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尘走到塌边坐下笑道:“不是要写血书吗?舍不得割自己的指头?所以啊,怕疼就别写什么血书……”
“谁说我怕疼了?我酝酿情绪不行吗?怎么了?等不及要处死我吗?那好,来吧!是要毒死还是淹死啊?我临死前也没什么遗愿,就想跟我儿子埋在一块儿,你阮管家发发善心,凑合弄个杉木制的母子套棺就行了!哼!”
曲尘笑了笑道:“母子套棺有什么意思?要弄就弄个全家福,也得给我预留个位置出来不是?”
“省省吧!”宝梳挪了一下屁股,侧身抄手道,“少在那儿虚情假意了!想我怎么死就直说吧!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美貌如花!”
“呃……笑死,如何?”
话音刚落,曲尘就扑过来一把将宝梳搂住,使劲捣鼓她的胳肢窝。WwW.quduwu.CoM 趣读屋 她一边忍不住喘笑一边挣扎着,又是用头顶又是用牙咬,好不容易才从曲尘怀里挣脱跳下塌去。曲尘怕她摔着了,忙喊道:“慢点!别撞着了!”
宝梳提着她的鞋子跑到圆桌边,手忙脚乱地穿着道:“谁要你管?你以为你是谁呀?被我玩过不要的罢了!还真以为是我男人了?告诉你,姑奶奶的裙下之臣多得是,不少你那根豆芽!小豆芽,自己玩去吧,姑奶奶不奉陪了!”
“又上哪儿去?”曲尘跳下塌拦着她问道。
她抬起那双明亮的眼眸瞪着曲尘道:“我回绣庄去,不行吗?临死之前,我得跟初真她们招呼一声啊!让她们记得清明鬼节来给我添把香,这才对得起这么久的姐妹情分嘛……”
“别闹了,”曲尘收敛起笑容,略带认真的表情说道,“我们有话说话好不好?你再这么往返闹腾,肚子里的儿子会受不住的,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的身子?”
宝梳白了他一眼,走开道:“不用那么假好心,我知道,还没从我嘴里套出我的联络员是谁你还不能让我死对不对?你死了那份心吧!我很专业很坚贞不屈的,就算你真杀了我,我也不会招出谁是我的联络员,我潜伏到你身边有什么目的的!我绝对不会出卖我的后台!”
“我没怀疑过你是细作,只是有些事情不太明白,不过你也得承认你有事情瞒着我对不对?”
“对!我是有事情瞒着你,而且还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事情。”宝梳一边说着一边往窗边缓步走去。
“为什么?你我是夫妻,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的?”
“怎么说呢?有些事情说出来未必会有人信。我真的是不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的,我以为只要够爱你,你就不会怀疑我,不会追问我的来历和过去。可惜……”宝梳耸肩无奈地笑了笑道,“浪漫还是敌不过现实,你还是会觉得我来历不明,值得怀疑。”
“我说了我没怀疑你……”
“没关系,”宝梳转过身来冲他笑了笑道,“就算你怀疑也是人之常情,因为我的确有很多地方跟原来的靳宝梳不同。我会很多她不会的,我的性子跟她完全是不一样的,你现下才怀疑,其实真的有点晚了。”
“什么意思?”曲尘走近她,拧眉问道。
“你听好了,阮曲尘,”她表情严肃地望着曲尘道,“杨晋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是原来的靳宝梳,只不过跟她碰巧长得很像罢了。真正的靳宝梳已经死了。”
“我都说了,我没怀疑你,你也别再说这些反话赌气了好不好?”
宝梳看着他轻轻摇头道:“刚才我是说了反话,但是从这刻起我说的全都是真话!我真的不是靳宝梳,你和杨晋的怀疑都没错,就算我和靳宝梳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但我是我,她是她,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人,我只是趁她死了冒充她身份进入你家的一个冒牌货而已。”
“呵!还闹是吧?”曲尘完全不信宝梳的话,“你不是宝梳,那你是谁?”
宝梳摇了摇头道:“抱歉,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或许等哪日我想起我自己是谁了再来回答你吧!我有时候在想,我可能真是谁派到你身边窃取你情报和机密的细作,又或者我没那么复杂的身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碰巧因为和你的妻子长得比较像所以才被误认为是她。”
曲尘听得有些迷茫,紧皱眉头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记不起你自己是谁了?宝梳,赌气不是你这样赌的……”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来历吗?那我就把我能想起来的告诉你,事实就是,在去年春天的某一日,当我在你家*上醒来的时候,我想不起我自己是谁了,但所有人都说我是靳宝梳。在这个靳宝梳身边,除了有个长年不归形同虚设的丈夫之外,还有个很好很善良的婆婆,以及一群同村好姐妹。我那时记不起从前的事情,很孤单很无助,心想顶着靳宝梳的名字活下去也很不错,至少有个婆婆和三四个姐妹关心,不至于过得那么凄凉。再后来……”宝梳望着曲尘退后一步,摊开手道,“就是你看见的这样了,我变成了靳宝梳,顶替她的位置。”
宝梳编了一个故事,或者说她为自己编了个来历。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曲尘自己的真实来历呢?只有宝梳自己心里清楚。在发现曲尘对自己有所怀疑时,她心里藏着的那把锁又轻轻地响了两声,仿佛在提醒她,她不是靳宝梳,她真的不是靳宝梳。
曲尘听完这段话,整张脸都变色了,茫然且疑惑地看着宝梳。那眼神让宝梳心里有些拧巴难受。过了好一会儿,曲尘才缓缓开口问道:“你真的……不是宝梳?”
“其实你第一回见到我的时候,没有怀疑错,你的直觉很准,我的确不是靳宝梳。你当时怀疑我是血鹿暗部的人,说不准我还真是,只是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信不信由你。”
“但我当时看过你的身子,没有分别……”
“像印记这样的东西,要作假其实也不是不可能的。你还记得吧?最开始你要跟我和离的时候我很爽快地答应了,要是换做从前的靳宝梳,她会答应得那么爽快吗?因为我跟她不同,我觉得像你这种把媳妇冷落在家六年不闻不问,又不肯回来为自己母亲奔丧的男人,压根儿就不值得我喜欢,所以我当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原本我已经跟你一刀两断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你忽然又反悔了,又想跟我纠葛不清,而我自己……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其实当时,我并不知道你就是阮曲尘。”
“宝梳……”
“别叫我宝梳了,过去的一年多里,我渐渐想起了很多事情,包括我的名字。我要是没记错,我应该叫詹小青,家住在哪里记不起来了,但我应该是出生在一个武术和医师之家。在我记忆里,我好像打小就学习武术和医术的,跟于方一样,师承自自己的父亲……”
“等等!”曲尘表情凝重地打断了她的话问道,“你既然想起这么多事情,那从前为什么不说?”
“我说了,我以为我够爱你,你就不会怀疑我了,就不会再追问我记不起来的过去。在这儿的日子很好,有自己喜欢的男人,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姐妹,还能开自己的绣庄,我觉得这样过下去真的挺好的,未必非得想起以前是谁……不过,”宝梳垂下眼帘,遮掩住了微微湿润的眼眶道,“我始终不是靳宝梳,你们迟早会怀疑我的。既然你已经起了疑心,倒不如干脆告诉你算了。”
曲尘倒吸了一口冷气,顺手推开了旁边的窗户,目光落在了窗外的那丛开得正旺的金樱子藤上。两人就这样,一个低头发神,一个望外凝思,对站了好一会儿。当微带着凉意的夜风轻轻吹过时,曲尘收回了目光,低头看了宝梳一眼,伸手把她拢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是宝梳?”
“不是,”宝梳贴着他温热的心口,口气幽幽道,“我不是靳宝梳,我叫詹小青,我不是你媳妇,我只是个冒充的。我可能真的是潜伏到你身边来的细作,只因为天空不作美,任务还没完成就先让我失忆了……”
“也许不是呢?也许就像你说的,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但倘若我真是个细作呢?”
曲尘沉默了,拥着她在窗边伫立了一会儿,然后用手摩挲了她右耳坠几下问道:“那你愿意为我变节吗?”
“是不是这样,你就能毫无芥蒂毫无怀疑地爱我了?”
“你觉得现下不是吗?”
“至少从杨晋告诉你我不是真的靳宝梳开始,就不是了。”
“我不信他,我只是信你告诉我的。”
宝梳没有再接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沉湎在曲尘温暖的怀抱里。两人又相拥了一会儿后,宝梳说累了,就回*上睡觉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