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题小作?初心啊,”阮谦摇摇头道,“再怎么说,宝梳也是你嫂子,你就一点都不着急?这还叫一家人吗?罢了,你不肯陪我去,我自己去!”
“哎呀,二哥啊!”龙氏连忙拦下阮谦着急道,“你去哪儿找曲尘啊?这庞府这么大,仔细迷路了啊!你又不认识这府里的人,万一像宝梳那样冲撞了哪个主子,那不是给曲尘找麻烦吗?听初心的,她在这府里待了这么久了,规矩比你熟多了吧?宝梳那人精儿吃不了亏的!你还是先跟我们回谢花阁去吧!”
“规矩?”阮谦冷笑了一声道,“我现下才算明白,当初凝儿和曲安吵着要来庞府跟曲尘见见世面的时候,曲尘为什么没有答应。你们这府里除了规矩,恐怕再剩不下些别的了!老三,老三媳妇,你们别忘了,宝梳今儿为什么会来庞府?”
龙氏脸色一窘,忙争辩道:“二哥,我知道宝梳今儿来是为了初心的亲事,我也感激她呀!可谁知道亲事还没说着,她就惹下这么一堆子麻烦事儿,怪得了谁啊?说到底还不是她平日里做事大大咧咧的,曲尘又宠着不管教,以为庞府是乡下可以随意胡闹呢!我们也担心呐,担心有用吗?她惹着的可是这府的夫人呢!”
“罢了罢了,你们回去吧,我自己找去!”
“二哥啊,你上哪儿去找啊?”阮炎也有些着急了,拉着阮谦道,“走丢了到时候就我们找你了!走吧走吧,先回谢花阁再说!谢花阁里有丫头媳妇,你要找曲尘,让她们跑个腿儿不就成了吗?你还亲自去找?”
“我没腿啊?我为什么不能亲自去找,要使唤人家府里的下人?我又不是这府里的老太爷老太公,我冲哪门子主子威风呢?你们不去就走,我自己去,没听见吗?”阮谦也有点火了,想着这一家三口可真寒心,明明是因为初心亲事才来的,宝梳都被庞夫人弄那什么安堂去了,他们倒还有心思去逛大街,叫人能气顺吗?
龙氏夫妇正跟阮谦拉扯时,旁边走来一位少爷模样的人。初心忙上前行了个礼道:“二少爷!”
一听来的是二少爷,龙氏夫妇忙噤声后退了两步,阮谦也退了一步,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少爷,忽然觉得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略微想了想后,他猛然想了起来,指着这位少爷正要开口时,这少爷先说话了:“是要去找阮曲尘吗?”
“是……你是……”
“我带你去吧!”这位少爷冲阮谦点头笑了笑。
初心略微一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问道:“二少爷,您说,您要带我二叔去找我大堂哥?”
“不行吗?我刚才听你们说,好像是要去找阮曲尘吧?那么……去还是不去呢?”
“去!”阮谦不等初心说话,连忙点头道,“我正是要去找曲尘呢!这位二少爷,劳烦您了,能给我带个路吗?这府里我头一回来,的确不熟啊!”
“可以,走吧!”
“好好好,多谢了,二少爷!”
阮谦感激地冲这位少爷拱了拱手,跟着他一块儿往假山方向去了。待他们走后,初心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眉头皱起,似乎有一脑子的纳闷。
“初心啊!”龙氏指了指那位少爷的背影问道,“那是谁啊?庞府的二少爷?”
“他叫庞乾晖,是老爷的第二个儿子,他和三小姐是同母所生,可惜他娘早死,是由夫人一手带大的。”初心望了一眼庞乾晖的背影细细说道。
“哦,这样啊!既然是个少爷,那应该能带着你二叔去找曲尘吧?我们就不用担心了,回谢花阁去吧!”龙氏松了一口大气道。
“好,走吧!”初心又往那边瞟了一眼,这才带着父母回谢花阁去了。
再说庞乾晖领着阮谦上了假山,一边走一边问起了怎么回事。阮谦便把宝梳和庞亭玉之前发生的事儿如实地说了一遍,末了道:“我们家宝梳是冲动了些,可事出有因啊,您说是不是?哎哟,我还不知道您就是庞府的二少爷呢!先前在山里您一直不说,害我刚才吓了好大一跳呢!”
庞乾晖笑了笑道:“吓着大叔了?那真是抱歉了!我不说,有我不能说的缘由,还请大叔见谅!”
“您言重了,二少爷!”阮谦拱拱手道,“我只是没想到您会是庞府的二少爷,我起初还以为您是去山里打猎游玩的游客呢!对了,二少爷,您这是带我去找曲尘吗?”
“嗯,阮曲尘应该还在我爹院子里。话说回来,你给泉儿做的弓箭做好了吗?”
“还差一点点,那小子啊,挑剔得慌,光骨架的不要,还要上面弄个什么虎头纹,豹头纹的,我早年学过木匠,刻个老虎出来也不在话下,只是得费些工夫。那小子来我家催了我三四遍了,都等不及了!”
庞乾晖低头笑了笑道:“男孩子,都是如此,喜欢什么虎啊龙啊的,您要嫌做起来费工,我那儿倒有一把现成的小弓,样式还不错,我一个朋友的孩子留下的,横竖留在那儿也没用,回头拿给您瞧瞧,您拿回去给泉儿,只是别告诉他是我送的,省得他家大人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一个心意反倒弄出许多误会了。”
“二少爷倒真喜欢泉儿那孩子啊!”阮谦感触道,“上回在林子里您那么细心地教他用弓,他还问您是不是他爹,您可别见怪啊!那娃儿有个坏毛病,打小没爹,心里就想有个爹,总到处认爹呢,我们曲尘都叫他乱认过一回的。”
“人之常情,没什么。”
“那二少爷下回再去山里打猎,提前招呼一声,我领你去最好猎的那片山头,保准能猎出个大家伙!”
“好啊,我可能过几日就要走了,总还想再去蒙顶山一趟。回头我去找您,最好把泉儿也叫上,瞧瞧他那弓拉得是不是有长进了!”
“行,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说着下了假山,往庞老爷院子去了。而此时,庞夫人刚刚出了自己的院门,领着瑛姑往戒安堂走去。半路上,瑛姑问她打算如何处置宝梳。她冷哼了一声,肃色道:“总得给个下马威才行!否则,那阮曲尘以为我当真是好捏的柿子,连他一个外人都对付不了了!”
“您要下狠手了,怕阮曲尘跟老爷闹呢!”瑛姑担心道。
“闹?”庞夫人又哼了一声,不屑道,“那靳宝梳今儿踹下去的可是亭玉!我这做娘的替亭玉出口气儿,就算老爷知道了,能怪得了我多少去?亭玉到底是老爷的亲生女儿,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外人的媳妇?我就是要让那个阮曲尘知道知道,再回来我可不会再给他好脸色看了!真是个出尔反尔的东西!说好了离开,这才隔了多久又回来了,当我们庞府是什么?”
“他回来,也是老爷的意思。”
“我知道!没老爷发话,他能回来吗?”庞夫人有些闷气道,“老爷也真是的,宁肯相信依靠一个外人,都不愿意好好地扶持自己的长子,难不成真想眼睁睁地看着庞府的家业都落到一个外人的手里?”
“那不还有二少爷吗?”
“别提他了!”庞夫人忽然停下脚,失望地摇摇头道,“想想,我这些年还真养了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瑛姑有些吃惊,小声问道:“二少爷怎么了?”
“他不是要回北边去了吗?昨晚我跟他说,让他劝劝他爹,把家业交给乾朗打理,要不然派个他身边信得过的人帮衬着乾朗,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他怎么说?”
“哼,那小子跟我说:‘有娘这么会打算的,我身边再信得过的人都不及您一半儿呢!大哥是个什么货色娘心里最清楚,就跟当初刘备的二世祖一样儿,是个扶不起来的刘阿斗!派再能干的人也是没用的!况且眼下我只能管顾北方,家里一切还得让爹和阮曲尘照看着,我也无能为力!’。你听听,他居然说乾朗是扶不起来的刘阿斗!这儿子我简直是白养了!”
“二少爷怎么会这样说?他往常也是很孝顺您的啊!”
庞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愤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我曾经拿庞雨绢和那践人生下的孩子逼他娶了郭云瑶!可瑛姑你想想,没我当初那番苦心,他如今哪儿来京城里甚至北方那么好的根基?没有郭家相助,庞家要想在短短几年时间里成为北方商界新楚,也是不容易的!可惜啊,他真是够忘恩负义的。他在北边站稳了脚跟,就不管我和乾朗母子了,你说我心里能不气吗?”
“唉!二少爷怎么能这样呢?要知道,他能娶着郭家小姐,那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儿啊!夫人您为了替他张罗这门婚事,费了多少心思在里头,他怎么能说忘就忘了呢?”
“说到底,他还是忘不了庞雨绢,怪我没把庞雨绢母子看好,弄得他回来的时候人都不见了!”
“那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庞夫人转头问道。
“要不然我们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把庞雨绢母子找出来?这法子虽然有点亡羊补牢了,可未见得晚啊!既然二少爷有心结,那么不如把庞雨绢母子接回来,心结也就散了。更何况,就算二少夫人心里不高兴,她也不能怎么样了,嫁夫随夫,除非她不想好过。”
庞夫人眼珠子转悠两下,脸色渐渐好转了许多,轻轻点头道:“也对,把庞雨绢母子找回来,可能乾晖的心结就能解开了,不至于对我这娘那么绝情了。至于郭云瑶,眼下就算没了郭家,乾晖在北边的买卖也照样能如火如荼。这主意好,瑛姑,你找几个妥当的人,出重金打听庞雨绢母子的下落,越快越好,明白吗?”
“知道了,夫人!”
“走吧,去瞧瞧那个靳宝梳,我看她还怎么嚣张!”
两人一边说着找庞雨绢的事儿一边走到了戒安堂。戒安堂是整个府最北边的地方,那是祖上设立起专门惩治下人的地方。其实就是个小佛堂,里面立了尊金刚佛像,地方不大,终年烟雾缭绕,绿植阴阴,一进门就会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戒安堂里有两个仆妇专门看管。庞夫人到了门口时,其中一个忙迎了出来。庞夫人问道:“刚刚押来的人呢?”那仆妇道:“在堂子里锁着,连灯都没有给她点。”
庞夫人满意地点头道:“这样正好!叫她在黑屋子里好好反省反省,她才知道怕字怎么写!去,把堂子的门打开。”
“是,夫人!”
另外一个仆妇拿着一串钥匙,将正堂的门打开了。推开门时,里面漆黑一片,烟香飘出,给人一种冷森森的感觉。瑛姑吩咐押宝梳来的那两个丫头将灯掌上,随后堂子里有些明亮了,但奇怪的是,找不着宝梳的人在哪儿。
几个人好不纳闷,人明明关进来了,难不成还变成地鼠跑了?瑛姑又吩咐多掌了几盏灯,将整个堂子照得亮堂堂的,这才发现宝梳抱着个蒲团,坐着一个蒲团,正靠在墙角香案边睡得正香呢!
见到她那副酣睡的模样,庞夫人真是气得要吐血了!这怕是戒安堂自建堂以来头一回吧!居然有人会在里头睡觉,还睡成这么一副做了好香甜好香甜的美梦的样子,一点反省的态度都没有,庞夫人能不气炸肺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