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以为四叔为政经验丰富,主持筑路诸般事宜确相适宜,只是……”
四爷出手的时机虽有些出乎弘晴的预料之外,可其之出手本身,却是早在弘晴的预计之中,对此,也已是早有了通盘之考虑,表面上看起来似乎颇费踌躇,其实心里头却是笃定得很,答话里的吞吞吐吐之状不过是层伪装罢了。
“哦?晴儿可是有甚担忧么,且就直说好了,朕听着呢。”
这一见弘晴犹豫若此,诚德帝的心不由地便是一动,瞬间便联想起了李敏铨曾说过的判断,心下里也已是有了决断,不过么,他却是不打算急着说破,而是眉头一扬,一派和煦状地便鼓励了弘晴一句道。
“皇阿玛明鉴,四叔忠心国事之心无疑是好的,只是毕竟已是多年不曾管事,骤然担纲如此要务,倘若有所疏失,却恐于大局不利焉,然,此不过是儿臣之私下揣测罢了,实当不得真,还请皇阿玛乾坤独断,儿臣别无异议。
弘晴的话语虽是说得极为的委婉,可意思却是表达得很清楚了,那便是反对四爷总揽筑路章程事宜,很显然,弘晴并不曾领四爷先前帮衬之情,也没打算还这么个人情。
“嗯……,四弟对晴儿所言之担忧可有甚要说的么?”
诚德帝先前虽是笃信了李敏铨的判断,认为四爷不可能真的与弘晴搅在一起,不过么,心下里难免还是有着些怀疑的,可此际见弘晴如此表态,那几分的怀疑也就此烟消云散了开去,还真就有心让四爷出来搅上些是非的,当然了,顾忌到弘晴的态度,诚德帝还真就不敢急着表明态度的,也就只能是故作为难状地沉吟着将问题丢给了四爷。
“陛下,臣弟以为仁亲王之担心亦属正常之事,然,臣弟却敢立军令状,定不叫此事有偏差之虞也,臣弟虽不才,勤勉却是断然不缺的,此一条,还请陛下明鉴则个。”
四爷既是敢在此际出头,自然不是冒失行事,而是看准了时局的关窍之所在,瞄着的便是诚德帝制衡弘晴的心理,不管弘晴是怎个态度,这枚筑路章程的桃子,四爷都是摘定了的,自不可能会在此际有所退缩,但见其面色一肃,已是就此放出了立军令状的豪言。
“唔……,四弟之能,朕一向是信得过的,晴儿,你看呢?”
听得四爷这般表态,诚德帝的脸上立马便绽放出了嘉许的神色,似乎对四爷的决心很是满意,只是这等满意里又明显带着几分的为难,很显然,这等为难是冲着弘晴的态度去的,目的么,只有一个,那便是在弘晴与四爷之间扎进一枚钉子,以彻底杜绝二者勾连在一起的可能性。
“皇阿玛圣明,儿臣亦作这般想,只是此事干系重大,些许闪失与懈怠,都恐导致各省筑路工程之延误,故而,儿臣提议两条,一是由工部尚沈河与刑部尚海涛为辅,前者专责工部之事宜,后者主管立法诸事;其二,诸章程条款还须得进一步细化,明确各步骤完成之最后期限,以确保各项工程能顺利展开,此儿臣之浅见也,还请皇阿玛明鉴则个。”
只一看诚德的表情,弘晴便清楚其心里头究竟都在盘算些甚,不过么,却并不以为意,而是顺着诚德帝的意思,提出了两个先决条件来为难四爷。
“嗯,晴儿之所虑亦是有理,四弟以为如何哉?”
这一见弘晴果然按着自个儿的算计狠狠地为难了四爷一把,诚德帝的心中当真得意得很,不过么,倒是不曾表露出来,而是摆出一副居中调停的做派,转手又将弘晴的疑虑丢给了四爷。
“陛下明鉴,臣弟以为仁亲王之所言乃老成谋国之道也,臣弟别无异议,一切听凭陛下做主。”
四爷打心眼里便反感弘晴所提议的那两条,没旁的,那可是紧箍咒来着,就算四爷有了主持大局的名义,行事上也必将受到极大的限制,一旦无法完成任务,所要面临的必将是如山似海般的弹劾攻势,这显然不是四爷所乐见之局面,奈何此际四爷却是没有讲条件的资本,为了能得以复出,哪怕条件再如何苛刻,他也只有先忍了,至于日后的事么,那也只能是日后再做计较了的。
“嗯,那就姑且这么定了也好,此事既是晴儿所奏,想必对各项安排应是有了计较,且就配合着尔四叔拿出个最后的章程,朕看后再行定夺好了。”
尽管四爷已是忍气吞声地答应了弘晴的苛刻条件,可诚德帝却尤嫌不够,但见其帝王架子一端,不容分说地便又加了一条,显见是打算让弘晴与四爷之间的矛盾再进一步激化了去。
“皇阿玛圣明,儿臣遵旨!”
“陛下圣明,臣弟遵旨!”
……
明知道诚德帝这么道旨意不怀好意,然则无论是弘晴还是四爷,都不打算再多唣,齐齐躬身应了诺。
“好,尔等都是朕之股肱,若能同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朕可是等着尔等的好消息了,今儿个且就先议到此处罢。”
能成功地挑起诸方势力对弘晴的围剿,诚德帝所欲达成的目标已然实现,至于那份筑路章程本身能否顺利推行么,诚德帝其实一点都不在意,眼瞅着大局已定,他自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去,这便丢下了句场面话,施施然地便起了身,缓步转入门后去了。
“退朝!”
这一见诚德帝已走,侍立在侧的秦无庸自是不敢耽搁了去,赶忙扯着嗓子高呼了一声,而后急急忙忙地领着一大群宫女太监们跟着也转入了门后,至此,一场激烈的朝议也就算是告了个终了,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么,显然是各有所得之局面,自是谁都不会再起波澜,也就这么各走各路地退出了皇城,各忙各的去了……
“,王爷回来了。”
时将近午,已到了用膳之时,然则邬思道却并未传膳,而是神情悠然地端坐在房里,手捧着本闲,津津有味地看着,直到听得门口处脚步声响起,这才抬起了头来,一见来者是四爷,当即便笑了,毫不介意四爷的脸色有多阴沉,笑眯眯地便打了声招呼。
“嗯……”
尽管得以成功复出,可一想到弘晴所提出的那两条紧箍咒,四爷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面对着邬思道的热情招呼,也就只是闷闷地吭了一声,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几子旁,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在了邬思道对面的蒲团上,脸色阴沉得有若死了老娘一般。
“呵,王爷如此作态,想来应是仁亲王那头给王爷安排了不少障碍罢?”
饶是四爷面色难看不已,可邬思道却显然并不在意,笑呵呵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嗯,还真就叫先生料中了,今儿个早朝……”
四爷早已习惯了邬思道的睿智,对其能猜到根底,也自不以为奇,但见四爷面色凝重无比地点了点头,将今儿个早朝上所发生的诸般事宜全都详详细细地复述了一番。
“原来如此,王爷打算如何行了去?”
早在数日前,邬思道便已反复推演过朝局的可能之变化,也早已料到四爷就算能复出,也难有大权独揽之可能,此无他,三爷父子都不是愚钝之辈,又怎可能轻易便遂了四爷的意,说到底,四爷此番能得以复出,实际上是多方博弈之结果,有所不如意乃是必然之事耳,自是不足为奇。
“这……,唔,先走一步看一步罢。”
四爷这大半月来的心思都着落在如何复出上,对于复出后该如何行事么,虽也曾想过,可到底不曾花甚心思去算计,此际听得邬思道见问,不由地便是一愣,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也就只能是含糊其辞了一番。
“走一步看一步?嘿,王爷若是这么个心态去办差,八爷的下场便是王爷的前车之鉴!”
四爷的话音方才刚落,邬思道脸上的笑容立马便是一收,神情凛然地便给了四爷当头一记棒喝。
“嗯?先生您……”
邬思道这么个论断一出,四爷当场便愣住了,没旁的,在四爷看来,筑路章程一事不过只是朝廷诸般事宜里的很普通一桩罢了,再怎么着,也谈不上有多紧要,也就只有弘晴那个爱标新立异的主儿会去紧张,其余人等么,其实都不怎么放在心上,此番之事之所以闹得这么大,不过是时局之需要罢了,就算没这桩事,也必会有其余事端被各方合力营造出来,对此,四爷可是深信不疑得很,他所谋求的不过是个复出的机会而已,说到底,对章程本身还真就谈不上有多用心的,而今听得邬思道这般说法,自不免为之诧异不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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