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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因为废了右手,所以用了左手做菜?江言隐隐感觉到这个女人骨子里的坚毅,他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地转换为郑重,他点点头:“弟妹说的,朕自然知道。趣҉读҉屋҉ ҉[҉W҉w҉W҉.҉Q҉u҉D҉u҉W҉u҉.҉C҉o҉M҉]҉那,朕就在这里等着弟妹了。”
宁慈的神色始终平静如初,她冲着江言淡淡一笑:“皇上抬爱,宁慈感激不尽,只是我夫君说的不错,宁慈的右手在三年前便受了伤,如今使用并不大灵便。”一个厨子的手受了伤,正如决斗之时没有了兵器一般,饶是一身厨艺都无法施展开来。江言微微挑眉,目光落在了宁慈的右手上,下一刻,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虽然右手使不上,宁慈的这只左手还是能动一动,只是若做的不好,还希望皇上莫要怪罪。”
江承烨望向宁慈,只要她不想,没人可以逼她!
大概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天寿帝说话,可是面对江承烨的淡漠,天寿帝却没有一丝丝的生气,他只是笑着看向两人,意味深长道:“承烨,你还没问过弟妹愿不愿意呢。”
身为一个帝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宁慈扯了扯嘴角,正欲开口,一直站在他身边的江承烨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将她拉扯到自己身后,语态淡漠:“我夫人三年前右手受伤,如今并不方便做这样的家宴,若是皇上想要尝一尝,大可前去不夜镇。”
江言转身坐回到刘阁老另一侧的座位上,掷地有声道:“当年的何如意最善烹煮美食,朕今日很想要尝一尝弟妹的手艺,每一道菜都必须让朕满意,否则……”江言的语气压了下来:“朕就该追究追究弟妹私自探查朕的罪名了。”
这样的宁慈,在江言看来又是一番进退得宜。她不晓得他们的身份时,自然表现的警惕而狐疑,可是当他们的身份揭晓,她这套礼数做起来也丝毫不显得仓促生疏,整个人淡定自若,让江言有些刮目相看,加之那十里飘香街的美食都是出自她之手,江言很清楚那些美味有多么勾人,所以对于这样一个女子,他越来越好奇,越来越想要探寻一番。
这一回宁慈没有再表现出任何疏离,仿佛真的像江言说的那样,今日只是自家人一个见面的日子。且江言再亲切,终究有真龙天子不可侵犯的威严和不容抗拒的君命,宁慈微微俯首:“皇上吩咐,宁慈不敢不从。”
不情之请,什么样的不情之请,要让宁慈来实现?
江言起身亲自将刘阁老扶上了首座,转身再次望向宁慈:“弟妹,你大致是不晓得。朕这个好兄弟,只怕是在战场上都是日日夜夜的挂念你。这不,一下了战场什么也没说就来寻了你,朕也是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这样豁了出去,如今瞧见你,方才知道他这般痴迷的原因。既然今日是自己人见面,朕有个不情之请,不晓得弟妹是否能够令朕如愿以偿。”
“老师,朕今日是专程来瞧一瞧老师的身体,老师大可不必拘礼,朝堂之上你我是君臣,可是如今远离朝堂,你我只是师生,我应当敬你。”看着刘阁老这样的年纪还要站在自己一侧,江言的几句暖心之话,让刘阁老一时之间有些动容。
一个很合理的解释,也是让人有些心疼的解释,江承烨将她的手握紧了几分,江煦阳和刘阁老都噤声不语,唯有江言那一双眼睛,一直盯在宁慈身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言又笑了起来,摆摆手走到了首座另一侧坐下,此时此刻,刘阁老和江煦阳都恭敬的站在一旁,江言笑道:“果真是名不虚传,你这小厨娘可不是一般的小厨娘!”
江言脸上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有片刻的僵硬,可是很快他就恢复如常,只是神色间多了一丝狐疑和冷意,江承烨上前一步握住了宁慈的手,有意无意的将她往身后带一带想要挡住她,可是宁慈并没有丝毫畏惧,坦言道:“三年前宁慈死里逃生,为了让承烨回来能见到活着的我和儿子,不得不多一些防备,这镇上每日有多少陌生人登船,宁慈都会一一查看。当日在新村,皇上与王爷是与承烨一同出现,宁慈这样做,只不过求一个心安。”
美丽的女子蒙着面纱,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江言,出语平静:“我查过。”
不错,关于这一点,不只是江言和江煦阳,就是刘阁老和江承烨都有些好奇,原本以为她又有什么令人意外而想不到的推理,可是接下来她的一句话直接将气氛调动的紧张起来。
江言笑了:“有意思!有意思!”又微微皱眉更加好奇:“可是你如何知道我二人的身份?”
不夜镇的气味?这可真是新鲜了,江煦阳两眼直睁的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样子有些滑稽,宁慈微微一笑,直接道出:“十里飘香的小食都是宁慈手把手交出去的,那味道钻人的很,一条街走下来,这香气可得钻好一阵子,宁慈没什么别的本事,唯独对着食物的味道,敏感的很,这才大胆猜测。”
既然江言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宁慈也就不再卖着关子,她只是目光淡然的看了两人一眼,忽儿一笑:“想必二位近些日子往不夜镇跑的时候有些多,这身上沾染着的气味,宁慈再熟悉不过。刘阁老自然不会去到那样的嘈杂之地,而府上的两位刘小姐与宁慈有些交情,想要见面私下里通传一声即可,所以这带着不夜镇气味的,必然不会是两位刘小姐,所以宁慈只能这般猜测。”
江言很感兴趣也很好奇:“弟妹但说无妨,朕很想知道。”
仿佛所有人都在等着她解答,宁慈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只是随意猜一猜,若是刘阁老告诉宁慈这后头并没有什么人,宁慈也无话可说,且有失礼之罪。”
此话一出,连江承烨都有些好奇的望向宁慈。诚然他从听到刘府来人的时候就曾经怀疑过是不是有江言掺在里面的原因,直至来到刘府见到刘阁老本人,这个怀疑一直没有消去。可是宁慈又是如何知道的?
江言淡定一笑:“莫非朕来瞧一瞧自己的老师,还需要向你通报不可?”他说着说着,画风一转,连目光都重新落在宁慈身上:“不过朕倒是更加好奇,为何如意姑娘,不对,是弟妹。为何弟妹会这般笃定老师的后头还有我们?”
两个男人这样对着自己的媳妇,江承烨并不怎么能够接受,他毫不客气的走上前去一把将媳妇拉倒身边,对着两个人淡淡道:“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天寿帝这一番话已经很给江承烨面子,一旁的江煦阳也还沉浸在见到故人的喜悦中,不断地摆手:“是啊是啊,不需要多礼的!不过如意,你怎么变了这么多,我险些认不出来!”
宁慈只是淡淡看一眼两人,便走上前行礼:“民女宁慈,参见皇上,王爷。”一双腿还没跪下已经被天寿帝扶起:“宁姑娘何必多礼,哦不,现在该是叫一声弟妹了吧?承烨是朕的兄弟,你是他的妻子,那便是自己人,自己人又何须这些虚礼呢。”
江言和江煦阳从后面走了出来,江煦阳见到宁慈是还是分的亲切:“你是如意!你果然是就是如意吧!”
刘阁老更是意外,他的目光还真的随着宁慈的话音落下望向了一旁通向后堂的方向。紧接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后面传来,江承烨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眉头便皱了起来。
宁慈突如其来的一席话,让前厅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惊,包括后面站着的两个人。
就在这时,宁慈忽然道:“既然刘阁老已经将我们找来了,又为何不让后头的朋友现个身呢?”
江承烨闻言,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重新低下头去将小鱼儿企图拉车宁慈的手拉了回来。
刘阁老笑了起来:“果真是英雄少年。老夫听外头相传你本应与如意成亲,却因为边防战士被召回家中,战事多变,一别即是三年,能有这般舍弃的精神,的确是大周的好男儿。”
“你就是江承烨?”刘阁老并没有过多的客套和前缀,一句话问的直截了当,江承烨这才抬眼,淡淡道了句:“是。”
刘阁老一番话说完,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江承烨的身上,那老练的目光中迅速的戴上了几分打量。江承烨又如何会是害怕被打量之人?相比之下,他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坐在他身上的小鱼儿这里。
有时候人活了一把年纪,对许多事情只要听上一两句,自然能明白各种含义。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抹了抹自己胡须上沾到的茶水,沉声道:“其实无论是何如意还是宁慈,都是东桥的好儿女,人要以什么姿态什么身份活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好好活着。你一介女流,却能与连家一起撑起东桥,老夫很是意外,也很是欣赏。老夫也相信,外头那些流言并非虚假之言,如今看到你夫妻二人连带着个这个小娃儿,也算是苦尽甘来。”
这样一番话很是明显的表达了对如意的喜爱,可是宁慈只是淡淡一笑:“何如意其人,在三年前就该葬于火海,如今生存着的,是宁慈。阁老抬爱,如意泉下有知,定当死而无憾。”
刘阁老笑着摇摇头:“流言亦有真假,老夫今日只是想见一见我大周的英雄和如意你。”刘阁老似乎是轻叹一声:“但年的何如意名动一时,老夫还曾想,圣上喜爱美食,你的手艺又这般好,若是去到汴京,也许会有更好的前途,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就传出如意离世的消息,而今再看到你,才觉得苍天有眼。”
宁慈看了刘阁老一眼,微微垂眸不再直视:“恕宁慈直言,阁老今日传唤,莫非也是因为流言?”
刘阁老将这一切放在眼里,并未多说,只是笑着抚一抚胡须,看着这一家三口。
丫鬟领命退下,宁慈和江承烨这才落座,小鱼儿想往宁慈的腿上爬,哼哧哼哧的还没使多少劲,就被亲爹轻轻松松的拎了过去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孩子落水的事情刘阁老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同样都是有过孩子的人,刘阁老并未见怪,只是笑着对婢女道:“也罢,那就将一些茶点上到这里来吧,加一些孩子喜欢吃的果脯。”
宁慈神色平静道:“望阁老见谅,吾儿近几日落水受惊,如今身子和精神都还未养好,总是离不得我的,阁老的好意宁慈心领,还是让小鱼儿随着我吧。”
宁慈和江承烨纷纷拜见了刘阁老,连小鱼儿也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好,刘阁老笑的很是开心,叫了丫鬟过来带着小公子去后院玩耍,可是那丫鬟不过刚靠近,宁慈和小鱼儿一个上前一步挡着,一个退后一步躲着,倒也是十分默契。
宁慈进门时依旧是带着面纱,她手里牵着小鱼儿,身边跟着江承烨,一家三口倒也是十分养眼。刘阁老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宁慈他们微微一笑:“总算是将人给盼来了。”
当年的中秋宴,小厨娘何如意以三道菜为刘阁老扳回一局,让那些有意欺辱他年事已高退出高位的人局促而归,所以刘阁老对这个小姑娘一直十分的喜欢,当晚,刘夫人更是将心爱的养殖白玉镯送给如意,而后这对镯子成为吉祥的嫁妆,变成了后话。
而刘府的前厅里,六旬的刘阁老依旧是精神矍铄的坐在首位,等待着两位客人的来临。宁慈走进前厅时,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却发现这里只有刘阁老和下人,并没有多余的人。
正是春暖花开之际,府中的花绚烂开放,刚一踏进就能嗅到那沁人心脾的花香芬芳。
马车很快到了刘阁老的府邸,阁老府中依旧和当初一样,哪怕整个东桥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依旧和当年如意在中秋宴来到这里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依旧是那些亭台假山,廊腰缦回。
也是这时候,宁慈才清晰的发现父子之间那种微妙的影响关系。
去的路上,依旧是江承烨抱着孩子,宁慈面对着他们两个。小鱼儿的鱼干已经晒好了,可以干吃也可以入菜,宁慈知道小孩子不可以吃太多鱼干,这里面盐分过多,所以她将鱼干熬到了粥里,结果不只是小鱼儿,连江承烨都对这样的鱼干粥无法抗拒。他不好意思跟孩子抢吃的,就沉默着站在一边看着,那样子和小鱼儿馋嘴时候默默看着她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宁慈很快梳妆完毕,她朝小鱼儿低了低头,小鱼儿很快反应过来,踮着脚给娘亲别上了银簪花。看着这一幕,江承烨不由自主的想起山间的何如意墓前,被埋在土中的那根银簪子。熟悉完毕,宁慈伸出手,小鱼儿很快就抓住她的手,母子两个一起往外走,江承烨只是无声的跟在后面。
刘阁老如何会邀约,江承烨不是没想过,也许的确是因为他晓得了当初的何如意就是现在的宁慈,也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宁慈梳头的时候,小鱼儿正拿着他送给宁慈的银簪子靠着宁慈的腿把玩,宁慈时时注意着他手里的银簪子,深怕他一个不小心戳到自己,江承烨说这话的时候,她连眼皮也没有掀一下,直到江承烨一直站在身旁站了很久之后,她才淡淡道:“刘阁老当年对我们有恩,若非有他帮忙,东桥的地段不会处理的这么干脆利落,如今阁老邀约,如何能不去?”
桃花很是惊诧自己服侍这么久的姑娘竟然有这样一重身份,这几日她瞧见江元帅对待姑娘确实是体贴入微,每晚都会守着姑娘和小公子睡着,他才拖着一张睡榻睡在旁边,不与他们同床,姑娘的起居饮食,他都和桃花抢着干,偏偏姑娘连一个眼神儿的示意都没有,弄得桃花也不晓得自己该不该让权,好比现在,江元帅告诉姑娘她不想去大可不去,可是坐在铜镜前的姑娘也并没有让桃花停止梳妆,桃花只能猜想,即便不去姑娘也是要梳头发的,所以继续勤勤恳恳的为姑娘梳头。
“倘若不想去便不去吧,我去应约即可。”五日的时间已经让小鱼儿彻底习惯了这个好看的叔叔出现在他的周围,虽然和他仍旧不亲近,但是比起常人,江承烨已经算是“近身侍婢”的标准,和桃花差不多的地位。
可是对于江承烨来说,看到刘管家出现的那一刻,他似乎是想到了旁的地方,心中升起思思疑虑。
“元帅,夫人,小的是受阁老之命,特地请二位过府一聚。”管家恭恭敬敬的立在马车边上,诚恳之态可见一斑。当初何如意假死,刘阁老还曾经命人来吊唁,而后的宁慈面纱遮脸,加上身形和样貌也有改变,再看起来也只是近似何如意,所以至今都没人晓得她就是何如意,可是如今谣言才传了几日,刘阁老就派了人过来,只怕这件事情还会被提及。
刘阁老派来的马车停在了宁府之外,随行的还有刘府的大管家,大管家在六府的地位仅次于主子们,加上即便是天寿帝站在刘阁老面前都会格外恭敬几分,如今刘府的大管家亲自上门,算得郑重。
可是,这样宁静的日子并没有平静多久。直到第五天,终于有人找上了门。
一连几日,宁慈格外认真的看着小鱼儿,江承烨同样没有出去过,可是正是因为两个当事人的沉默,倒像是一种默认般,加深了人们对这个说法的信任程度,连府的一干下人再看江承烨和宁慈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而从前他们那些不明白的事情都明白过来了,除开对自家公子的可惜,也没有什么别的好说的,自能看着连城煜在谣言散播之后每日留在府中的时间越来越少,这连府反倒像是成了宁、江二人的地方。
如果说一定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那就是这件事情被戳穿,等同于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当年的何如意并没有死,可是她再以何如意的十分出现,是否还会再遇到什么旁的不测?
流言的传播十分迅速,饶是宁慈足不出户,也能轻而易举的晓得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他和江承烨一直守着小鱼儿住在连府,两人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皆是一言不发,似乎都没有兴趣多说什么,既然不方便出门,宁慈也就越发安逸的陪着小鱼儿,将所有的生意一一放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