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平湖曾经无数次向林宛如讲述他们两人的兄弟之情,每次林宛如都听的津津有味、不厌其烦,那种心驰神往、耐心倾听的样子,更是令马平湖自尊心爆棚,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过一辈子,绝对是一件幸福的不能再幸福的事情。
马平湖开着车子在省城熟悉的街道上穿梭,两人一路上说说笑下,不时传出悦耳动听的笑声,不一会儿就到了帝湖墅区大门口,看到那座在帝湖畔、夕阳下矗立的房子,竟然透露着一股萧索的味道,两个人神情顿时黯然,方才的愉悦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走吧!”马平湖停下车子在小区门口的值班处登机好之后,对情绪有些低落的林宛如说道,“一会儿到了地方,多和玉儿谈一些你们学校里的趣事儿,可不能像现在这样苦着脸,再说了,这样脸上会有皱纹、容易变不漂亮哦!”说着伸出指头在林宛如高高的鼻梁上刮了一下,惹得女人一声娇呼,不过脸上却浮现出了幸福的笑容。
男人们常说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珍惜的感情是战友情、同窗情、师生情、亲人请,对于女人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尤其是像林宛如这种心思单纯、多愁善感的女人,更是十分珍惜在大学里的每一段时光,方玉儿虽然是她的老师,但是在课下却丝毫没有老师的架子,再加上漂亮女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以及马平湖和于江海的这层关系,她们两个人也是十分要好,虽然林宛如毕业参加工作之后不经常见面,但是每次见面都十分高兴。
马平湖来之前已经给方玉儿打过电话,虽然她身子不便并没有下楼迎接,不过别墅区的大门是开着的,他把车子顶在院子里的空地上之后,向林宛如使了个颜色让她先去找方玉儿说话,自己则绕到车子屁股后面,从后备箱里鼓捣出一堆东西往屋里面搬。
马平湖的心里并没有因为于江海没有到门口迎接而产生丝毫的压力和芥蒂,真正的好兄弟就应该是这样在对方的家中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不客气,而且于江海又是这样的状态,如果他还有心情下楼迎接的话,他马平湖压根就没有专门回省城的必要。
马平湖带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赫然是一箱武王烈酒、几只烤制好的竹鸡、几样双流镇的特色小菜,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虽然不如在饭店里吃着新鲜,但是能够在省城吃上双流镇的特色菜,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江海离开宁武县、李松坐上双流镇镇长之后,实行的是“萧规曹随、有所创新”的措施,在大的方向上沿袭于江海的整体规划和布局,在某些地方则是进行小的改进和创新,比如说把当地的特色野鸡“山竹鸡”进行加工制作,制成能够长久保存、味道独特的袋装整鸡进行销售,同时聘请当地特色菜专家将几道特色菜制成食谱,将原材料制成半成品进行销售,创造出了一条食品产业链,使双流镇的经济更上一层楼,也正是凭借这样的政绩再加上于江海背后的运作,李松才顺利当选宁武县副县长。
马平湖不像于江海能够对宁武县的一帮大佬们如臂使然,弄到这些东西还真费了一番功夫,不过他的目的显然不是和于江海喝酒打屁侃大山的,而是故意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刺激于江海,用以毒攻毒的方法解开于江海心中的结。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江海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最主要的还是心中有一个解不开的结,总以为师父方宏远的死他负有莫大的责任,无论如何也不可原谅自己,而马平湖知道在这之前已经有很多人用尽各种方法来劝慰于江海,但是这些人生怕触动于江海内心更深层的伤痛,对他在双流镇的那段经历闭口不提,哪怕是方玉儿在陪他聊天的时候也是避之而唯恐不及,哪里还敢故意勾起他的伤心回忆?
不过马平湖却不这么想,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于江海是一个内心极为强大、坚韧的人,在部队的时候无数次目睹最铁杆的战友离他而去也没有崩溃,绝不应该因为方宏远的离去而变成这样浑浑噩噩、郁郁终日的样子。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于江海将战友们的死归结于对人的身上,而本将师父的死归结于自己身上,而要想让于江海走出心中的误区和对自己的不原谅,直击他内心最深处的伤痛反倒成为唯一的选择,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将他自我封闭的心灵敲碎一个缺口,让他将内心难以对他人言说的情愫发泄出来,说不定还真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过这样的方式也有一个很大的隐患,就是倘若于江海的内心不够强大的话,很有可能变得更加自暴自弃、甚至不可救药,但是其他方法几乎都用了个遍却没有任何作用,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再节外生枝,如果不是别无他法,马平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马平湖搬着东西咚咚咚上楼的时候,方玉儿正和林宛如牵着手说话,她原本美丽动人的脸庞略显苍白、黑黑的烟圈和疲倦的表情更令人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冲动,看到马平湖抱着的东西浑身突然一颤,急忙向他使眼色放到旁边别让于江海看到。
她虽然去宁武县双流镇的次数不多,但是武王酒业四个大字却十分熟悉,这些天来她每和于江海说一句话之前都要三思而后说,就是怕一不小心提到双流镇的人和事刺激到于江海,没想到马平湖这家伙竟然不知轻重专门来撩拨于江海敏感的神经,莫非这家伙不是来帮忙而是来捣乱的不成?
想到马平湖这家伙这个时候犯了纨绔的性子,心中顿时一阵郁闷,正准备站起身,手却被林宛如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疑惑的转过身却看到林宛如笑着向她摇头,努着嘴示意看马平湖下一步干什么,心中突然一动,眼睛豁然一亮,竟然有一种豁然开朗、峰回路转的感觉。
这么多天一来几乎所有人来劝于江海的时候,都盲目的遵循着“堵不如疏”的想法,认为应该和他聊一些开心、有趣的事情,从而驱散他心中的阴霾,却忘了于江海骨子里十分固执和坚韧,心情已经糟糕透顶的时候给他聊开心的事情肯定会被排斥,倒不如故意迎合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然后突然下一位猛药将他内心的壁垒击碎,虽然这样会更加痛苦,但是痛苦之后却是轻松和截图,也是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马平湖并不理会方玉儿频频使眼色,而是故意将酒箱子和竹鸡肉往地上一扔,悄悄观察于江海的反应,却见这家伙根本就是置若罔闻,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夕阳下的湖面、双目空洞无光、目光摇摆不定。
无奈之下,马平湖只得又咚咚咚跑下楼去,到厨房中拿出几个盘子、一把菜刀就冲了上来,顿时把林宛如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家伙准备给于江海放放血呢,却见这家伙放下盘子、拿起一袋烤制好的鸡肉,一刀下去割破真空包装的袋子,对着这只山竹鸡咣咣咣切了起来。
阳台上顿时肉香四溢,方玉儿已经快一天没有吃饭,此刻闻到熟悉的香味肚子里忍不住咕噜一声,不过还不等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就被惊喜所取代,因为就在这时候,她赫然看到心爱的男人竟然转过身来。
这可是于江海从早晨起床石像般坐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动,虽然男人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懊恼的神情,但是比之这之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动已经足以令方玉儿欣喜若狂,因为这恰恰说明马平湖的方法触动了他的内心。
马平湖这个时候偏偏又不去理会于江海,而是故意把菜刀在手中翻飞耍着花样、划开酒箱子,从里面取出两瓶武王烈酒用刀背打开,又变戏法似的从一堆物什中拿出五个杯子一一倒满摆到地上,转而又去开其他几味菜的包装。
许是眼前的菜肴和烈酒勾起了于江海心中痛苦的往事回忆,又或许是在这里坐了一整天又饥又渴,他竟然伸出双手抓住一个装满酒的被子,往嘴边一放一仰头就准备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候突然另一只有力的大手伸了过去,一把从于江海的手中夺过杯子,反手一甩将整杯酒全部泼到了他的脸上,正是马平湖,他兀自不肯罢休,一一将地上的被子拿起来轮番往于江海脸上泼去,这个时候还不解气直接将那瓶刚打开的白酒掂起来对着于江海当头脚下。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突然惊呆了所有人,就连于江海也冷冷的坐在那里、顾不得理会浑身被酒水泼的湿漉漉的,一脸疑惑的看着马平湖。
林宛如不知道一向温和的马平湖为何突然狂性大发,急忙伸手扯了他一把,马平湖却故意当作没有发现,重新打开一瓶酒将杯子倒满,指着于江海惨然一笑说道:“你不是要喝酒吗?我给你喝,今天就让你喝个够,别以为能够一醉解千愁,别以为你之前在部队里那些事情真的就牛逼哄哄的了,我告诉你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现在的你压根就是一个懦夫!”
于江海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叫他“懦夫”,而现在说他是懦夫的人偏偏是他最好的朋友,顿时怒火上冲,疼得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扯住马平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道:“你再说一遍,我怎么是懦夫了?”
好像马平湖只要再说一遍,他立马就会拳脚相向一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