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内,杂草乱飞,被鲜血染红的稻草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几只老鼠见有人进来,慌张逃窜。那残留在墙壁上的血迹,时间久的已经发黑,而刚刚加入的鲜血亮堂堂,明晃晃。
孟乐看见如此阵仗,顿时胆都飞了,声音颤抖道:“官家,官家,我们是不是要死了,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别说话,待在这里,我倒要看看,我这位十三王爷会如何处理此事。”
赵六就是当今官家,庙号“仁宗”,这名字可不白得,能够称得上“仁”字的,中国有多少个皇帝?而且这“仁宗”庙号还是打从赵祯开始的,便可见其仁义。
仁宗赵祯十一岁(虚岁十二)登基,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子,处理国家大事,自然不会,幸好他老爹真宗过世之时,指派了几名顾命大臣,再加上这太后一人,便把整个大宋朝处理的井井有条。
仁宗小的时候,倒没有什么,该学习的时候学习,空闲的时间找找宫中的玩伴玩玩,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时间一晃五年过去了,当初啥事不懂的小屁孩子,现在也长大了。玩了五年,啥都玩过,也就没了新鲜感,日子越发过得无聊。
说是那一日,仁宗用过晚膳,也无公事处理,长夜漫漫,也睡不着觉。便倚着栏杆,遥望自己统治的大宋朝,灯火点点,一片和平万世之象。
“噗”,一枚烟花划破沉寂地夜空,化作一道炫丽的色彩,消失不见。紧接着,一颗,两颗,三颗,接连不断的烟花冲向这天际之中,幻化成一道道****的光束冲入仁宗的心里。
“孟乐,这是?”
孟乐手执拂尘,尖声答道:“回官家,这是烟花,上元佳节时,宫中不也放过,奴婢还记得那烟花在空中划过时,留下的美丽。”
仁宗道:“这个朕自然知晓,朕问你,这些百姓在干什么?今日是什么日子?”
“回官家,今天啥日子也不是,也许是哪位商家有了什么喜事,或是哪位王公贵族家里发生了什么喜事也说不定。以前,奴婢在老家时,村里的李员外,一有喜事,便如此做。”孟乐在那里乐滋滋道。
仁宗长叹一声,道:“哎……还是当一名普通百姓好呀,这么好看的景色,朕只能远观。”
听到仁宗如此感叹,孟乐只好在那边低垂着头不说话。
“孟乐,过几日便是乞巧节,要不,我们出去看看热闹?”
“官家,这……这……万一被太后知道了,如何处理?”你是官家,即便发现了,那又会如何?哪里像我这样,一个内侍,发现了那便是死罪。
“所以,你记得,现在可不能走露了消息,否则,那便是死罪!朕绝不轻扰。”仁宗叮嘱道。
孟乐看了看现在的情况,也只好无奈的点头同意。
七夕佳节一到,仁宗早早换上孟乐从宫外弄进来的儒生衣服,趁着夜黑风高,悄悄地溜出宫外。
“官家,就我们两个人出去,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怎么,你怀疑朕的天下不太平?”
“官家,奴婢哪敢,奴婢哪敢。只是安全一些好,安全一些好。”孟乐提醒道。
“怕什么,真的发生了什么,你把你那块内侍总管的牌子拿出来,不就得了。”仁宗安慰道。
孟乐一听,甚觉有理,连忙去寻找那块印,可是左找右找,怎么也找不到,脸色立刻腊黄道:“官家,这印还锁在奴婢的柜子里,莫不如我再进去拿?”
“再进去,你还能出来?”
“可……可……可是,官家,不拿那东西,奴婢心里没底呀。”
“啰嗦什么,赶紧的,天色也不早了,朕还想多玩一会儿,错过了这次机,只怕往后更难有什么机会了。”
牢内。柳大班头,听到孟乐唤的一声“官家”,笑了,“官家?官家现正在宫内享受呢!本想着找你们认认罪,便把你们放了,但你们竟然敢冒认官家,死罪难逃!来人呀,给我先打一百杀威捧!”柳大班头坐在用刑室隔壁的暖房里,喝着清茶,他可不想去用刑室,待会形刑时,那血可是会乱飞的。
“是!”四名公人,把赵六和孟乐拖了进去。
孟乐吓得腿肚子都软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打官家,这怎么可能!他真的无法相信这是事实,“你们不能打官家,你们不打打官家,你们这一棍子下去,那可是要满门抄斩!”
“哟……真有这么厉害,那我现在就打打。”一名公人拿起粗壮的木棍,大笑道。
这位公人一笑,周围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一边还跟着起哄,让这位公人赶紧下棍。柳大班头,也斜眯着脸听着里边的一切。心里想着,看他这细皮嫩肉的,应是打了几棒,便会招了,到那时,案子破了,官家定然高兴,说不定,自己还能得什么赏赐。
“兄弟们,瞧好咯!看看兄弟这一棍下去,会不会真的满门抄斩。”这位公人依然还在玩笑中。
“打,打,打……”剩余公人起哄道。
“打什么打,你们都没有绑好,万一跑了,你们担当的起?”这名公人,依棒质问。“快点绑上。”
很快,这仁宗还有孟乐两人,便被结结实实地绑在木柱上,孟乐看到公人手拿的木棒,心都寒了,这么大,打下去,自己还有命在?“官家,你说句话呀。救命呀,救命呀。”
仁宗却依然面色端详,完全看不出半点惊澜。他深切的知道,光凭自己这张嘴,是无法解释清楚的。如果指望他们认识,那更是不可能,凭着他们的身份,别说上朝,便是进宫也万没这个可能。
瞧见那公人嬉笑的嘴脸,还有孟乐那吓尿的表情,看来,今天这打是走不了了。仁宗,轻轻地把眼睛闭上。
“柳大班头,那案子查得怎么样了?”随着这声音来的,还有一群人的脚步声。
“大人,你坐!”柳大班头本端坐于这椅子之上,一见为首的那人进来,连忙起身让位。
来人坐在椅子,道:“怎么样,案子可有什么进展?”
“回吴大人,这案子的人犯已经带进来了,只是嘴比较硬,不肯招呀。”柳大班头垂首顿眉道。
这吴明吴大人,看着约莫六十上下的年纪,精瘦的身子穿在这宽大的官服里,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吴明摸了摸胡子,道:“不老实,不是可以打嘛,打到招为止。这官家的任务吩咐下来,本官若不能期内破案,只怕这项上人头便不保了。还有你的头,那也保不住。”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柳大班头哪能不晓得这其中的利害。“怎么,大人发话了,还不打!”柳大班头,冲着隔壁的用刑室大叫道。
“大哥,这班头都发话了,还不动刑?”
这位公人见时机差不多,拿起木棒狠狠地用力一打,这仁宗打小在皇宫长大,不要说挨打,便是挨骂也是极少的。现在贵为一国之君,哪里承受得起这公人用力一打,立刻大声痛苦地呻吟道:“啊……!”
“你们竟然敢打官家,你们竟然敢打官家。官家……官家……痛不痛?你们有种打我,你们有种打我……”孟乐真的是急哭了,想不到官家也会被人打。这仁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看到他痛苦的呻吟,孟乐感觉比打在自己身上都更痛。
吴明听到隔壁用刑间传来的呼喊声,稍作沉吟,问道:“怎么,这小子敢冒认官家?”
“对对对,大人,你是不知道,这小子不知道多狂,抓进来时,就一直说自己是官家,你说要不要狠狠地打。”柳大班头,嘴角笑道。
吴明抓起放在桌子上的茶,问道:“没喝吧?”
“大人,没喝。”
“啊……啊……啊”“让你冒认,让你冒认……”用刑室里,一棍子一棍子地下去,仁宗身上已经涌出血来,孟乐的嗓子也已经喊出血来。
“吴明!你竟然敢打官家,此次定让你满门抄斩!”孟乐大喊道。孟乐还是知道这开封府尹大人是谁的,那可是重臣,上朝时位置可是在第二排的呀。
“哟,这小子竟然知道我的名号,看来是作了一番功课。”吴明低抿一口清茶,漱了漱口,吐在了地上。
“是呀,大人,你不知道,那个下人模样的人,一路上都在讲什么,自己叫孟乐来着。他也真傻,要冒认,也得冒认个有名号的人,叫孟乐,谁知道是谁!”
吴明听到这里,刚想拿起来喝得清茶,立刻跌落在地,心里直想,难怪刚才听那声音那么耳熟,不会真是孟公公吧?倘若他是孟公公,那这个官家,不会真是官家吧?
“舒服吧,看你小子细皮嫩肉的,想不到,这二十棒下去,竟然还支持的住,不错不错!”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太后一定灭你全家。”孟乐呐喊道。
“我死,我看是你们死吧。哈哈……”一众公人大笑道。
吴明来不及思考,在茶跌落在地的瞬间,便跑到用刑室,抬头看了仁守一眼,瞬间跪倒在地,“官家,官家,臣……臣有罪!”
吴明一冲进来看见那满身血迹的年轻人,虽然状态不错,灯光昏暗,但是他还是认得,这是官家,这绝对是官家。自己站在他下面五年了,哪有可能认错?
“快快快,松绑,松绑呀!”吴明急呼!
没有动手打人的公人,立刻跑过去,把仁宗还有孟乐的绳子给解开了。仁宗因为打得过重,全身已经没了半点力气,顿时瘫倒在地。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孟乐跑到仁宗面前,把仁宗扶起来,靠在自己腿上,一边哭着,一边大声呐喊。
动手打仁宗的那位公人,大小便已经失禁,全都落在裤子里,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要不是拄着木棍,只怕已经倒下了。
柳大班头,总觉得眼前有无数飞鸟飞过,想看清楚是什么鸟,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们两人都在头脑中,同问一个问题:
“怎么会是官家?怎么可能是官家?官家,怎么可能就两个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