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飞、张龙、还有白云飞三人骑马回营的时候,由于事先安排过,所以整个精武军营门口的精武军士兵都开始整齐的“喝喝”的欢呼,受此气氛感染,三个小子也昂首挺胸,控马慢行,表现的好像打了胜仗的英雄一样。
对此,林光耀只是摇头苦笑,那两名使者则是面面相觑一番,然后就再不说话,看样子倒是十分沉稳,没有被这个场面吓到。
接下来,李飞等人下去安置,林光耀跟那两名使者则被全面的搜身过后,来到了李永吉的跟前,开始了正式的谈判。
经过介绍,李永吉才知道这俩人倒也有些来历。
其中那名身穿武官服,留着一小撮山羊胡的中年美男子,自称叫马德昭,是张玉良的麾下,职位不小,是一名正三品的参将,目前是阊门守军的统领。
另外一人的年龄就有些大了,满脸皱纹,怎么看也有五六十岁,自称叫冯桂芬,曾经中过榜眼,当过翰林院编修,还曾经是林则徐的幕僚,目前在苏州兴办团练,跟李永吉倒是一路的。不过人家的官位更大,是五品候补同知。虽然看起来他比马德昭那个三品小,但他是文官,地位要比武官大,因此某种程度上说,他跟马德昭是同级的。
从这个谈判阵容看,对方倒是挺有诚意,而且似乎也知道李永吉官位太小,所以绝口不提官位,也不说他的年龄,只是开口闭口李大人。
一开始,是那个中年帅哥马德昭在解释,说张树德的事情,完全是他自己做主,跟提督大人完全没关系,提督大人当时只是派他去慰劳,顺便正常交接一下,没想到张树德起了私心歹意,还冲撞了李大人,这完全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对此,李永吉完全不跟他的套路走,只拿准了一条,那就是事情已经做了,说这些没什么用,来点实际的吧。
看见李永吉是这个样子,他们也就不再解释什么,只是开始围绕条件上周旋。
基本上,他们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之前的不愉快一笔勾销,同时现在大敌当前,希望精武军能放弃成见,留下来守城。但是,不能进苏州城,最好是在城外另立营寨驻扎,当然了,期间的粮草辎重,都由苏州府来供应。
另外,如果发匪前来,精武军真能立下功勋,打退发匪的话,那巡抚大人也不会吝啬替李永吉向朝廷请功,定能保李永吉一个大好的前程。
至于给银子的事儿,则压根没说,也没提让张玉良出来谢罪的事儿。这也很正常,张玉良好歹是个提督,让一个提督给一个团练官赔礼道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要不是张玉良觉得自己打不过精武军,恐怕这时候早就下令开战了。
“说的挺好。”李永吉点点头,“既然是大敌当前,张玉良那混蛋的事情先放一边,我也答应不进苏州城,在城外另立营寨。不过,银子的事情可不能糊弄过去,一百万两银子的货物,你们准备好了么?或者说,你们巡抚大人的欠条呢?”
听李永吉这么说,冯桂芬叹了口气,轻轻的道:“李大人,是张树德私人犯的事儿,你迁怒我们苏州府,这似乎有些过了吧。”
“别跟我说没用的。”李永吉一摆手,“我书读的少,跟你们这些人说不清。总之,那张树德是你们苏州的官,他来夺我的权,还想抓我,甭管是不是你们的意思,跟你们脱不了干系是一定的。
这件事已经给我以及我的兄弟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创伤,我们急需一些东西来抚慰我们受伤的心灵。所以说,我要的那一百万两,其中五十万两是精神损失费,另外的五十万两则是帮你们打发匪的军费,你们可要搞清楚了。
换言之,只是让我们走人,给五十万两银子就成,如果不给,我们就自己开了城门进去拿。但如果要让我们再帮着守城,那就得再拿五十万出来。”
“这数目也太多了。”冯桂芬摇摇头,“我们根本拿不出来。”
“少糊弄我啊!”李永吉一下跳起来,“苏州拿不出一百万两银子?这话你说出去看看有谁信?再说就算你们府库拿不出来,可以跟苏州的富户征税啊,就搞个平贼税好了,一户出一点,很快就能凑齐了。而且,我这人还特通情达理,没有一定要银子,其他金子啊,翡翠啊,上好的丝绸啊,都可以冲抵,我这人不挑,总之能凑齐一百万两银子的数目就行。怎么样,我这人好说话吧。”
“这,这一时间也很难凑齐。”冯桂芬苦笑,“李大人,您要是真心来帮苏州,就不要再提这个银子。等您真打退了发匪,我们苏州上下肯定不会亏待您,十万八万的劳军费估计能给你凑出来,那时候可就是风风光光。可您要真的现在就要一百万两,那情况就不同了,那属于胁迫,说句不中听的,您要是非要一百万,那就跟强盗没什么区别了,到时候就算打退了发匪,苏州人也不会念你的好。”
“切,我又不是苏州人,要苏州人念我的好有什么用?”李永吉一撇嘴,“其实我之前带兵过来,真的就是为了接我姐夫回去的,没想太多。”
说到这,李永吉瞥了林光耀一眼:“要不是我姐在我爹那里哭诉,说舍不得我姐夫,我爹又不停劝我帮忙,我才不来呢,守着我的青浦县多好啊,你们苏州人死就死吧,关我毛事儿?
而且,你们知不知道,我还巴不得发匪来攻打你们呢,反正就你们苏州守军的这个德行,你们肯定守不住,等你们苏州被发匪打破了,我再打回来收复失地,岂不是更好?到时候别说一百万两,估计两百万两,甚至三百万,五百万也能弄出来,你们说是不是?”
听李永吉这么说,冯桂芬皱了皱眉,饶是他一直忍着,现在也是有点忍不住了,毕竟他六十多的人了,被一个毛头小孩儿这么指着鼻子说教,能忍到现在就算不错了:“收复失地?好大的口气,先不说我们苏州未必就能陷落,就说发匪,你以为发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你问问他。”李永吉指了指马德昭,“他是带兵的,总有点眼光,你问问他,我的这支兵,能不能对付发匪!”
被李永吉点了名,马德昭继续好脾气的点点头:“你的这支兵马纪律严明,而且都装备了洋枪洋炮,如果有个一两万,而且都能如此的话,到真的可以跟发匪相抗衡。但打仗不是儿戏,真打起来,胜败这东西也难说的紧。”
“哼!”李永吉转头看向冯桂芬,“你们就拖吧,我反正不急。哦,忘了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据我的探马回报,李秀成的部队已经在今天凌晨打破了无锡,以李秀成的精明,他肯定会留下少部分兵马守住无锡,继续集中主力来打苏州。也就是说,再有三五天,嗯,也许是两三天,李秀成的兵马就要过来了。到时候,嘿嘿。”
“消息可真?”马德昭皱眉道,“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李永吉摇摇头,“总之,钱的事情今天必须说明白。不客气的说,不管你们是要我走还是要我留,最少要先给我五十万两银子,不给我,我今天就要破城。
别跟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大道理,我只知道一点,如今这年月,有兵就是草头王,只要我实力够强,哪怕我现在开了苏州,等同于叛乱,可如今发匪就在眼前,朝廷为了拉拢我对付发匪,十有**也不会怪罪我。嗯,说句不好听的,我一旦打破苏州,只要不过分劫掠,还认朝廷,并且还跟发匪开打的话,朝廷肯定就当没发生过,还得给我加官进爵,你们说是不是?”
听了李永吉这么一番**裸的话,冯桂芬气的捏了捏拳头,好悬才忍了下来,反倒是马德昭,对此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他那支兵马也是这个德行,只不过没有人家李永吉来的直接,实力好像也不如人家。
“此事我做不了主。”冯桂芬最后还是呼了口气,“我得回去请示巡抚大人。”
“那你就快去快回。”李永吉笑了笑,“我时间有限,今天必须得到一个结果。等太阳下山之前,你们要是还不给我答复,我就自己进城去取!
放心,我就算打进了苏州城,也不会乱搞的,我只拿我应得的,也就是只拿一百万两银子的东西就收手,我可是文明人,讲诚信的。”
“我知道了。”冯桂芬点点头,“放心,我一定好好劝一下大人,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不是尽量,是全部满足。”李永吉笑道,“再说一遍,要我们走,给五十万两就行,你们前边给钱,我后脚就走,绝对说一不二。但如果想让我们留下守城,那就在给五十万两银子的基础上,再给我送三万民夫,这三万民夫必须是青壮,还得有最少三千人的泥瓦匠、木匠、铁匠、马夫之类的手艺人,他们的粮草供应也是你们负责,至于他们的工作呢,就是为我们修筑营垒,修造器械。嗯,我看虎丘那地方不错,如果想让我们留下来,我就去那里驻扎。那地方正好挡在你们的东边,发匪来了,绝对绕不过我们去,等我把发匪打退了,你们再给我另外五十万两银子,你们看如何?够诚意了吧?”
“明白了。”冯桂芬继续点头,“我一定会原封不动的把您的话带回去。”
就这样,冯桂芬跟马德昭就回去禀报了,李永吉则老神在在的继续等,兵马也不收,继续一副随时攻打葑门的模样。
自古以来,在兵临城下的情况下,官府的办事效率最高,所以还没到半个小时呢,冯桂芬就又来了。
看着他的满头大汗,李永吉倒是也有些不忍,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来回奔波,还真是拼命啊。
冯桂芬这一次带回来的,就是比较确切的消息了,那就是巡抚大人同意了李永吉的条件,决定先期给李永吉五十万两银子,同时让李永吉的兵马在城外的虎丘驻扎,不得入城,等打退了太平军,再给他五十万两银子当作犒赏。
另外,民夫的事儿也同意了,说只要李永吉去虎丘驻扎,明日就派出三万民夫听候调遣,而且驻扎期间,粮草辎重全部由苏州府供应。
“早这么痛快不就完了么,一来一回耽误这么多功夫。”李永吉笑了笑,然后就把这些苏州府的答复通过扩音器通报全军。
由于也是提前跟各连队级以上的部队长官打过招呼,所以这一次通报后,全军雷动,共同欢呼,大家一起不停的共喊“万胜”,声音震撼云霄,也让冯桂芬的脸色更显苍白。
其实,精武军的士兵这么一起喊“万胜”,不光是提前打招呼的作秀,也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说白了,之前精武军兵压苏州,虽然由于长期以来的训练以及从众心理而选择了盲目服从,一丝不苟的执行了命令,但说到底,他们心中还是在打鼓的。
要知道这可是要打苏州,而精武军士兵的主体是青浦县的本地人,不说里面有多少人跟苏州人沾亲带故,单说这件事本身,真打下去的话,那就真的是造反了,到时候朝廷会不会罢休?自己家会不会受牵连?最后的结局又是什么?
然而,没想到做了这形同造反的大事情后,苏州城的官府居然就妥协了,自己一干人等不但没有任何罪责,而且苏州人还得给自己银子当赔偿,还得再花银子求着自己帮忙守城!
听到这些答复的一瞬间,精武军的大部分士兵就顿悟了,他们终于明白自己的力量有多强,也明白到了官府是如何的虚弱,更加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虽然可能很多人可能还说不明白这里面的含义,只是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意会,但他们都明确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跟着精武军有前途,而做精武军,就可以什么都不怕!
怀着这样的心思,精武军的士兵开始不断的大吼万胜,他们要用这种大吼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欢喜,来庆祝自己的新生。
就在这一浪高过一浪的“万胜”声中,一支真正具有凝聚力与向心力,并且再也不受世俗约束的队伍诞生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