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程一直很安静地当一个听众,了解一些当年武圣山和大雪山之间的恩怨。长鹤道士一直说了一个多小时,师徒两才各自睡下,分别睡在火堆的两边。
当王程和师傅睡觉的时候,在另一座山上却不平静。
布赫黑着脸急匆匆地带着阿穆尔回到自己的山上,刚刚踏进大门,就是一巴掌扇在了阿穆尔的脸上。
啪!
布赫这一巴掌是含怒而发,力道绝对不小,将阿穆尔打的原地转了一个圈,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可是,阿穆尔却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没有任何愤怒和震惊,神色很平静,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布赫向来对自己的弟子管的极其严苛,稍有不快,就是拳脚相加,大雪山三座大山的武者都知道。
阿穆尔和艾丁桑几个核心弟子︾↗都是被他从小打到大的。
“废物!”
布赫狠狠瞪了阿穆尔一眼,沉声喝道:“那王程练武半年而已,能有几分力气?”
阿穆尔依旧低着头不说话,知道自己越争辩下场就越是凄惨,虽然他知道王程的实力不能以时间来衡量,可是显然现在的布赫是不接受任何解释的。输了就是输了。
布赫在中间空地上来回走了一圈。每一步都踩的极其大力。在地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发泄着怒火,沉声道:“艾丁桑怎么样?”
阿穆尔低声道:“师兄还在养伤。”
“叫他来见我。”
布赫语气低沉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凶光。
艾丁桑不只是输给了王程,还将他传给艾丁桑的汗血宝马也输了出去。就算他现在不要脸硬抢,也不可能从长鹤道士手里抢出来。
这是一份损失的荣耀和传承。
布赫这一脉丢失了汗血宝马,就可以说是丢失了大雪山正统资格,以后面对阿古拉和牧仁的时候都会矮了半截。
阿穆尔没有动。开口道:“师兄受伤了,想好好休息……”
他知道,艾丁桑来了绝对没有好下场,所以不想去叫。
可是,布赫当即一步来到阿穆尔的面前,又是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将阿穆尔打的摔倒在地上,喝骂道:“我让你去把他叫过来,你不懂我的话?”
阿穆尔从地上爬起来,身体颤抖了一下,不敢继续违抗布赫的话。然后点点头,就急忙转身跑出去叫艾丁桑。
不到十分钟。阿穆尔和艾丁桑一起走了进来。
布赫也是不客气,就算艾丁桑是自己最杰出的弟子,也是上来就当着阿穆尔的面给了一巴掌,将艾丁桑壮实的身体打的倒在地上,然后一大口鲜血夹杂着一颗牙齿挥洒在地上。布赫大声骂道:“白痴,废物,蠢货,谁让你擅自行动去拦截长鹤和王程的?”
艾丁桑挣扎着站起来,没有说话,也就是垂着头站在那里。
布赫上来又是一脚,将艾丁桑踹到在地上。
艾丁桑闷哼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可是依旧马上爬了起来,腰杆挺直的站在那里。
啪!
布赫又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上。
艾丁桑本就有些肥胖的两边脸颊更是高高肿起,可还是爬起来站的笔直。
砰!
砰……
砰…………
布赫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将艾丁桑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打倒在地上。
最后,艾丁桑还是很坚定地站在布赫的面前,就算鼻青脸肿,就算浑身酸痛,就算双脚几乎都没有知觉了,可是他依旧要站着。
阿穆尔站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害怕布赫将怒火发泄在自己的身上,同时看着艾丁桑的身影也有些佩服和同情,更多的是无奈。
打了足足半个多小时,布赫也有些疲惫了,发泄的也差不多了,冷着脸挥手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艾丁桑和阿穆尔谁都没有说话,就是一起转身离开了。
走出布赫位于半山腰的住处,师兄弟两朝着山下的另一座房子走去。
阿穆尔搀扶着艾丁桑,低声道:“艾丁,感觉怎么样?”
艾丁桑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本来有些狰狞的面孔,此刻显得异常的冷静,点头道:“还好。”
阿穆尔叹了口气,感慨道:“师傅的脾气越来越差了。”
年纪越来越大,眼见是没有了统一大雪山的机会,布赫的火气也是越来越大。
艾丁桑眼中闪过一丝仇恨的光芒,不过却是一闪即逝,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说话,然后推开了阿穆尔,走向另一边,道:“你先回去,我去那边看看。”
阿穆尔眼神一愣,随后又无奈地摇摇头:“你去吧,我先回去睡觉了。”
那个方向,是一个墓地。
艾丁桑的父母就埋葬在那边。
大雪山三大高手分别主持三座山,每一座山下都有一群跟随的族牧民。艾丁桑的父母就是跟随布赫的牧民,十年前因为一次失误在和另外两座山的一次狩猎活动当中失败,布赫感觉很丢脸,所以一时怒气爆发,没有拿捏住力道,将夫妻两打成重伤,一个月后双双去世。
自从那时候起,艾丁桑就变得沉默下来,没有表现任何情绪,只是更加努力的练武。可是因为他的悟性是硬伤,所以没能击败阿古拉的弟子巴图,依旧只是大雪山第二年轻高手。
他的目标是得到第一。然后迅速的提高实力。将来可以报仇!
坐在父母的墓碑前。他的眼中满是仇恨,壮实的身体此刻显得很单薄,偶尔还轻轻颤抖一下。
………………
天色刚明。
王程就自动睁开了眼睛,心中纯阳轮回融入身体每一处,身体作息时间自动跟随天地规律。同时他躺在地上睡觉的时候,对大地脉动的感应尤其敏锐,大地回暖的时候,就是天地交泰。朝阳初升的时候。
看了看师傅依旧躺在那里闭着眼睛,王程没有叫醒师傅,知道最近师傅也很累了。所以他只是在依旧燃烧的火堆里丢了几块木炭,在门口一股从上流淌下来的溪流里洗了一把脸,就走了出去。
此刻是冬季。
从半山腰看下去,是一片雪白。同时,还有居住在山脚下以及山谷里的一个个古包,和砖石垒砌的房屋,那一堆堆漆黑的篝火痕迹都是昨天晚上狂欢留下来的。
另一边的山脚下是一片用栅栏关起来的牛羊,一群一群的分割开来。密密麻麻的,数量极多。
呼…………
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息。
王程感觉身体舒爽无比。一股凉意渗透全身上下气血,精神再次集中了许多,看着下面的居住区域,低声喃喃道:“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了解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早就进入了告诉信息化科技时代,可是这里却是连水电都没有通,过的还是比较原始的生活。
不知道,世世代代跟随大雪山生活的这些牧民是不是知道电视电话电脑?
“他们不了解!”
一道清晰的声音从山路上传入王程的耳朵里,声音好像从山上留下来的溪水一样清脆而冰凉。
王程的目光瞬间看过去,看到一道身形从山路上走了上来。
正是昨天败在他手上,又和他拼酒喝醉的巴叶。
巴叶的胳膊上还缠着绷带,身上穿着很普通的麻布衣服,但是洗的发白,头上满是小辫子的发型扎在一起,脸上还有水渍,可以看出是刚刚洗过脸。她一步一步地沿着山路走过来,来到王程的面前,一双充满精气神的眼睛看着王程,没有丝毫身为失败者的迹象,棱角分明的脸颊英气十足,然后转头看向下面已经有人出门活动的牧民,也是喃喃地低声说道:“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大雪山。”
王程轻轻皱眉,果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低声问道:“那你呢?”
巴叶的目光极力地看向远方,轻声道:“我去过。小时候,我父母告诉我,有机会一定要去外面生活,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们不应该蜗居在这个地方,和整个世界脱节,成为另类的一群人。”
“你师傅也是这么想的?”
王程又问道。
巴叶摇摇头,很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敢和师傅说。我去过一次外面,被我师傅惩罚禁足三年不能出山。”
“我们是不是很可怜?就想被圈养起来的牛羊牲口。”
巴叶看着王程反问道,眼底深处有些悲哀。
王程不置可否,没有回答,转身沿着山路走向山顶,看着山上也是一片白雪皑皑,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可以选择。”
巴叶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表面上看我们都可以选择,可是我们都没办法选择。只有大师伯的弟子巴图一个人出去了,过着不知道明天的危险生活。”
“你也可以提。”
王程建议道。
巴叶摇摇头,道:“不可能的,我师傅不允许,大师伯和二师伯也都不会允许。他们说,这是大雪山的传统,我们所有人都是大雪山的子民,只能生活在大雪山的领土内,谁出去了,就是叛徒,就要受到大雪山无止境的追杀。”
王程没想到大雪山还有这么严酷的传统,当下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是对方门派自己的事情。他是武圣山弟子,是大雪山的敌人,不可能去帮巴叶说话,更不可能带巴叶离开这里……
王程不说话,巴叶也沉默下来,两人保持着和谐的安静,一起迈步朝着山顶走去。
这座山不是三座山峰之中最大的,却是最高的,目测海拔至少千米以上。
王程和巴叶两人的脚程都不是常人能比的,而且内家修为高深,爬山的速度很快,爬到山顶的时候东方的太阳还没有完全爬出地平线。
山顶上有一个石头垒砌的半圆形房屋,里面只有一个石桌和两个石凳,周围有一圈窗户,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物。
不过,两人都没有进这座屋子。
王程站在山顶边缘,看着山下一望无际的雪白,手指指着南方,说道:“向南走三千公里,就能到武圣山了。”
巴叶看着太阳,微微眯着眼睛,深呼吸着,每一次呼气和吸气,都极为彻底深沉,浑身肌肉都跟着颤抖,这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内家呼吸法门。她一边低声说道:“我师傅一直告诉我,武圣山是我们的死敌,我们活着的目标就是有朝一日能消灭武圣山。”
对此,王程并不奇怪,长鹤道士也经常告诉他大雪山是他的宿敌,双方不可共存。
可是,实际上这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
到了他们这一代,仇恨的观念已经很淡漠,更多的就是长辈传下来的一个执念而已……
仅仅是为了敌对而敌对。
如果有一方妥协,是可以共存的。
只是,双方显然谁都不会妥协。
王程笑了笑,坐在一一块石头上,呼吸之间也运转起了大地呼吸,身形好像和石头,以及整座山峰都融为一体了,轻声说道:“你这辈子应该也不是我的对手。”
巴叶面无表情,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我这辈子也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王程无语,对大雪山的规矩真的是很无奈。
这简直是反人类的规矩,强迫所有人都过着原始部落的生活,对外界一无所知。
或许,只有阿古拉,布赫,牧仁三大高手对外界最是了解,应该还参与到了整个古一国的政策决定。
也或许,等巴叶以后接过了牧仁的位置,也会这样,她可能也会继续牧仁的所谓规矩,依旧要求自己的门下和部落不允许出去接触外面的社会。
似乎知道王程在想什么。
巴叶语气肯定地说道:“我和我师傅不一样,如果有一天我能做决定,我会让我所有的亲人和族人都离开这里。”
王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轻声说道:“过来,我给你看看伤势,昨天我对你出手已经手下留情了。”
巴叶点点头,转头直视着王程,严肃地说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听说你的医术神奇无比,你不怕治好了我,我还要杀你?”
王程淡淡一笑,自信地说道:“我说过,你这辈子都不是我的对手。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是想治好你?你不怕我会故意让你伤势恶化?”
巴叶没有说话,只是靠近了王程,将自己受伤的胳膊递给了王程,用行动表明自己不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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