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化身为狼的阮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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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悟往后退了一步,笑容有些无奈也有些狡黠道:“这样说来,谈判破裂了?师弟,不放手掳金帮对你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你愿意赌上你的身家性命来维护你杀父仇人所建立的帮派吗?这样做是很大义,但也很蠢,知道吗?”



    曲尘左嘴角轻轻一瞥,嘲讽之意犹浓道:“我只知道,我再跟你废话下去,我才是那个最蠢的!”



    一道银月色的剑光如惊雷般闪过,彻底划破了这密林深处的静寂。两方的人很快交上了手,在雾重深锁的林中展开了一场忘我搏斗。



    月色很淡,但血腥味儿却足够浓郁,混杂在雾气中弥漫了整个林间。当又一道银色的剑光划过长空,在湿润的绿枝上留下了一排血淋淋的痕迹时,道悟终于捂着伤口后撤了几步,勉强扶着一棵树撑住了自己的步伐。



    一抹残血顺着锋利的剑刃往下优雅地滑落着,最后滴落在了曲尘脚边那片油绿色的牛膝草上,显得格外刺目醒眼。



    “呵!”道悟靠在树状上,略略喘了口粗气道,“师弟的身手大有长进啊!”



    “我耍花腔的时候没人耍得过我,但我不想耍花腔的时候,你多说一个字都是废话!我再问你一遍,师傅在什么地方?”浓雾中的曲尘衣衫微湿,目光阴冷如他手里握着的那把血淋淋长剑所映射出的寒光。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平日里和气礼貌的阮老板,此时浑身带着杀戾之气,好像谁要是稍微不留神靠近,都会被他手中的长剑永远抹杀掉!



    道悟肩上的血还在慢慢往外渗着,看得出来,曲尘刚刚那一剑十分地不留情,下手很狠,伤口不长,却够深。这让他脸上那惯有的阴笑都显得有些吃力了。他知道,再和曲尘打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



    他没料到曲尘的身手会这么好。他一直以为曲尘更擅长于运用计谋,至于身手,可能也只是普通高手而已。他也不认为教导过自己功夫的父亲会把曲尘教得多么武功高强。但今晚,他总算见识到了曲尘不做买卖人的另外一面。当拿起剑后,曲尘便不是那个随时挂着招牌笑容的阮老板,而是一匹都可以把你撕裂的野狼!



    “想好了吗?”曲尘低沉冰冷的声音在缓缓靠近。



    道悟抬起眼眸,嘴角勾一丝玩味儿的笑容说道:“师弟既然要选择跟我成为敌人,那我也很期待与你稍后的碰面。今晚这一剑就当是我送你女儿的见面礼,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还回来的。不过我这个人很贪心,送出去很少,要回来的可就多了!”



    曲尘右手转了两下剑柄,利索干脆地插回了剑鞘,不屑且带挑衅的口吻道:“尽管来,就怕你不敢。”



    “好,”道悟吃力地撑起身道,“我会来找你的,师弟。好好恭迎我吧!走!”



    一声喝令,道悟和他的手下迅速地消失在了密林深处。就在此时,汝年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林间传来。曲尘奔过去时,汝年正撕下布条给倒在地上的师傅包扎伤口。师傅还在昏迷中,像是被道悟下了什么药。包扎完毕后,曲尘带着人在附近的一处农舍落了脚,准备第二日再回城里。



    清晨时分,曲尘起*后去了他师傅不易和尚的房间里。不易和尚已经起了*,正盘腿坐在*上养神。曲尘走到他跟前坐下问道:“师傅,伤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这点鸡毛蒜皮的伤算得了什么?”不易和尚开眼,收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道,“其他兄弟的伤没什么吧?”



    “道悟的人还不算厉害,都只是些皮外伤而已。”



    “那就好,”不易和尚下*道,“走吧,进城去!”



    “我有点事想单独问您。”



    不易和尚看了曲尘一眼,又坐下道:“你是想问我,你父亲他们的事吧?昨晚道悟都跟我说了,他什么都告诉你了。没错,他没有哄你,他说的都是真的。”



    曲尘瞳孔里落下了一些失望:“我爹他们的死真是您亲手安排?”



    “是我安排的,”不易和尚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事压在我心里已经很多年了。说实话,最初我也打算告诉你来着,但越到后来,我就越不敢说了。不过这样也好,道悟帮我说了,我也算了却了一个心结。”



    “所以,您真是辽国派来的细作?”



    “呵!”不易和尚自嘲地笑了笑,摇头道,“道悟不提,我早就忘了我有这个身份了。我一直都觉得当初那个辽国细作吉尔哈已经死了,活在这世上的只是不易和尚而已。但当道悟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才猛然从我的美梦中清醒过来,我还是辽人,且还是道悟的父亲。”



    “他昨晚想杀了你?”



    “我看不像。他想杀我,一剑就可以了结,何必那么费劲儿用我把你们引到那儿去呢?他是有目的的,他想让我把掳金帮的掌控权交给他。”



    “他要掳金帮?他为什么想要掳金帮?”



    “这我就不清楚了。昨夜里我原本想借着月色多赶一会儿路,找家农舍借宿,可没想到他居然就在岔路口那儿等着了。我看见他的时候真的吓了一大跳,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唉!”不易和尚面带烦忧地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叹息道,“终究是我对不住他!当时在地宫的时候,我竟然没发现他还活着。要是发现他还活着,我拼死也会把他从地宫里带出来的。”



    “我们赶到附近的时候,他是不是正准备带你离开?”



    “对,他正打算带我走的时候,他的手下在附近发现了你们的踪迹,所以他才临时改了主意,用我引你们入林。”



    “我说呢!”曲尘不屑地笑了笑道,“他怎么刚好在那儿候着。看来他说想灭了掳金帮都只是说说而已。想让我离开掳金帮,然后利用你掌控掳金帮才是真正的目的。但我不明白,他手里有夜月阁了,为什么还要掳金帮?”



    不易和尚道:“我也暂时想不明白。但这回再见那孩子,真跟从前天差地别了。他一定是有什么盘算的。我很担心,他是不是在筹谋什么愚蠢的计划。他有些心高气傲,一直不甘心做个小百姓,唉!是我没把他教好啊!”



    “师傅您也不必自责,这都是他自己钻进了牛角尖钻不出来了。”



    “那你呢?”不易和尚看着曲尘道,“你会不会真的离开掳金帮?”



    曲尘垂下眼眸,没有立刻回答。不易和尚又叹了一口气,拍了自己膝盖两下道:“我明白,你就算要离开我也无话可说。你不找我报仇,我已经感到欣慰了。夏夜呢?夏夜也应该知道了吧?他是不是挺恨我的?”



    “他那性子您是清楚的,嘴上说得厉害,其实心里也没那么多计较的。”



    “他恨我也是应该的,”不易和尚不住点头道,“应该恨的。要不是我当初的鲁莽,你和夏夜都该是有爹疼的孩子。曲尘,师傅不会奢求你能原谅师傅,但你能不能看在掳金帮那么多兄弟的份上,答应师傅暂时不离开掳金帮?眼下局势那么坏,又有道悟那逆子在盯着掳金帮,一旦群龙无首,整个掳金帮就成了一盘散沙,兄弟们的下场可想而知的。”



    “其实……我一直在等师傅您来,好当面跟您辞去二帮主之位。”



    “曲尘……”



    “道悟师兄其实说得对,您既是我恩师,又是我仇人,我不能杀您,又没法完全释怀,所以离开掳金帮是最好的法子。掳金帮还有您,它不会成为一盘散沙。但有句话我不得不说,眼前的朝廷比从前那个还不如,掳金帮是否还有必要为朝廷办事,还请师傅您再好好斟酌斟酌。”



    不易和尚面带忧色道:“曲尘,难道你就不再考虑考虑?”



    曲尘自知地笑了笑说道:“我眼下已经对做什么帮主,干一番功业没什么兴趣了,但眼下的日子却是我最想要的。往后我只是想好好赚钱,让宝梳和末儿一直这么开心地过下去。有这两个需要我保护**惜的人,我已经不再需要其他的了。”



    “我明白,你已经有了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就不会再有别的奢求了。你要离开,师傅不拦你,但师傅仍然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走吧,动身回城吧!我得去瞧瞧你家那两个宝贝,到底长得是个什么可**的模样。”



    “有个人您恐怕更想见。”



    “谁?”



    “于方。”



    不易和尚听到这个两个字时,瞬间愣住了:“曲尘你……你知道于方的事情了?”



    “幸好已经知道了,不然就没法坐在这儿跟您说话了。”



    “什么?”



    回城的路上,曲尘把于方在临安城所干的坏事一一告诉了不易和尚。不易和尚听完后,既后悔又感触,不住地摇头道:“看来我身上又多添了几桩罪孽了!唉!如此看来,清林师太怕也凶多吉少了!”



    “这是怎么回事?”



    “想当初你把于方送到我跟前时,我看她着实可怜,实在是不忍心下那个手,毕竟我曾答应过她父亲要好好照顾她,所以我动了仁慈的念头,令她落发为尼,跟随清林师太修行。几个月前,她修书给我,说已经跟着清林师太云游去了。我当时还信以为真,如今想来清林师太怕也已遭遇不测了!这丫头,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眼下她人在哪里?”



    “已经送去衙门了。师傅既然不忍心处置,那不如交给衙门,以正这随时会垮的国法吧!”



    “可惜了!”不易和尚摇头叹息道,“她原来也是个聪慧活泼的姑娘,我一直悉心栽培,可她却被一个情字给困住了。曲尘,你能不能设法让我再跟她见上一面?”



    曲尘点头道:“我试着办吧!”



    当天,曲尘把不易和尚接回了阮府,晌午就设了接风宴。夏夜心里虽然仍有疙瘩,但对不易这个师傅还是客客气气的。



    午饭过后,男人们都去忙事情了。宝梳和初真陪着不易和尚在院子里看末儿和丁香学爬爬。看着两个小不点争相恐后地在院子里铺着的地毯上开心地爬着,不易和尚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并说道:“怪不得曲尘连帮主之位都不要了,有这等天伦之乐,夫复何求呢?”



    宝梳听得这话,转头问道:“师傅,您刚才说什么?阮曲尘把二帮主之位跟您辞了?”



    不易和尚收起笑容,略显惆怅地感触道:“是啊!他是这么跟我说的。他不打算再掺和江湖中事,只想老老实实地给你们娘俩挣钱花了。”



    “他还真跟您说了?我还以为他会再考虑考虑呢!”宝梳把削好的梨递给不易和尚道,“师傅,您老人家也别怪他,他心里其实也舍不得掳金帮呢!他以前就说过,掳金帮不单单是师傅您的心血,也是他的心血。要他放弃,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怎么会怪他?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他呢?就算他现下想要了我的命,我也没二话。但我知道他不会杀我,他下不了手。”



    “您到底是他恩师,他是下不去那个手的。在您没来之前,我没少听他提起您。我原来还以为您准是个白胡子爷爷似的和尚大叔,没想到您还这么身强力壮精神饱满,又喜欢说笑逗乐,掳金帮有您在,等于是买了保险,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宝梳低头削着梨笑道。



    “你也不赖,个子小小,说话却铿锵有劲儿,一句话就能逗翻整桌人,怪不得曲尘为了你们娘俩,连什么江湖都不去闯了,安安心心地做他的阮老板了。不过宝梳,你会不会觉得曲尘只做一个阮老板有点屈才了?”



    “师傅,我明白您的意思,您还是想留他在掳金帮对吧?您想让我劝他,对吧?可是师傅您不知道,有些事儿我只要撒个娇他就能听我的,可有些事儿我怎么说他都不会答应的,他那个人一旦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就拿上回我去了一趟遇春阁来说,怎么求情都不管用,到头来还是得乖乖写了五百遍祖训交给他才算了事儿,所以啊,您让我劝他是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