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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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齐撤军了!

    秦相柳知道这个消息时都感觉到一阵错愕,除非齐王发动十万火急的调令,不然韩铁衣不可能无功而返贸然撤军。

    回到白云寨时在寨子东北角,白竺居住的院子里找到了苏青珃。看上去面容似乎比昨天多了几份憔悴,但气色还好,见到秦相柳进来时抬头朝他颔首一笑。

    秦相柳这才发现,有一团小小的东西趴在她的膝上睡觉。短手短脚,穿着一身明显有些宽松的苗族孩童衣服。原本睡得香甜的小脑袋,在秦相柳踏进院子时,耳朵一颤,迅速警觉的抬了起来。被苏青珃摸了摸脑袋,才稍稍有些放松。

    秦相柳看着那张脸依稀有些熟悉,微微一怔道:“这是…?”

    苏青珃轻点了点头道:“他是小秋。”

    似乎察觉到秦相柳的无害,那孩子抬起小手揉了揉眼睛。除了一开始朝秦相柳警惕的瞪了一眼,之后好像对他全然不感兴趣。又缩回苏青珃的怀里,强撑着睁开的眼睛一点点耷拉下来,一副极度困倦的模样。

    眼睛滚圆,是纯净得毫无杂质的墨色。或许因为之前遭了大罪,脸颊稍稍消瘦了些,就显得眼睛格外的大。这是他们兄弟二人最不像的地方,佘秋的眼睛大而圆,佘玖的双眼则细长阴冷像是蛇眼。头发短短的,手脚也变回原来的样子,一根根手指白皙得像是婴儿。可怖的獠牙也恢复原状,变成一粒粒白瓷般的小牙齿。

    秦相柳见过之前被救回时佘玖怀中佘秋的模样,血瞳尖牙,手脚像是没有血肉包着一层皮的骨刺。现在只以为白竺将他治好了,恢复原状。却不知道佘秋现在和蛊毒发作前的样子也不相同。原本是五六岁孩童的模样,心智虽然有些迟缓这些年的记忆和常识都还在。现在却好像缩水般,一下子减了两岁,不止身形变得更短更小,像是不满三岁的孩童,心智和记忆好像也出了些问题。

    如果苏青珃之前只是失忆,一些简单的常识,例如语言、厨艺等等能力都还在。佘秋就像是完全变成一张白纸,脑中一片空白,不会说话,也不认得人。变异时的兽性似乎还有些残留,对外界格外警惕,不过短手短脚都软绵绵的毫无攻击力。只能对着陌生人龇牙咧嘴作出自以为凶恶的鬼脸来。

    更奇怪的是,苏醒后的佘秋极度嗜睡和黏人,不过只喜欢缩在苏青珃的怀里睡觉。享受着她偶尔一下一下轻摸着他的头时的宠溺。

    “咳咳”佘玖扶着门框走出来,脚步有些踉跄。之前还强壮健康的身体好像生了场大病般,脸上毫无血色,眼眶深黑,眼窝向内凹陷。那双阴冷如蛇的眼睛或许因为病弱显得不那么锋利,看向佘秋时眼中的神色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安慰。

    秦相柳看着他的样子,似乎猜到了什么。

    “谢谢!”佘玖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声音嘶哑着向苏青珃道谢。

    佘秋闭着眼睛,呼吸缓慢均匀,没被他的声音惊动。

    苏青珃下意识拍了拍佘秋的头,对佘玖道:“这并不算什么,你对他付出的更多。”

    她说得清淡,佘玖却知道她要承担的风险并不比自己小。神色有些复杂道:“先前在齐国是我带队到永安侯府下的七虫七花毒,原本我留了两颗解药。没想过结果会是这样的,你的…”

    “或许你不知道,我先前受了重伤,醒之前所有的记忆都失去了。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苏青珃淡淡道。

    秦相柳温润无波的眼中几不可察的微微闪动。

    佘玖张了张嘴,原本他根本就不屑做什么解释,也不觉得任务中多死一个人算什么大事。现在和苏青珃的关系转变,却由不得他,不得不将之前的事情挑明来讲。现在突然知道对方失去记忆,尽管不知道真假,却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开口了。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苏青珃却主动打破佘玖的尴尬道。

    “我…”佘玖声音干涩,看着佘秋缩着身子安静睡着的样子,终于道:“我想,请你离开南疆的时候带着我哥一起。”就算有千般理由和借口,不管他之后是不是对苏青珃有过微薄的救命之恩,他和她有杀子之仇,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或许她忘记了,终有一天会想起,或许她永远不会记得,真相却无法掩盖。如果有其他的办法,他绝不会对她开这个口。佘秋是她仇人的哥哥,这已经不仅仅是强人所难了。

    苏青珃似乎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移开道:“为什么将他交给我?”

    “佘小子你不要命了?”白竺一进院子就对着佘玖气咻咻的道。他不过出去采些药,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小子居然就醒了,还不听劝告的直接出了屋子!

    “咳咳咳”佘玖刚准备提气开口,就是一阵猛咳,强忍着道:“出来透透气,不碍事。”

    “不碍事!”白竺吹胡子瞪眼道:“你知道什么叫不碍事!刚把那个小娃娃救活了,你就这样乱折腾。你们两兄弟是怎么回事,还真准备以命换命不成!现在你这半条命已经卖给老头儿我了,就算你不要还得听听我准不准。给我回屋去!”白竺对着佘玖没好气的吼道。

    佘玖被喷得满脸唾沫,却不敢还嘴。白竺确实是他们兄弟的大恩人,他也答应了带着佘家寨和毒蛇营投靠白云寨作为报答。原本还想把话说完,最后却被白竺的眼神逼退,乖乖回到屋里去。

    白竺看他进屋,望着缩成一团窝在苏青珃怀中的佘秋,叹了口气,神色复杂道:“也不知道我这次做的是对是错。”

    秦相柳看见白竺的欲言又止,不着痕迹道:“我去里头和佘玖谈些事。”

    尽管此刻眼睑下一片苍白的阴翳,佘玖的目光仍然饱含戒备与警惕。像是负伤的猛兽,即使气息奄奄,也随时准备搏命反扑,容不得他人小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