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意料之中的战果。
但是王副总兵压根儿就高兴不起来——虽然宰了达日阿赤,但是小王子跑了!
小王子是日后正德朝的劲敌:史载,正德十二年十月,鞑靼小王子巴尔斯博罗特南下宣府,朱厚照非常高兴,亲自布置,希望同小王子大战一场,即“应州之战”。这场战斗十分激烈,明军一度被蒙古军分割包围。武宗见状亲自率领一军援救,才使得明军解围。双方大小百余战,期间武宗与普通士兵同吃同住,甚至还亲手杀敌一人,极大地鼓舞了明军士气。最后,小王子自度难以取胜,引兵西去,明军取得了一场难得的胜利,史称“应州大捷”。
关于应州之战,另有说法,《武宗实录》载:“蒙古军队阵亡十六人,明军阵亡五十二人。”对于明武宗而言这算是什么光彩的时刻?史官不敢明言武宗之虚,但是后人可以轻易推测真相。试想双方共十多万人,大小百余战,怎么可能伤亡不足百人?难道是友谊赛?
这一段迷雾重重的“历史”,在有了王副总兵这么一“穿越者”的介入后,会不会再现?
王睿摇了摇头——这是个未知数!
眼下还只是弘治年间,离正德十二年还有个十七八年——有些遥远的“历史”,还是不要再去想了罢。
“此役,鞑靼人阵亡二万四千,主将达日阿赤也告身首异处”,高嫖嫖言及此处,顿了一顿,终是决定继续汇报“战果”,“我军阵亡三万余人……”
王睿听得眼皮一跳——别人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到了老子这儿,却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了!
“鞑靼人纵横大漠无人能敌,大人这回能一口气宰了两万余鞑靼人,已然是天大的功劳了”,高嫖嫖见王副总兵面露不悦之色,赶紧出言相劝,“威宁伯曾夜袭鞑靼达延汗在贺兰山的老巢,也只是一役而宰了鞑靼三万人,大人有这战绩,已然可教朝廷无话可说了……”
王睿摇了摇头,仍是不出一言——若不是朱素嫃给他写了那么一封“……我想听你给我将汉寿亭侯于樊城大战曹军的故事……”的书信,达日阿赤绝不会这般轻而易举的便落败,而且大有可能这会儿在这儿听下属“汇报战果”的人不是他王副总兵,而是被剁了脑袋的达日阿赤。
“这接下来,大人真是不回杀胡口了?”小方程还在杀胡口关卡内,高嫖嫖见王副总兵似乎毫无回援杀胡口的意思,赶紧又试探着问。
“没必要了……”王睿摇了摇头,“留下部分士卒打扫战场,其余人马也不要休息了,赶紧撤回威远堡罢……”
“杀胡口花兄尚在坚守当中,大人为何要舍杀胡口于不顾?”高嫖嫖瞪大了双眼,终于问出了心底疑惑。
“老子要宰了火筛,替素嫃报仇”,王睿定定的瞧着他,一字一句的咬出话来,“若是在杀胡口将火筛拦在了关外,至多只能将火筛逼退,而宰不了他!”
火筛若是见杀胡口城关久攻不下,又在先锋大军全军覆灭的情况下,哪还会死缠着杀胡口不放——大明北疆绵延数千里,既是此处不通,火筛大有可能再折向别处南下大明。
威远堡囤积了大同大半的军需物质,火筛若不想空手而归,必会想方设法攻陷此地。
高嫖嫖一愣:王副总兵这是得陇望蜀——宰了达日阿赤便有些飘飘然,竟又胆大包天的想要去宰火筛了!
“再则,祭旗坡已无土城可据,火筛若是又再分兵由大青山而来,老子拿什么将他拦在祭旗坡?你能于草原之上,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之下,将火筛的铁骑拦住?你若是有这本事,我便将这祭旗坡交给你来守”,王睿斜眼瞅着高嫖嫖,神态淡然。
高嫖嫖咂了咂嘴,赶紧闭了嘴——老子没这本事!
“王花花这会儿也不见得还在坚守杀胡口”,王睿继续淡淡的道,“老子故意着他能将杀胡口守上两日,实际上他只要能守上一日,老子便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高嫖嫖又是一愣:“花兄哪儿得罪你了,你竟要这样来整他?”
给你稳守两日的军令,你他娘却没有做到——碍于“军令如山”,王副总兵便“不得不整”他了!
“你放心,那厮定然会整出些什么花样儿来让老子无话可说”,王睿嗤之以鼻,压根儿就不担心自个儿会“不得不整”他,“若是不要他坚守两日,说不定那厮连半日都‘捱不过’,便他娘急急忙忙的跑路了……”
高嫖嫖撇了撇嘴:那厮,确是时刻都将他自个儿的小命置于“至高无上”的位置——一见有什么不对,便会立马撒丫子大跑!
“老子可不想这儿的战还没打完,火筛便领着大军从杀胡口浩浩汤汤的杀了过来;或是老子连撤往威远堡的时间都没有,要被火筛赶鸭子般的一路追赶至威远堡……”
副总兵大人,确实不是省油的灯——时刻都在想着要“为难别人”,来“方便他自己”!
“可你又怎么知道花兄这会儿‘不见得还在坚守杀胡口’了?”高嫖嫖一脸疑惑,弱弱的问——难不成你也能未卜先知了?
未卜先知的本事,他确是没有,但王副总兵有这推论,自也是有他的“依据”:“今儿上午,杀胡口便断了消息,原来他都是每隔一个时辰便会送来战报……”
高嫖嫖一愣——杀胡口莫非真是早就被攻破了?
“可这么大的事儿,花兄不至于敢隐瞒不报罢?”高嫖嫖摇了摇头,又行“推翻”王副总兵的“推测”。
“嘁!”王副总兵嗤之以鼻,“那厮比你还精,这么久还不送来消息,定然是有他敢这般做的把握……”
……
王花花的“把握”在哪儿?
他的“把握”——也就是他未能将杀胡口坚守两日,却又能不受王副总兵“军法责罚”所要玩的“花样儿”!
杀胡口确是今儿早上便已被火筛攻破——火筛“加班加点”,终于制出了上百架“回回炮”,学着达日阿赤初次“试探进攻”杀胡口的范儿,火筛将这些个“回回炮”置于塘子山与大堡山脚下,避开了明军火炮“弹道”,对着杀胡口城楼砸了一早上的石头。
王花花能扛住潮水般涌来的鞑靼大军:城楼上的防守武器应有尽有,他想怎么用便能怎么用,可他着实扛不住这些从天而降的“大石块”——这些玩意儿一砸了过来,远比关下鞑靼人射来的箭矢要恐怖得多!
在“回回炮”的掩护下,鞑靼人终于登上了杀胡口城关。
王花花一见势头不对,果然便产生了“跑路”之心——以身许国,与城关共存亡这种事儿,谁爱干谁敢去!
当然,他的节操也还没完全泯灭:他在跑路之前,倒也没忘了将高嫖嫖的“心上人”,小方程给带上。
他领着一大军撤出了杀胡口,便教副将领着大军主力撒腿大跑,将尾随而来的鞑靼人引开——他自个儿却领着一小拨人藏在了离杀胡口南门约有两里之处的一地方。
他要等着火筛进关,再来实行他的“花样儿”!
“火筛为何还不进关?”王花花盯着小方程,十分不解的问。
已然过去了近一个时辰,鞑靼人在取得了杀胡口城关的情况之下,主帅火筛却始终领着大军停留于关外,不进城关!
探子送来的这消息让王花花十分之纳闷。
“我哪知道,你问火筛去!”小方程翻了记白眼,没好气的回应——朱二小姐香消玉碎,她心情也不好得紧。
好好的人儿,说没了就没了!
“城关之内只是进去了近万鞑靼人,可火筛的帅旗,却始终在关外不动”,探子稍稍抬眼,撇了撇王参将大人。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再等下去,鞑靼人迟早得发现关内异常!”王花花摇了摇头,一副十分可惜的神色——看来是天不亡火筛!
小方程一愣:“你在关内动了什么手脚?”
王花花斜瞅了她一眼:“昨儿晚上杀胡口关内人人都在奋战守关,你他娘却在呼呼大睡,啧啧啧,真亏你还睡得着……”
“打战是你们的事儿,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能顶什么用?”小方程毫无羞赧之色,且还嗤之以鼻,“你还是说说你在关内到底动了什么手脚罢……”
“杀胡口关内火药炮弹太多,我于这一时半会儿的也用不完,索性便全埋进了关内地下,左右这杀胡口城关副总兵大人也没打算要了,我便干脆将它给炸了罢……”
小方程目瞪口呆——将杀胡口城关给炸得灰飞烟灭,王花花这厮当真是好大的手笔!r114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