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竟然如此打扮,刘坤一的眉头在见到**的第一眼就开始皱着。待双方在会客大厅坐定,刘坤一当即示意身后的管家将一份件放到了**的桌前。
**打开那份件,迅速地将这份件从上至下扫了一遍,随即却是发出了一声轻哼。
**的一声轻哼让刘坤一再度皱眉,他凝视着**,正色道:“你手中那份件,乃是中堂大人亲自拟定的购买协议。中堂大人的意思都在那份协议里面。”
“这份件很不合理,我是不会答应的。”**将件合上,身体直接往身后的靠椅上一靠,满脸悠悠神情。
开什么玩笑?这是买卖协议吗?这分明就是敲诈勒索,明目张胆地敲诈勒索。协议的意思大概有三点:其一,张家无条件捐赠10艘飞龙号以供朝廷重建福建水师;其二,张家以500万两白银的购买价,购买马尾造船厂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其三,封**为福建水师副将。
“**,这是中堂李鸿章大人的意思,你想造反吗?”见**如此傲慢无礼,刘坤一直接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直指对面的**,大声呵斥。
**斜视着对面的刘坤一,一声冷哼:“刘大人,你我现在是商务谈判的双方,商务谈判是基于双方平等地位的前提。在这张谈判桌的两侧,没有上司和下属,只有卖主和买家。刘大人,如果您还想继续商谈下去,最好先放下您总督大人的架子。”
“**,你简直是目无朝廷。老夫倒是要问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大清子民?”刘坤一怒不可遏,直指**的手竟是已在颤抖。
“刘大人,朝廷就是这样压榨自己的子民,敲诈自己的子民的吗?”**也有些窝火,他直接从坐立状态站了起来,直视着对面的刘坤一,“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官僚的压榨,就是因为朝廷的不断剥削、遏制甚至是敲诈,我大清的资本企业才会如此薄弱不堪。我中华民族原本是全世界最为优等的民族,拥有着无比璀璨的五千年明,一直在以数百年的优势领先着全世界。可你看看现在,列强欺辱,国贫民穷。你看看朝廷在干什么?朝廷是畏战避战,一而再再而三地委曲求全。不仅如此,朝廷更是不断压榨剥削着国内的各种资本企业,又是厘金又是捐响,数不尽的苛捐杂税,生生地将一个个原本有着发展潜力的国民资本企业给扼杀在了摇篮之中。倘若我们商人捐赠的这些钱财能收到一些实效,能够使得朝廷在抵御外辱的时候打上几场胜仗,我们也就认了。可朝廷给了我们什么?朝廷一败而败,国门大开,使得那如狼似虎的列强资本凶狠地冲击着国内本就脆弱的国民资本。刘大人,我倒是要问问你,我张家旗下产业,有欠过朝廷的税银有欠过朝廷的厘金吗?凭什么他李鸿章一纸书下来,我**就得捐赠价值将近两百万两的十艘飞龙战船?凭什么总价值不过两百万并且已经濒临破产的马尾船厂需要我**花500万白银买其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老大人您倒是给我说说,在咱大清的地面上,还有公理还有正义可言吗?”
**滔滔不绝地一顿大说特说,直说得刘坤一这位封疆大吏老脸通红,羞愧神色尽露无遗。身为两江总督,昔日的南洋大臣,刘坤一自是知道**所说句句在实、字字在理。身为朝廷九大重臣之一,刘坤一也曾不断地思考,大清何以会会江河日下、一败再败,大清积弱的病根究竟在哪。而**的一番妄语,却是让刘坤一脑海中的答案变得清晰了起来。回想起昔日的一次次战败,回想起列强们强迫大清签下的一个个不平等条约,刘坤一老泪纵横,竟是变得满脸哀伤。
“老爷,您身上有旧伤,要注意身体。”老管家扶着这位湘军老将坐了下去,轻抚着刘坤一的后背。
刘坤一举起一手,示意老管家退下,而后一双老眼直勾勾地盯着**,叹了口气:“**,你说得很对,在某些事情上,朝廷确实做得不合适。但朝廷乃国之根本,眼下朝廷积弱,民族资本企业自然得做出一些牺牲。”
**却是再度一笑,他回视着老泪纵横的刘坤一,随意而言:“刘大人,我听说宫内的鸡蛋要十两银子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
**的这句话一丢过去,刘坤一那本就如同菜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扑哧~而紧接着,刘坤一硬是没能压制住体内的气血翻云,直接一口红雾直接就喷了出来。
“大人!”见刘坤一竟然直接吐了血,原本镇定自若的**当即猛然站了起来,也不去理会那些喷射到自己西装上的红雾,一脸骇然。
“老爷!”老管家快步跑到刘坤一身侧,不断地抚摸着刘坤一的后背为其顺着气。
“来人,快去叫大夫~”**大声地喊向门外。
“不,不用了。”刘坤一却是举起一手,大喊了一声,“都是老毛病了,是当年清剿大平军的时候落下的病根。”
**直接对着刘坤一施行一礼,一脸惭愧地说:“刘大人,是小子失言了。还请大人要多多保重身体,两江百姓,可都指望着大人呢。”
刘坤一用手帕擦拭着嘴角的殷红,而后对着**压了压手,示意其坐下:“我没事,咱们继续商谈马尾船厂的事情,中堂大人还在等回复。”
**皱了皱眉,看了看刚刚吐了一口血的刘坤一,随即再度对着刘坤一躬身一礼:“既然刘大人身体有恙,那商谈之事姑且押后吧。”
“老夫想知道你**的底线。”刘坤一却是坚持着,正然而问。
“底线?”**凝视着刘坤一,思索须臾“好吧。我**的底线,是要全权接管马尾造船厂。”
“你这个全权是什么意思?”刘坤一继续问着。
“船厂的所有厂房,船厂下属的所有船匠、船舶工程师,乃至是各级管事我都可以予以接收。我需要特别声明的是,我买下马尾船厂之后,马尾船厂将由我张家私有,朝廷无权再过问船厂任何事情。”
“看来你对朝廷很不信任啊。”刘坤一摇了摇头。
“只有撇开朝廷的干预,马尾造船厂才能真正发挥其能量。”**正然而言。
“你打算出多少钱?”刘坤一继续问道。
“两百万两。”**正色说道。
“三百万两,外加以捐赠名义的十艘飞龙号。”刘坤一皱了皱眉,然后正然地回复道,“我可以保证让你接管马尾船厂的一切,包括各种设备和造船工人。”
**皱着眉头,凝视着刘坤一的脸,脑海中当即冒出了一个问题:刚才刘坤一吐的那口血,究竟是真是假?为什么,这个老家伙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难道这个老奸巨猾的老家伙是假吐血,继而以博取同情的方式的来获得谈判的主动权?这个老不死的,怎么不去死!
“老大人,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张家收购马尾船厂后,可以每年免费为朝廷提供一艘两千吨以上吨位的战舰。”**提醒道。
“两百五十万两。”刘坤一一脸严肃。
“好,成交。”**正然而言。
见**点头,刘坤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奸猾的笑。眼光敏锐的**,瞄到了刘坤一嘴角的微笑,心中对刘坤一刚才的那一口血的真实性更加怀疑了。
带着一种被欺骗的郁闷,**离开了总督府。
“老爷,**以两百五十五两买下了全部的马尾船厂,这与中堂大人的期望相距甚远啊,您该如何跟中堂大人交代?”把**送出了总督府,老管家一脸不解的问向刘坤一。
“交代个屁。”刘坤一瞪了老管家一眼,“自中法马尾海战之后,马尾造船厂早就成了一个烂摊子,**既然肯花两百五十万两全盘接手,中堂大人也是求之不得。不过这个**,倒是很让我吃惊。他对朝廷的一番见解,果真是一针见血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马尾造船厂在**的手中究竟会变成什么样,老夫倒是很期待。”
老管家看了看刘坤一,畏缩着身子想问又不敢问,随即终于是鼓起勇气开了口:“老爷,您刚才吐的那口血?”
“那是真的。”刘坤一闭上了眼睛,“**说得一点不假,朝廷积弱,根本原因就在这十两银子一个的鸡蛋上。”
“宫内的银子真的要十两一个?”老管家满脸吃惊。
刘坤一却是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身为朝廷九大封疆大臣之一,刘坤一自然听闻过皇宫大内那令人咂舌的天价鸡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