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生下格格,心愿已了,恰此时闻知八王已殁。她万念俱灰,托心腹丫鬟带出格格,自己投井而死。丫鬟带着格格投奔格格外祖母家。外祖母虽怜悯格格,但也忌讳她命硬,克父克母,把她寄居在‘水月庵’带发修行。格格的师傅却是水月庵妙境师太。
格格十五岁时,下山复仇,心慧大师派四大侍卫跟随护卫。他的四大弟子就是菩提、暗香、乱蝶和醉春。菩提沉稳,法师传给他一套轻功‘一叶苇渡’,却是根据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典故而来的。相传当年达摩祖师渡长江,四下没有船。达摩祖师顺手扯下岸边一束芦苇,站在苇上过了江。菩提的武器却是‘蝉丝带’,顾名思义,带子为蝉丝织就,薄如蝉翼,轻巧透明,平时系于腰间,软弱无力,用时却刚硬如铁。
暗香采出众,颇有心计。大师传他‘霄笛’,却是一根铁笛,能吹能打,很是威风。
乱蝶这弟子一向无稽,虽然大师对他多有约束,不过还是改变了他的秉性。乱蝶手快眼快身法快,大师却传他一套‘千手观音’功夫,武器是回旋刀一百单八把,对应一百零八罗汉的意思。
最后是醉春。醉春是四大弟子最纵情豪放的一个,因他嗜酒如命,大师因才制宜。传他金刚玉葫芦,闲时沽酒,忙时做凶器。很是得心应手。
四大弟子,乱蝶和醉春最投机。此时听闻醉春被柴福所伤,怒向心头起,杀从胆边生,立即就要找柴福索命去。
不多时,分派出去的小厮禀告暗香说,这柴福原本是市井一无赖,后投靠冯广才府。这柴福其他本事不会,只会请安。早请安,晚也请安,却比冯广才的儿子更殷勤些。冯广才曾笑道:“我闻只有儿子侍奉双亲,每天早晨必须到寝门问安。柴福儿,你非我子,何必如此?”
那柴福笑道:“父母生我,老爷奉养我,两两比较,恩谊相同,老爷这么说。如蒙不弃,我只拜老爷为义儿。”
冯广才听他能说会道,不免开怀一笑。那柴福儿见风使舵。只当冯广才已默认,竟拜倒在膝前,连连叩头,只叫冯广才为老爹。冯广才推辞不及,口虽说他多事,但已经受了他四拜,竟被他认作干爹了。
暗香听得柴福来历,心不免一动。这柴福既然是冯广才的干儿,想必这件事和冯广才有些干系。难道李玉麟的被杀竟是他指派的吗?
暗香知道此事重大。忙进屋禀告公子,对公子说道:“此事若和冯广才有牵系。我们却要慎重为是。我听说冯广才惯会借刀杀人,我们却要小心为好。想年前许长佑就是他的替罪羊。我们不要着了他的套。不过,我不明白,我们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们锦绣澜作对呢?”
公子说道:“你却不知,李玉麟手有凭证证明冯广才贪污公银,为此,冯广才百般阻扰,一定要置李玉麟于死地才行。年三十时,李玉麟家董老头儿冒险送给我一封密信,里面就是那些凭证。想必冯广才杀死李玉麟灭口,在他身上没有搜到凭证,故追查我头上。”
暗香问道:“公子意下如何?”
公子沉思道:“我闻冯广才为官不仁,买官卖官很是嚣张,就凭这一读也留不得他。”
“公子说得是,这种狗才杀一个痛快一个。你们不动手,乱蝶我也要捅他一百零八个窟窿。”原来,乱蝶听说查到柴福消息了,急匆匆赶过来,却听见刚才一番谈话。乱蝶性急,身子还没进入屋里,声音却先传了进来。
话音落下,才见乱蝶一个掀转,拧身而入,对公子施礼问安。公子摆手道罢了。
暗香接着说道:“三弟不可乱来,这事还需从长而议。”
乱蝶小声嘟囔道:“长个大头鬼呢?人家都打到家里来了,还长议呢。”
暗香知道他的性情,正要劝解两句,让他不要坏事,听得外面有人禀告说道,三号当铺、十一号当铺,还有三十八号当铺午被盗了,柜台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说是多和尚所为。
不听则已,一听,乱蝶蹦叫起来骂道:“奶奶的,又是什么多和尚,偏来爷爷头上动土,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暗香呵斥道:“乱蝶,公子面前,不得胡言乱语。”
乱蝶恼怒不已,纵身出去嚷道:“我却不管你们的闲事,先找多和尚打一架再说。”
丫鬟刚端上去一杯清茶,缓缓退下去。冯广才坐在正首位置上,抬手示意下面的人坐下说话。这下面的人却是他的干儿柴福。柴福连道不敢,依旧躬身侍立在一旁。
冯广才慢慢啜了一口茶,沉思半晌才说道:“柴福儿,你到我家说来也七八年了,我从不把你当外人。此事也不必瞒你,我当上这个府尹多亏宫里有夏公公帮衬。当年,咱也没少孝敬他,孝敬他的银两珠宝却都是从下面克扣来的。”
柴福儿弯腰笑道:“老爷说哪里话来。常言道,铁打的汉子,流水的银子。银子还分你我不成?到谁手里就是谁家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哪个头戴官帽的手里不捏读银子?依我说,老爷做事一团和气,也算清廉的人。”
听了这席话,冯广才心里大为受用,脸上笑眯眯的道:“话虽这么说,但上面却不这么想。我听夏公公说,当今皇上最近要御史风闻奏事,彻查官员的廉洁之风呢。”
柴福儿凑近干爷,低声说道:“老爷怕什么,我们做得滴水不漏,没人能查出什么来。”
冯广才嘿嘿说道:“你说得轻巧。你道我为什么要一直拘押着李玉麟?因为他手里有我的罪证。这么多年,我严刑酷打,也没让他交出证据来。前几日,我刚说要杀他灭口,一了百了,偏偏牢房暴乱,李玉麟那家伙趁机跑了。好在我早有安排,派你跟着他才算了结了他的命。”
柴福儿说道:“这个老爷尽管放心,我做活一向干净利落,丝毫不留痕迹。就是他们查到我身上,也不会牵累老爷。”
冯广才又品了一口茶,剩下的残茶却赏干儿喝了。柴福恭敬地接过来,一饮而尽,仿佛那是从瑶池下来的佳酿似的。喝完茶,柴福小心把茶杯放到桌上,依旧侍立在下首。
冯广才又说道:“你做事我自然放心,可是要你找的证据依旧没有到手,一日不到手,它始终是我的心头大患。”
润完嗓子的柴福说话更加清朗,右手拍拍胸脯道:“这个我也查到了。李玉麟临死时,派老仆去锦绣澜走了一趟,我想证据十有在那小子手里。我已经想好妙策,管保三日内让老爷拿到证据。”
冯广才哈哈大笑,连连拍着柴福的后脑袋说道:“柴福儿,你果真办事利落。这件事办利落了,我却赏你一官半职干干,不比在我府里做事强?”
柴福急忙跪下磕头,谢老爷封赏。这时,门被推开,一个憨憨傻傻的小子闯进来,手指门外,嘴里念念叨叨着:“老爷,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我要新娘子成亲生娃娃。”
这憨小子叫小儿,是冯广才姐姐家的儿子,自小憨傻,也没人禁他,任他在府内胡闹一气。见小儿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冯广才斥道:“儿,出去玩去,舅舅忙着呢。”
小儿却咧嘴一笑,傻傻说道:“我不出去,花轿来了,新娘子来了,我要在这里成亲。”
柴福扒着头往门外瞅瞅,一拍脑袋,惊呼道:“唉哟,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冯广才问道:“什么事情?”
柴福答道:“老爷怎么把丽春院的事情给忘了?”
提起丽春院,冯广才终于想起来,原来是青丝姑娘到了。那日,闲来无事,没有消遣之地。柴福提议去十八窑走走。冯广才原本还腼腆,心道,自己毕竟是朝廷三品大员,官上明令官员人等不得狎娼。他身为朝廷大员,怎么能以身犯法呢?
柴福晓得他的心思,劝道:“谁要老爷穿着官服去呢?老爷只要换上便装,冒充商贾,谁能认出什么官员不官员的。”
冯广才想想也是,但还是自思一番,才扭扭捏捏雇了一乘小轿过去。柴福先去丽春院,叫肖妈妈整治精席一桌,过会儿有贵客来访。一顿饭功夫,肖妈妈准备好一桌酒席,只等这贵客来到。
果真,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紫色长袍,外罩绣金对襟马褂,头戴瓜皮帽的先生迈步进来。看这先生五十上下,面如白玉,大眼长眉,很是姿容秀美。肖妈妈忙起身迎客到青丝房内。青丝在丽春院排行第二,除了宛如,却数她俏丽多姿。宛如性子高傲,她却性格温和,惯会甜言蜜语。R861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