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皇帝哥哥说了你的事儿了”,朱素嫃突然又行恢复了淡定,收起了原本梨花带雨的容颜,“他说你这种王八蛋,没被诛九族,就已经是开天恩了,让我别瞎掺合……”
大明的世界里,从皇帝到大臣,都是王八蛋。这帮王八蛋,老因为自个儿是条蛆,就认为周围的世界全是屎——自个儿是乌龟,才会老他娘的骂别人是王八蛋!
弘治皇帝是一个,平江伯也是其中之一!
王睿心底诅咒了一遍,又斜眼瞥见平江伯正在装模作样的闭眼假寐,便压低了声音:“圣上不愿放我一马,看来你爹也不会愿意放我一马的了……”
“嗯”,朱素嫃认真的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悲伤,“我也这么觉着……”
“要死要活都是命,想太多也没什么用”,王睿见着朱素嫃一脸平静,心底着实松了口气——能勇敢的面对这么一“残酷现实”的妹纸,着实让人省心呐!
“嗯,我都想好了”,朱素嫃眉眼温柔如水,“皇帝哥哥若是宰了你,我也跟着你一同去……”
王睿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将她嘴捂上,又见平江伯与易瓜瓜并无异常(前者仍在闭眼假寐,后者却是在扣了脚趾头又去扣鼻屎),便放下心来:“别瞎折腾,老子不一定会死……”
朱素嫃瞪大了双眼:“你不会又在逗我玩罢?”
“老子自个儿的老命,老子自个儿还能不爱护?”王睿伸出脑袋,透过牢桩,凑在朱素嫃耳根边上,“我有个主意,能迫使圣上那王八蛋来求老子给他出主意,以保他老朱家的万里江山。也只有这样,这王八蛋兴许才会放老子一马。不过我这主意,其中关键一环,只有你才能办得了叻……”
朱素嫃眨巴着双眼,瞧着王睿:“你胆儿当真是越来越肥了,竟连皇帝哥哥都敢骂了?”
“他非要宰了老子不可,老子骂他两句还有错了?”王睿嗤之以鼻——他可完全没有这“君要臣死,臣便屁颠屁颠的去死”的观念,“所以,这几天你得给老子活蹦乱跳的过日子,先去寻陈副千户……”
……
平江伯半阖着双眼,瞧着王睿同住朱素嫃一阵耳语,片刻过后,朱素嫃竟似换了个人儿似的,不但精神大震,浑身又恢复了活力,就连脸上的笑容都灿烂得宛若带着一抹阳光——王睿这小王八蛋,当真是会哄人得紧,这么片刻工夫,便将素嫃哄得喜笑颜开了?
“世叔,素嫃走先哩……”朱素嫃提起食盒,冲着平江伯挥了挥手。
“嗯嗯嗯,慢走哈,有空常来……”
死王八蛋,老子可不乐意她“有空常来”——你他娘的“常进”,她便“有空常来”,这他娘的还差不多……
王睿斜眼瞅着平江伯,又于心底暗暗诅咒……
“千户大人,瓜兄弟……”
朱素嫃才走,晏劲松晏百户又推门而入。
“晏小个(绰号)吶,你还记得老子们吶”,易瓜瓜见了晏劲松,就像是见了亲人,显得分外热情——人在最落魄的时候,总希望能得到别人的重视,愚蠢而又丑陋的易瓜瓜也不例外。
“千户大人,瓜兄弟,我早就想来探你二人了”,晏百户苦着脸,“咱千户所现在由牟指挥使亲自坐镇,说是只待保国公抵京,便要办了千户大人与二位兄弟……”
“‘蝶恋花’,没受什么影响罢?”王睿讪讪的问。
“没有”,晏劲松摇了摇头,“宫内有人向牟指挥使打招呼,‘蝶恋花’的产业现都划入了屠大家名下了……”
哇擦!
刘瑾?
鄢小公公?
还是屠妖精?
落井下石得也他娘忒快了些罢!
“鄢小公公说,若是不这般说法,‘蝶恋花’当是保不住的……”晏百户见王睿瞬间拉下了脸,赶紧解释道。
哼!
蛋蛋个球的,拿老子的资产来做人情送给屠千娇……
“尚彪呢,怎的没过来?”王睿心情不好,仍是黑着脸。
“陈副千户眼下自身难保”,晏百户眉头大皱,脸色苦得不行,“牟指挥使说他同千户大人走得最早,也走得最近,说是要好好查一查他……”
查他妹!
牟指挥使这是在担心陈副千户来给老子制造“意外越狱”的机会!
“老子在南熏坊的宅子,没遭到什么破损罢?”
晏百户却越来越摸不清王睿的意思——怎的到了这关头,还惦记着“身外之物”?
“牟指挥使只是将宅子封了,将下人赶走,倒也没搞什么破坏”,晏劲松言及此处,突然发出一丝惊奇,“大人宅子内有个叫刘皮皮的小厮,却是怎样都不愿走……”
哎呦,还有这种事儿!?
来到大明朝这么久,终于他娘碰着了一个“忠义淳朴”的实诚人了!
“他说他当时愿意免费将自个儿卖予了高百户,进入大人的宅子做小厮,原因便是高百户答应过他,能恢复他的秀才身份……”
酿了隔壁,难怪高皓明会愿意“送”来一小厮,原来竟是“免费”的!
高皓明这厮,估计是只管“卖”,却不管“售后服务”的——将刘皮皮忽悠做了小厮,却早已将他自个儿的“承诺”抛至九霄云外去了!
易瓜瓜却瞪大了双眼:“刘皮皮那厮,之前竟是个秀才?是犯了什么事儿,才被革了功名?”
“通奸……”,晏百户一脸淫荡的笑,“同有夫之妇通奸,而且姘头还不止一个,他好少妇这一口……”
“据说他中间得过一回病,说是花柳,方圆几十里内的三十几个少妇,竟吓得一日之内全去了镇上抓药……”
王睿与易瓜瓜俱皆听得目瞪口呆,连隔壁的平江伯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后来才知道这是江湖骗子在诓他银子,吓唬他来着,实际他只是寻常的皮肤过敏,他‘通奸’的事儿,也是由此而东窗事发……”
……
这王八蛋,难怪能与高嫖嫖认识了——都他娘一个祖宗下的蛋,区别便是一个成了王八,一个成了乌龟。
“他现在每天都蹲千户所门口,怎么劝都不听,说是除非亲眼瞧着大人与高百户被砍了脑袋……”
人吶,面对着可改变命运的最后一根稻草,往往都不愿轻易放弃!
“小个儿,你还将咱当兄弟看罢?”易瓜瓜扔了靴,一脚套了进去,歪着嘴儿突然岔开了话题。
“说的什么话”,晏劲松胸脯一拍,“老子现在站在这儿,便能说明一切了罢……”
“好!”易瓜瓜狠狠一拍晏百户的肩膀,“那你便替兄弟我帮个忙……”
“越狱的事儿,老子可无能为力……”,晏劲松赶紧讪讪的道。
“老子不会为难你”,易瓜瓜大摇其头,“你去替我逮个人进来,老子临死之前若不将这人给弄死,定会死不瞑目……”
王睿一愣——易瓜瓜尚未娶妻,这“夺妻之恨”是不会有的,莫非是同人有什么“杀父之仇”?
易瓜瓜却撇过脑袋又瞧着王睿:“千户大人,那人,那人是叫方程罢?”
王睿一愣——易瓜瓜确是得“非弄死她不可”,她摸了易瓜瓜的银子,这于易瓜瓜而言,当比“杀父之仇”还要“仇”!
“这方程是干什么的?可犯了什么事儿?”晏百户瞧着易瓜瓜,接连问道。
“是个地痞……”
“没了?”晏劲松皱着双眉。
“是个女的,将老子们送进诏狱的便是她……”
晏百户一愣,也终于明白了易瓜瓜想要逮她入狱的“真实目的”,他左右瞅了瞅王睿与易瓜瓜,双手一摊:“她一不是钦犯,二又没犯什么大事儿,我凭什么逮她?”
“叫你帮忙,肯定就是有难度的嘛,办成有难度的事儿,才能体现出你的诚意罢”,易瓜瓜陡然提高了音量,“栽赃,栽赃吶,你懂不懂……”
“嗯,咳……”王睿故意咳了一声,眼神儿却瞟向了隔壁……
“平江伯他是做大事儿的人,哪会掺合我们这种小人物做的这种小事儿,那不掉了堂堂平江伯的身价了……”,易瓜瓜头也不回,继续张口嚷嚷!
平江伯轻咳了一声,竟还真转了身,躺炕上去了……
易瓜瓜这厮,当真是偶尔愚蠢却又能愚蠢到位——他这般胡乱嚷嚷,却又正中平江伯下怀——“大人物”自是得有“大人物的骄傲与矜持”,什么事儿都管,什么事儿都掺合,确是有些不大符合他平江伯的“高贵身份”。
再则,王睿易瓜瓜欲栽赃的对象,也只是个“地痞”,这他娘的纯属于狗咬狗事件,平江伯才他娘的更没多余的心思来“多管闲事”了!
“牟指挥使不是正在办千户大人的案子么”,转眼之间,易瓜瓜替晏百户行栽赃之举的依据都想好了,“你就说怀疑她同千户大人是一伙儿的,因为同千户大人分赃不均,才将千户大人敲晕送进了诏狱,这他娘的,不挺好的么……”
晏劲松愣了半响,才行回过神来,弱弱的道:“千户大人,当真是要照着瓜兄弟说的这般弄?”
酿了隔壁,老子也有二十几万两在她身上咧!
“就这么办”,王睿点了点头,“这种小瘪三,也该送进来,让老子们来教育教育她这做人的道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