’要有被人夺走的危险啊!”
“怪不得,这一年多来,天神帮大凡出征都选在吉时,在凶时则主动的后退,原来是由黄毛狐狸这个大相师操纵这一切啊!”
梅霖楞楞的站在当地,思前想后,一些以前自己不明白的事情突然间豁然开朗起来,只是还有一些事情却仍然难以理解。
“按理说,天神帮既然有这样一位会占星术的大相师在,应当稳占上风才是,可是这一年多来,却始终与鬼门斗了个不败不胜,虽然夺回地盘较多,可相比之下,死伤却重,损失更加比鬼门多了数倍,只是不知为何,天神帮总有源源不断的新装备补充进来,而且越来越先进!看来,这里面自己还有许多事情不知道啊!”
“你奶奶的,总而言之,这黄毛死狐狸想抢老子饭碗,绝对不行!”梅霖气呼呼的走了回去,却“呀”的一声尖叫,在房门上撞了个大包。
“你奶奶的,连你也欺负我?”梅霖用力的踹着门出着气。
“来人,给我把这扇门拆了!”梅霖大叫数遍,却无一人过来。
梅霖上起火来,亲自动手拆门,门没拆动,却把自己的胳膊扭得生疼。看来,现在的梅霖连一扇门也对付不了了。
“你奶奶的,老子不信治不了你!”梅霖恼将起来,四处找了火石就要烧门,这一下整个武当山皆惊,赶紧七手八脚的把火给扑灭了。
等黄毛道长率领指挥堂人众慌慌张张赶来时,火早扑灭多时了,梅霖也早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梅霖却来到了昔日少林派驻扎的那座无名山上,这里有着朱大叔的坟。
只过了两年多的时间,新坟已经变成了旧坟。
梅霖盘膝坐在朱义虎的坟前,突然间有点后悔以前没有多陪陪朱大叔。朱大叔的音容笑貌依稀还在眼前,虽然那容貌是梅霖想像出来的。
但是那句“格老子的”,却像响在昨天。
梅霖微微动用灵息,就能感觉到地下传来一股冰冷的金气,那是自己所藏的那些珍宝的灵息。
“幸好,你们还在,你们可是老子最后的家底了!”梅霖自言自语道,突然,梅霖似乎感到背后有人。
“你是谁?你奶奶的,别躲在人家背后!”梅霖猛地回过头去。
“咳咳,”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连个小孩子都知道不躲在人家背后,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身后似有一阵轻风刮过,梅霖再也感觉不到什么东西了。
这一阵风竟是出奇的轻柔,隐隐似有太极的味道,至于具体的感觉,梅霖却又说不出。
梅霖心底忽然泛上一层寒意:“难道是朱大叔的鬼魂?”
梅霖转过身来,跪在地上,连连向着朱义虎那平平的根本看不见的坟磕起头来:“朱大叔,霖儿来看你了,霖儿对不起你,你千万不要吓我呀!”
“朱大叔,你放心,霖儿说到的一定做到,霖儿一定会推翻天神帮为你和二叔报仇的!”
突然,“哼“的一声冷哼响起在梅霖身后。
梅霖一惊,以为朱大叔又像黄爷爷似的显灵了,急忙转过身子来连连磕头:“朱大叔,你不要怪我啊,不要怪我啊!”
“你也知道后悔了吗?”
这个声音第二次响起,梅霖终于听了出来,不是朱大叔,而是杜四叔。
“杜四叔,是你啊!你真把我吓坏了,”梅霖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杜四叔,你近来可好?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啊?可想死我了!”梅霖不失时机的讨好的说道。
却半天没有听到杜化虎的声音,杜化虎根本就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得把手里的一大坛酒放在地上,盛了满满的一大碗,放在朱义虎的坟前。
然后,杜化虎取出火石,点燃了几张烧纸,跪倒在朱义虎的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只说出一句:“大哥,我来看你了。。。”便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梅霖站在那里,只觉得尴尬极了,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说话,却实在找不出话来说。
梅霖第一次发现,有时候这说话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杜化虎哽咽半晌,忽然拿起那坛酒,一掌拍开泥封,仰头向嘴里灌了一大口,这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大哥,你喜欢喝酒,四弟来陪你了!”
杜化虎肝脏有病,尤其不能喝酒,这时几口酒下肚,便剧烈的咳嗽起来。梅霖小声劝道:“杜四叔,不要喝了,对你身体不好!”
杜化虎粗暴的回道:“不用你管!”说完,依然拼命的向自己嘴里灌着酒。
梅霖慢慢的坐在了地上,鼓捣了一会儿,再站起来时,手里多了一只破碗,向着杜化虎说道:“杜四叔,我陪你喝!”
也不等杜化虎答应,循着声音把碗放在杜化虎身下,不一会儿就接了小半碗酒,一仰头就喝了下去,没想到这酒竟然极辣,辣得梅霖大声咳嗽起来。
梅霖一连接了三碗酒,再接第四碗时,杜化虎突然手掌一挥,把梅霖的破碗打落在地。
这时,一坛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杜化虎酒喝得太多,神智已然有点不清,话也莫名其妙多了起来:“大哥,你等着,你的仇四弟一定会为你报的!”
“大哥,天霸过几天会来武当,我决定就在这里刺杀天霸,如果不能成功,我就陪大哥于地下。如果侥幸成功,我也会自杀陪大哥于地下!”
梅霖一听这话,不禁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说道:“四叔,你疯了,你千万不能去,你不会成功的!”
杜化虎斜着一双眼睛,看了梅霖半天,好象根本没认出梅霖是谁来,大着舌头问道:“为。。。为什么?”
“因为那黄毛死狐狸会占星术,只要你一动,他就会知道的!”
“嗯,我本来打算明天就去的,可惜有消息说天霸要延期,那样也好,就让他再活几天!”
“杜四叔,你还不明白吗?天霸为什么会延期,那就是早知道有人要暗害他,他才有了防备的!他既然有了防备,凭他的武功是没有人能刺杀得了的!”
“刺杀不了又怎样?为义生,为义死,总好过苟且偷生的活!”
“可是。。。可是,杜四叔,难道你就不想亲眼看着天霸毙命的那一天吗?你不想有一天,拿着天霸的人头来给朱大叔上柱香吗?”
杜化虎又用斜着的红眼看了梅霖半天,仰起头来喝酒,却是一滴酒也没有倒出来,气得杜化虎远远把酒坛摔了出去。
“杜四叔,我告诉你一件秘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梅霖把灵息延伸出去,探了探四周,这才放心的低声对杜化虎说道,“杜四叔,其实我们不是真投降,我们是暗地里在天神帮里发展力量,最终要推翻它。在投降前一天晚上,我们曾发过一个‘杀小鬼,灭天神,忍辱负重,还我武林’重誓。那时你一直在陪你朱大叔,就没有叫你。发这个誓的共有十八个人。”
杜化虎听到梅霖说出一个这样的大秘密,眼睛不禁变得雪亮,再也没有半点朦胧的醉态,又恢复了以前那种静静的本态,就那样静静的听着梅霖说下去。
梅霖把名字一个一个的说了出来,有的是杜化虎认识的,有的是杜化虎不认识的,梅霖都详细加以说明,其中有许多人梅霖也是久无消息了。
梅霖讲完之后,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说道:“杜四叔,听说你现在是带刀护卫?”
杜化虎“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杜四叔,你可以在各堂走动,能不能打听一下这些人的下落,然后把各人的情况互相通报一下,只有把大家都联系在一起,我们的计划才有希望成功!”
杜化虎听了这些,却再也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梅霖也再找不出话来说,生怕哪句话说多了,让杜四叔恼了自己,便也静默起来。
这时,一阵风钻进梅霖的怀里,梅霖才觉得竟然十分寒冷,急忙掩了掩衣服。
此时的夜已深,山上的风格外的冷,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再也没人说话。
他们却不知道,此时的武当山上却有一条人影,在焦急的四处寻找着梅霖的下落。
夜总是容易过去,早晨总是容易来到。
杜化虎看看将要发亮的天空,知道自己该要走了,便站了起来,丢下一句:“我走了!”转身向山下走去。
杜化虎刚走到半山腰,却见一条红影极快的冲上山来,不一会儿便到了跟前。
杜化虎伸手一拦,喝声:“干什么的?”
那红影一挫步,反手击向杜化虎手腕。杜化虎是何样人,手腕一翻,把那人逼退三步:“峨眉派武功?你是谁?”
两人一打照面,却登时楞了,杜化虎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兴奋的叫了出来:“杜四叔?”
杜化虎定晴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是香姑来,两年多不见,香姑已经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杜化虎几乎都不敢认了。
香姑却早热情的上前拉住了杜化虎的手:“杜四叔,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过得好啊!”
不等杜化虎说话,香姑就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四叔,一看你这神气的样就知道你过得不错。四叔,你这把刀能不能让我看看?”
说着,香姑就要上前摘杜化虎胯下的腰刀。
杜化虎却一伸手拦住了,微微一笑:“香姑,你要找的人在上面!”说完,杜化虎向后面指了指,绕过香姑走了过去。
“真的?”香姑兴奋的眼睛睁得极大,再也顾不得什么腰刀、神刀、金刀,如飞般冲到上面去了。
此时,梅霖却好不容易等到杜化虎走了,正寻了块大石,准备在石后睡上一觉再说,却突觉耳朵熟悉性的一痛,接着耳边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大懒虫,什么时间了还睡觉?”
“香丫头,你什么时候来的?”梅霖一下子蹦起来,一把搂住了香姑,香姑脸一红,却并没有躲闪。
梅霖觉得两手间一个宽大的身子,自己几乎抱不过来,双臂用力紧了紧。香姑好似被勒疼了,轻轻一用力,便甩脱了梅霖的两只臭手,问道:“喂,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害的我好找!”
梅霖搓了搓手,不答反问道:“香丫头,你怎么来了?”
香姑缕了缕被风吹乱的头发,靠在了那块大石上,温柔的说道:“我们十队调到这里来了,驻扎在前面的三十里坪,我听说你们五队在山上,就急忙偷跑出来找你了!”
香姑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一事,兴奋的说道:“你猜我们十队的队长是谁?”
梅霖一听香姑那兴奋的口气,脑子连动都不用动,就一口喊出了:“是你苗姐姐吧?”
香姑一听梅霖一下子就猜中了,不禁娇嗔着嘟起了红艳的小嘴:“真没劲,不好玩!”
“哈哈哈哈,”梅霖听着香姑着娇声软语,不禁放肆的大笑起来。
梅霖正在这百无聊赖之际,香姑的突然到来,使梅霖又焕发了新的青春活力,犹如一条快要被干死的鱼,突然见到了水,连吹出的气泡都是欢乐的小口哨。
梅霖终于又找到了忠实的听众,便开始大讲特讲他近来的表现,如何为以前的大刀堂,现在的五队立下汗马功劳。
如何荣升指挥堂去制定大事决策,如何关键时刻驱逐狼群堵住了鬼门弟子,为河间会战立下首功,却不被人承认。
“哼,老子向来都是淡薄名利,这些虚名啦、奖励啦,从来不放在眼里,要不还能有那黄毛狐狸的军师当,早换成老子啦!”
让狼吃人的事,换作别人听了或许都会与赫连宝树有同样的感觉,那太过悲惨,毫无人道可言,但是香姑却不会去这样想。
当然香姑也不同于梅霖那种“既然人吃动物是人道,动物吃人为什么就不人道”的想法,香姑评判事情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乞丐哥哥做的永远是对的,反之则一切都是错的。
因此,香姑从没觉出梅霖这样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反而为梅霖给黄毛道长起了个“黄毛狐狸”的外号,娇笑不已。
当梅霖又说到如何给可恶的不识自己这天神帮最伟大的人材的北少爷下毒然后再送药时,香姑不禁“吃吃”笑道:“你真坏!”
“老子坏?老子哪里在坏了?老子这完全是一片好心!”
“你给人家下毒,还说是一片好心?让你这样说,天下就没有坏人了?”香姑嬉笑着说道,却不带半点责备的口气。
“这你就不懂了,老人家说‘头发长见识短’,那是很有道理滴!你想想看,天下会武功的哪有一个有好下场的?而且往往武功越高的人,死得越惨。这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说,你下毒是为了让北少爷变笨,那样他就能活得长久了,对吧?”
“耶,”梅霖装作惊讶的样子,“你怎么忽然变聪明了?”
“让你这么说,人家北少爷不仅不应该恨你,还应该感谢你了?”
梅霖大言不惭的道:“那是当然,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等他有一天大彻大悟了,那非得好好的感谢我一番不可!”
“好啊,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胳膊,再打断你的腿,让你好好感谢我一下!”说着,香姑站起装着要动手。
梅霖急忙伸手拦着:“慢慢慢,你奶奶的,老子又不会武功,又秀不了林,还是不用打了!”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白天总是容易过去,黑夜总是容易来临。
只不过,对看不见的梅霖来说,无所谓黑夜还是黎明?
梅霖和香姑聊得热火朝天,梅霖早已完全沉迷了进去,香姑也听得如痴如醉。
梅霖终于又找到了那种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的感觉,两人都仿佛回到了那个风雪之夜,一个要饭的小瞎子领着一个冻的小脸通红的小女孩到处去找住的地方。
本来一切都极为和谐,香姑的头慢慢靠在了梅霖肩上,眼睛微微的闭上了。
一丝月色轻轻的洒在两人身上,是那样的轻柔。
梅霖正讲到**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句:“对吧,月姐姐!”
香姑的眼睛豁得睁开了,“啪”梅霖脸上早挨了重重的一下,火辣辣的疼。
梅霖捂着脸,尚自不解的问道:“死丫头,你干什么?你疯了!”
香姑杏眼圆睁,声音里却有了一丝悲腔:“我干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了?谁是你月姐姐?你心里就只有你月姐姐!”
当梅霖和香姑在这无名山上私聚闲聊时,他们不知道此时武当山上已经发生了大事。
三个支队的鬼门弟子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了严密防守的二队、七队和十队的身后,并且自他们的身后发起了逆冲袭,外面有五个支队的鬼门弟子则从正面向那三个大队发起了直接的攻击。
黄毛道长所领来的天神帮的三个大队立即陷入了两面受敌的危险境地,惨烈的战斗几乎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打响了。
武当山上的黄毛道长脸色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黄胜衣则不停得在地上走来走去,不断的问着:“黄军师,是不是要派人去接应他们一下?”
北少爷的眼睛也直直的看着黄毛道长,黄毛道长的眼睛却看向了沈小聪,沈小聪本不欲多话,看到黄毛道长的意思是要自己发表意见,只得装作镇静的说道:“我帮只收到三个队遭到两面夹击的报告便失去了消息,显然负责通信的弟子已经被鬼门拦截了。现在的关键是我们应当先找出为什么鬼门会绕过我们的防线,从后面攻击二、七、十队。他们是究竟如何做到的这一点的?否则我们再派人出去恐怕也会掉入了鬼门的陷井。这是我的一点看法,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指正!”
“对,你说很对,只不过恐怕等我们弄明白了,那三个队已经被鬼门吃下去了。既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联系上那三个队,那么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去!”北少爷说着站了起来,往外就走。
一直未说话的黄毛道长却突然嘶哑着声音开口了:“这里的三个大队还需要你指挥,让胜衣去!”
“是,”黄胜衣答应一声,极快的走了出去。
黄毛道长又对北少爷说道:“这一次鬼门已经倾了全力,你也上一线吧!我们随后就去!”
北少爷略一拱手,就走了出去。
这时,剩下的人谁也不再说话,只留下了一片沉默。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黄胜衣气喘吁吁,极为狼狈的回来了。一向极为整洁的他此时却少了一只袖子,**着肩膀,一条裤腿长,一条裤腿短,胸前还有一个烧焦的大洞,不过身上却没有血迹。
此时,屋里人关心的却不是这些,大家都在等的是消息,沈小聪上前一步扶住了他,黄毛道长开口问道:“如何?”
黄胜衣又大喘了几口气,才说道:“那三个队形势极为凶险,七队、十队尚能支持,二队已经被重重包围,根本冲不进去,只能听到杀喊声不断。七队、十队正在坚守等待命令,问是否能撤回来?”
屋里几双目光全部盯在了黄毛道长身上,人人都知道这个决定的重要性,一个决定往往决定了数千人的生死。
黄毛道长仰起头来,似是想了一会儿,坚决的说道:“不行,坚决不能后撤,他们在那里可以吸引住鬼门弟子的绝大多数兵力,减轻山上的压力!”
黄胜衣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嘴里却说道:“我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坚决守住!”
黄毛道长点了点头,黄胜衣一仰头喝完沈小聪递来的一杯水,说声:“谢谢!”又冲了出去。
突然,窗棱上“扑鲁鲁”翅膀声响,一只信鸽的身影昂首翘姿的出现了。
另一名神武堂弟子南宫隐立即上前抓住了它,从它腿上拿下了一个小纸卷,打开一看,转过头来对着黄毛道长说道:“黄军师,我帮一队、十一队率帮主之命,已经急速赴援武当。帮主已经亲率二个大队也已启程!”
黄毛道长点了点头,似是心安了不少,仰头又想了想,才说道:“你去告诉胜衣,让那二队、七队、十队立即撤回山上。小聪,你去告诉北少爷,让他派四队、六队去接应,留下五队守山!”
“是,”两人分别领命走了出去。
黄毛道长也缓步走出了紫宵宫,居高临下的能够看到,四队、六队如两条长龙一样的一左一右蜿蜒而去。
四队、六队消失不一会儿,突然远处烟尘大起,黄毛道长极目远眺,心知不好,急忙几步向下走去,来到了指挥五队防守的北少爷身旁。
烟尘渐渐的近了,渐渐的身影清晰起来,那竟是一排排的重铠武士,而且这重铠与目前天神帮弟子穿在身上的一模一样,只是脖子上缠了一条骷髅围巾。
五队的队员看到缓缓推进的重铠武士,早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只等北少爷一声令下,就要上前厮杀。
北少爷冷冷的目光凝视着缓缓逼上来的重铠武士,只见那些人穿着这重铠并不合身,而是都显得肥大,有的甚至把重铠拖在了地上,头盔下面是一张张有气无神的脸,显得十分的沧桑,这些人从模样上看都像是乞丐。
一百步,九十步。。。五十步,逼上来的武士的脸都能看清了,北少爷仍然没下命令,一名小队长却奔了过来,向北少爷道:“队长,下令吧,再不下令就晚了!”
北少爷把手中的银刀高高举起,却并没有立即落下,而是等到那些重铠武士逼近到三十步时,才虎吼一声:“打!”
最前排的弓箭手立即手一松,早已拉在弦上的箭呼啸着飞了出去,射在了那些重铠武士的身上。
第二排的飞刀手,已经开始有规律的射出飞刀,一轮一轮的飞刀射了出去,阻止着那些重铠武士前进的步伐。
只可惜,这些普通的弓箭和飞刀面对着重铠显得力量极为微小,射在重铠上面只留下了一道白印,便被弹落地上,力量强大的也仅能阻慢那些重铠武士的步伐而已。
这时,那名小队长又跑了过来:“队长,调神机弩吧,要挡不住了!”
五队总共配备了两套神机弩,被北少爷布置在了两侧,中央都是普通的射手,而且往往是由别的弟子兼任的。
此时的黄毛道长也略显得有些着急,眼睛看向了北少爷,嘴唇微微动了动。
这时,北少爷已经下达了命令,却不是命令去调神机弩,而是命令位列第四排的大刀手跳出石后冲锋。
大刀手虎跃而起,扬起雪亮的大刀冲了上去,筑起了一道雪肉的长城。
弓箭手和飞刀手已经后撤,把战场让给了大刀手,重铠撞击的声音、大刀砍在重铠上的声音,那些乞丐发出声音嘶哑的嘶吼声,受伤者惨叫声,群音毕集。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散发了开来,这就是战场,在这里只有两个字:“生”或“死”。
正对着武当山门的中央部位正处于激战状态,突然左右两边也响起了喊杀之声。接着,又弟子来报:“左右两翼同时受到鬼门弟子的进攻!”
北少爷沉着的问道:“有多少人?”
“左右各有一支,约一千人,没看到有鬼奴!”
“嗯,”北少爷冷静的点点头。
此时的五队已经同时在与三个支的鬼门弟子作战,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以前一般是天神帮的一个大队(约两千人)对付鬼门的一个支(约一千人,另有鬼奴一千五百人),这种情况下还是败多胜少。
今天五队同时与三个支的鬼门作战,其艰苦可想而知。
偏偏那该死的四队、六队被黄毛道长派出去接应那外围的二、七、十队,到现在连影子也没有见到。
此时的黄毛道长也暗暗后悔和着急,看看眼前的大刀手要挡不住了,自己也只好出手了,一道道的雷电直劈下来,劈得那些乞丐身上电火花闪耀着倒了下去。
可是,这也有个不好处,那些身披重铠的天神帮弟子与鬼奴乞丐搅在一起,往往在劈倒十几个鬼奴的同时,也有两三个天神帮弟子跟着倒了下去。
幸好,那些天神帮弟子皮糙肉厚,抗击打能力超强,过了一会儿还能晃晃悠悠的再站起来,不过战力却大打折扣。
如此一来,黄毛道长更加束手束脚,不敢使尽全力。
第一道防线失守了,北少爷亲自带领马刀手冲上去又夺了回来。一名天神帮旗手拖着仅剩了一半的残躯,又把五队的队旗高高的插在了阵地上。
人在阵地在,人亡阵地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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