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孽啊!”
下一道门是用白玉镶金制作而成的。大块白玉雕琢而成的平滑门板,黄金雕琢成郁金香的图案镶嵌在四角。也不知用了什么巧妙的切割手段,那黄金郁金香惟妙惟肖不说,还极富立体感,枝蔓蜿蜒成两个把手,流光溢彩富丽堂皇,整体雕塑不落窠臼,优雅动人。
花绿芜仔细一看,果然在门把手上又发现细如游丝的图鉴。“哇,连这大门都是薛大师亲手雕刻的诶!我觉得这里一定是薛大师的隐居之所,不然他老人家怎么这么亲力亲为?”
罗钰不像花绿芜那样充满崇拜,现在他就觉得满腹疑惑。这薛之道不是年纪轻轻就死了吗?如果他没死,为什么要隐居在这里。最重要的是这一屋子数量庞大的精美物件全是他雕刻的,无论是搜集稀有的材料,还是精美的雕工,都不是三年五年就能轻易办成的。而且经过怎样卓绝的努力才进境天道的罗钰很是清楚,他明白薛之道作为享誉盛名的绝世剑客,不是对剑道痴迷入魔是绝对达不到这种程度的。
这就更奇怪了,一个将全部生命献给剑道,年纪轻轻登峰造极的高手,不谋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反而荒废至少十余年雕琢这些精美的玩物……这种巨大的反差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教人觉得诡异莫测。
玉门静静地关闭,像是千百年来就等待着眼前人重新开启。
吱呀声中,门开了。
这是一个……卧房。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一个婚房。这屋子一切都是红色的,红色的灯笼,红色的桌椅,红色的帘幔,红色的被褥。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红,像是怒放的红蔷薇的海洋。
花绿芜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红色,而且红的虽多,却也红的层次分明十分好看。
不仅没有一丝喜气洋洋导致的俗气,反而红的高雅,红的旖旎,红的像最美的梦境一样,来者就像是陷入粉软幽香的花瓣海中。若是男子还有一两分定力,可若是多情善感的女子踏入这么美丽的一个卧房,简直立即就会心迷神醉,再也舍不得出去。
花绿芜和罗宝宝都呆住了,小心地触摸着那犹如云霞薄薄的帘幔,看着四周用玉石宝石翡翠雕刻成的绚丽花海,不敢相信自己犹在人间。
此景之美,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得见?
“好漂亮……罗钰,这里真的好漂亮!我从来没见过比这更好看的地方了。”花绿芜喃喃说。
罗钰一丝一丝细细打量这个房屋,深邃的眸子仍旧充满浓浓的疑惑。
论起精神状态,他可是比花绿芜清明多了。
“美则美矣,你不觉得这屋子的布置太过凄美吗?”
“啊?!”花绿芜和罗宝宝都呆呆地看着罗钰。
罗钰皱着眉头说:“鬼气森森,就好像阴阳两隔。”
“你,你说什么?别说这么瘆人的话,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花绿芜抱紧了罗宝宝,摸摸自己的胳膊。
罗钰说:“这就是这个屋子给我的感觉。我和薛之道都是习武之人,虽然我还达不到他的境界,对他的所思所想却能隐隐有些感触,我的直觉告诉我是这样。”
他说的很笃定的样子,花绿芜先是被他唬得一楞,接着嘴角抽搐起来。好么,他是习武之人,难道她就不是吗?武功高一点就这么无视武功低的,罗钰这家伙真是的!!
罗钰没有注意到花绿芜的怨念,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屋子,试图找出什么。
这三间屋子的存在太过奇异,它们出现在这里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不知从哪儿飘来的幽香,空荡的大床之后垂挂着层层叠叠九重红纱。床脚下,一只雕刻精美的红木箱子。
罗钰走到床前。这箱子没有上锁。
花绿芜抱着孩子紧张兮兮看着他。她虚弱地双腿打颤,却仍坚持站着。
罗钰一斜眼看到她,心疼了,叫她往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大床上坐。花绿芜哭丧着脸,屁股死活不敢沾床:“这可是薛大师的床!”
——她就是腿断了也不敢玷污心目中偶像的大床啊~~
“咱们过来就是为了找个能休息的地方。你刚生完孩子,身体虚的很,你见有哪个孕妇刚生完孩子能下床走路的?别硬撑了。”
花绿芜说:“我就能走了这么长的路,我就一点儿不累。罗钰,你就叫我站着吧,亵渎薛大师的床,我心底不安。”
罗钰皱眉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迂腐了?薛之道是前朝的人,死了好几百年了,这屋子现在都是无主的东西,坐下他的床又能怎样?要不是看着一屋子东西干净,我还不想让你坐呢。”
“你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咱们从通道进来前曾经打破一个蜘蛛网似得薄薄的东西,是不是那玩意儿隔绝灰尘,才让这三个屋子几百年来还保持这么洁净?薛大师可真是天纵奇才!”花绿芜抱着宝宝一脸憧憬膜拜。
罗钰咬着牙,忽然很温柔地看着她:“我管他是不是天纵奇才!糖豆,你别转移话题,总之你要是累出个好歹,我回头就把这三个屋子全烧了,叫你的薛大师死不瞑目,你坐还是不坐?!”
坏,坏蛋!小气鬼!破坏狂!霸道罗!!
罗钰才不管花绿芜的腹诽,在他眼里,这时候就是天王老子的床,他老婆也能坐的。
罗钰硬把花绿芜抱上床,扯了干燥柔软的被子盖到她身上,把鼓鼓的枕头叠在一起靠在腰后。花绿芜虽然心底一百个不愿意,可疲累的身体早就叫嚣着想休息了,一陷入软绵绵的床上就再也起不来,连眼皮子都忍不住想合上,罗宝宝更是张着小嘴打个呵欠,凑到娘亲的前,熟门熟路想吮吸。罗钰赶紧拨开花绿芜的衣襟,助儿子一臂之力,被罗宝宝叼住的花绿芜更没空起身了,只能恨恨地瞪着狡猾的丈夫。
罗钰懂得见好就收。知道花绿芜刚才想看那个箱子,便把箱子提到床上,竟不是很沉。
罗钰心中好奇,打开箱子跟花绿芜一起看,却看见里面竟是一大叠泛黄的信笺,塞得满满当当的,也不知是几千几万张。
罗钰随手拿起一张信笺,一捏一摸就知道是当时最好的竹黄纸。纸张薄如蝉翼,十分柔软。等翻过来一看,凌乱的笔迹却写着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就算你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了。”
尤其是最后几个字,乱草一般,倒像是虚弱至极的人勉强写就。
花绿芜好奇问:“这是薛大师写的字吗?他说的是谁啊?”
“再看看!”
罗钰干脆掏出一大叠信笺,摊开放在床上,一张一张看。
只见这些信笺有的字迹挺拔恣意,有的潦草不堪,凝结着主人当时的喜怒哀乐的心情。
“我雕刻了一个玉麒麟,你喜欢吗?”
“我做了一个秋千,和以前你最喜欢玩的那个秋千一样。第一次见你时你在荡秋千,蜜蜂缠绕在秋千架的春花上。我用棋子打死了那几只蜜蜂,你以为我袭击你,和我动手打了一架,其实我只是怕蜜蜂叮着你。”
“你说过要嫁给我,做我的妻子,你怎么可以反悔?!”
“你忘记我们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日子了吗?”
“阿南,当时我并不是想逼你跪下,我只是气你为了姓唐的如此冷酷对待我!”
“阿南,你救了姓唐的又怎样?你服毒以后我照样杀了他全家!连他的师父也败于我手,你要是生气就醒过来,杀了我!”
“我们成过亲了,虽然你当做演戏,但我心里一直是当真的。”
“阿南,和我说说话,好吗?”
“你忘记那些只是我们的计谋吗?你怎么可以假戏真做?你如何对得起我?!”
“阿南,你总是怪我太过工于心计,总是怪我把人命当儿戏,难道唐盛华手中的人命少吗?!”
“你哥哥正在上面派人搜查,他永远也想不到我竟将你带到了这里。我很想杀了他,不是他的引见,你就不会遇见唐盛华。”
“你说你喜欢谦谦君子的唐盛华,你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心底是喜欢我的,阿南!”
……
一张张,一句句。多少青春年华的蹉跎,汇成这片片雪花似的信笺。
力透纸背的字迹,愤慨激荡的情绪,隔了这么多年仍旧历历在目。
那浓烈的爱恨,竟叫花绿芜内心一阵颤抖。以前她单纯崇拜薛之道罢了,觉得他年少成名,武功盖世,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可看了这些信笺,一个更为真实的薛之道出现在她面前。她这才清晰地意识到,被这个惊采绝艳,偏激狠毒的男人爱上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唐盛华……我记得是本朝太宗时期的驸马,前朝安国公唐家的长子长孙,太宗麾下的开国重臣之一。史书上记载他是因急病去世,没想到竟是被薛之道所杀。难道薛之道所说的阿南,竟然是公主吗?”
罗钰一边低声说,一边又被他翻出一张信笺。上面所写的令他立即睁大了眼睛!
“等你睁开眼,就能看到我们的婚床。”
罗钰倏地起身,一把掀开旁边的九重帘幔!!
层层叠叠的淡红帘幔掀开以后,一座巨大的冰晶棺材静静矗立眼前!
冰晶棺材的透明度很高,即使坐在床上的花绿芜也可以看得清楚。
凤冠霞帔的少女躺在永不褪色的鲜花中,闭着双眼,面容红润,栩栩如生。
而在此之外,一名身穿新郎红衣的俊美男子手扶棺材,正冷冰冰地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一句话小剧场:
据说罗钰的儿子胆子超级大,其实是从小练出来的-_-!
长大后的罗宝宝:摊上这么一对爱探险的爹妈,我还能怎么办?
醉吟.韶华调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15 18:45:12 ,呜呜呜,柳树觉得好幸福,用脸滚键盘谢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