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看着莫哲等人的动作妄自惊叹不已,想不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这门手艺活还有人能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
陵兽钻土速度显然比他们快得多,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莫哲等人不禁扼腕叹息,个个垂头丧气,坐在沙地上泄了气。安娜把这伙人刚才挖掘盗洞的技术用相机记录了下来,她说等回到德国就把神奇的中国盗墓人公诸于世,让更多的人了解盗墓行当,提醒考古工作者小心这些专业的盗墓贼。
安洁和点点走来走去,时不时狠狠踩一脚,她们还没放弃找陵兽。葫芦走上去说道:“安老板,这小家伙钻的太快,找不着的,你还不如赶快飞回美国,说不好棺材药挖个盗洞只通西半球的美国去了。”
我走到莫哲身旁,见他垂头丧气,我把好话给说了:“莫大哥,要不找下家吧,陵兽是很警觉的动物,它是不可能返回被人发现的古墓的。”
莫哲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兄弟说的是。”然后转身对手下人说:“快把两个盗洞封好,不许留下痕迹。”几个人抗着锄铲忙活去了。
不知道安洁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冷不丁防说:“许默,你就是世尊地藏。”
安洁这句话又把在场几个人引了过来,个个面色惊奇,葫芦和建国只朝我递眼色。我呵呵笑了笑说:“安大小姐,你这唱的又是哪出戏呀。”
安洁双手抱怀不紧不慢地说:“你别不承认,你刚才出刀,刀刃上刻有‘世尊地藏’四个字,虽然我不懂你们中国这些盗墓技术,但能拥有这把刀的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我哈哈大笑,然后把笑声收住说:“承认,为什么不承认,那这价钱得翻倍,不是‘二百五’了,我要二万五,给钱吧。”我说着把手伸了出去。葫芦和建国附和:“对,给钱!”我接着说:“你信我是世尊地藏就给钱,不信咱免谈。”
一旁的莫哲似乎经过一番强烈的大脑思考,接着就说:“哈哈哈,许兄弟原来也是为了世尊地藏之名来的,真正的世尊地藏哪里会把配刀随意暴露的,这种刀我见过,许兄弟这把也是伪造的吧。”
葫芦故意把莫哲扯到半边说:“莫爷,你真是的,这把刀能骗这美国资本家一笔钱的嘛,你怎么这么……哎……”
一旁的建国察言观色急忙凑了上来,嬉皮笑脸地说:“安老板……这个么……既然世尊地藏已经证实是默默了……这个票子是不是该兑现了……呃,不过也没关系……我们三兄弟就当你先欠着了……保证,坚决保证任务完成就把欠款一次性付清,我相信安老板的为人……”
听着葫芦和建国一阵胡诌,我差点笑喷,这两兄弟太理解我了,好兄弟在,行天下不再寂寥。
安洁对于中国这些盗墓技术基本不懂,现在也动摇开始怀疑起来,就在这时候一阵马蹄声,不远处尘土飞扬,一个中年男子乘快马狂奔而来,在莫哲面前勒马,翻身跳了下来,看到我们几个人欲言又止,莫哲爽朗说:“无妨,说,怎么回事?”
那人又仔细打量了我们一圈才说:“敦煌鸣沙山往南方向,到楼兰一带出现世尊地藏的踪迹,好多人都追寻去了。”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都说:“快去看看”。葫芦、建国和点点却吃惊:“啊?不会吧?”安娜和安洁小声商量着什么,过得两分钟才回头对我们说:“许默,现在先找世尊地藏,我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少走点弯路,危险系数也会降低,我决定了,不用再议!”
葫芦把缺了一角的草帽摘下来,指指我说:“那默默怎么办,好不容易被你肯定是世尊地藏,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这节奏太快了吧。”
建国跟上说:“得嘞,管他什么世尊地藏,反正你安老板的人格那么高尚纯洁,以你的人格担保,这两万五的钱你是一定会给的,我先记下了。”
安洁怒瞪了我们一眼微笑着说:“‘世尊地藏’这么严正的名称,他一定是正义和仁慈的人,你们三个除了钱还是钱,品行不端,怎么可能是世尊地藏,我看错人了!”她说着又和莫哲商量去了,留下点点无奈地说:“安洁姐姐真看错人了嘛……么么,混蛋!”
我赶紧让葫芦和建国把地官拜月刀包裹好,一并别在裤腰带上,准备和安洁去会会那“世尊地藏”。
安洁跟莫哲打听了路线,和我们说往西南方向走,大约十公里就到黄河边,那里有渡口,我们可以过去,过了黄河就到兰州,我们可以在那里买装备和骑乘工具,然后去敦煌和安洁的人汇合,从鸣沙山月牙泉朝西南方向走,就能到楼兰古城。
两位老爷子做考古研究多年,不参与我们的“论武活动”对着采取的样本用放大镜看了半天,原来他们找到一小撮陵兽身上的毛发,正在兴致盎然地研究着,说是陵兽可能属于鼠类动物,等回北京还得让莫函教授帮忙分析分析。这时候他两还能因为捡到几根动物的毛发笑得如此酣畅,也算难得了。
莫哲匆匆和我们告别,说是去拜会世尊地藏,留给我们一些清水骑着老驴就走了。
大家在安洁的带领下盯着稍微西斜的烈日朝西南方向进发,路上大家言语很少,只有两位老爷子忘记辛劳边走边讨论的声音和时不时得意的笑声……
太阳渐渐贴近不高的山包,傍晚的气氛总是让人很难理解,处处阴暗下来,似乎山中的鬼魅就要出来作祟。翻过一座小山包,忽闻波涛滚滚,山风顺流飞逝,黄河边缘就是这样的情形。
大家都显得疲惫,只有点点仍然活蹦乱跳,似乎走了这么长的路都不觉得这双脚疼痛,看着地平线下裂开的河谷黄河水破涛汹涌咯咯咯欢笑,然后指指山包下的滚滚水流说:“好多漩涡么,人掉下去咋办?”
安洁遥望着黄河沿线,迎着山风深呼吸,她说辽阔的大地上有这么气势磅礴的河流真是壮观:“到下游寻找渡口,天黑前进兰州!”
我们又朝着黄河下游走去,在水流平缓的洼地里有一个人影攒动,那里就是黄河古渡口,还有一个船夫在等渡河的客人。
我朝前走了上去,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子在收拾羊皮筏。老大哥看见了我们,呵呵笑着问话:“是要过黄河的客人吗?”我回答称是。
古时候渡过黄河都得靠这羊皮筏子,自从丝绸之路盛名之后,多少商旅都要在黄河渡口过河,他们的行李,商品无一不是通过羊皮筏给渡过去的,可以想象此地当时是何等的热闹,不过当海上丝绸之路打开后,沙漠中穿行的丝绸古道渐渐被取代,黄河渡口也随之沉寂。
这一支中外考古队队员都是身经百战的,就算坐在羊皮筏上也不会担心羊皮筏会不会沉没的事。点点天**玩,伸小手去掏黄河中的水玩,夕阳西下照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童年的点点看上去更加的可爱。
羊皮筏在稍微缓和的黄河中穿行,有些颠簸,钟来别教授接触最多的是内陆的古墓,此次越河过境是头一遭,老爷子瘦削的脸上一抹慈祥的面容,连连惊叹:祖国大好山河,老朽看不尽呐。
安洁和安娜两人举着相机对着沿途的波澜壮阔的美景连按快门,似乎忘记身边恨不得把人给拖入河中淹死的滚滚奔腾洪水。葫芦和建国找地双手做枕头躺在十只羊皮气囊搭成的筏子上惬意地点上烟,哼起了歌谣,一阵逍遥自在,日落前的黄河真的美得无以复加,述之无词。
我坐在摆筏的大哥旁边问道:“大哥,今天接了几趟过河的人?”
“不多嘛,十二三拨的人嘛,人少咯,过些时候听说要建大桥了,这里不再需要摆筏人了嘎。”
“大哥,最近渡过黄河的都是什么人?”
“晓不得的嘛,不好问,很多都是去新疆淘沙或者专门重走丝绸之路的探险人嘛,前几年还有一支中日联合科考队摄制组的人过去,说是要拍什么关于丝绸之路的纪录片,就是我捎他们过的河嘛。”
朴实的摆渡大哥话很少,话说完就只顾着看着羊皮筏顺着黄河水斜跨了过去。我没能从他口中打探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几分钟后把渡河费给了摆筏的大哥,他却左顾右看,似乎等什么人,我追问:“大哥,还不收筏吗,家人还等着你回家的吧?”
“小兄弟说笑话了嘛,不急回去,这段时间晚上渡河的人更多些,我也可以多赚点。”
我明白怎么回事了:崶宇玄圣是掩藏在人海中的神秘的一群,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集体入境,多半都是夜间行走了的人。这次“世尊地藏”又被传出风声,只要是古传的盗墓人肯定会放下手里的伙计,去拜会“世尊地藏”……
太阳消失在万里晴空之后的兰州傍晚格外的热闹,夜市繁华,朴实的人民在农忙之后进入了夜下的休闲时光。我们没有兴致观赏夜景,安洁带着我们随便吃了点东西后问到了马场的所在,不顾黑夜中疲惫的我们,打了注意要趁夜赶路。
我担心两位教授吃不消没日没夜的奔波,想劝安洁暂时休息一阵。安洁身上带了大量的现金,在马匹市场买了六匹马,转脸对两位教授说:“对不起张教授,钟教授,我相信莫哲所说是真的,我不能带您二位进沙漠,安洁不能让手下的人出事,谢谢你们的引荐,如果找到幽兰女国我会把第一手资料交给你们,请原谅我擅自的决定!”
张毅恒和钟来别教授哪里肯,说着老泪洒落,恳求安洁,说不甘心放弃这次的项目,再老也对沙漠下的古墓极其向往,哪怕死也要进入沙漠,寻找失传的文明。我知道张毅恒教授研究西域三十多年,三年前从新疆调配到了北京,一听说有一个美籍华人愿意资助这次进疆旅程,不知道让他兴奋得几天彻夜未眠,盼着考古队的到来,现在安洁突然决定要取消他们的随行,已经哭成个泪人,双膝差点就跪了下去:“安洁小姐,求带老朽一起去呀,我舍不得魂牵梦绕的沙漠,老朽就算死了也不怨你的……”钟来别教授也啜泣:“国家资金迟迟不到,多少古墓被盗掘,我心痛呀,怎么不让我们去呀……难道我们真的老了吗,真的就不能再探险了吗……”
我们感怀不已,这些老一辈的革命家对工作一丝不苟,甚至不惜以性命做代价,我甚是崇敬,有心想劝安洁。
葫芦和建国在前面为两位教授求情,只不过安洁表情严肃,坚决反对:“谢先生,李先生,还有许默,谁都别劝我,我决定的事是不改变的,你们可以恨我不通人情,但不让手下的人出事也是我安洁的原则。”安洁对着两位教授接着说:“两位教授,请理解安洁,等我回来,确定路线,我一定带你们进沙漠,会让你们完成心愿的,你们去兰州月氏大饭店休息,我已经安排好人了,他们会送你们二老回北京的。”
安洁年纪才二十五岁,做事却很理性,很少带个人情感,不管两位教授苦苦哀求,安洁始终无动于衷,最后喝一声:“上马,走了。”然后首先跨到马背上,皮鞭一甩,顺着破旧还有砂砾铺地的柏油路飞奔而去,头都没回。
我们纷纷跨上马背,和两位教授道别,策马奔腾,回头仍然看到两位教授奔跑追着我们,他们泣不成声:“为什么丢下我们……为什么丢下我们……”直到我们再也看不见他们,也听不到他们的哭喊声……
好几天记不清白天黑夜的概念,每次休息补充睡眠,马匹喂草都很短暂,说不好当你睡得正香,安洁就催促起床赶路。在武威、金昌、张掖我们都换了马匹,很多事好像都是安洁布置好了的,一路的吃喝拉撒全被她安排好了。
八天的时间里,我们甚至都没怎么说话,她完全把这段路上的事都完全一个人操劳完了,吃的,用的,还有我们的坐骑,安洁沉默中她疲惫的脸庞看得很清晰了。我暗自佩服起她来,不愧是巾帼英雄。
安娜和我说安洁三岁去的美国,她的干爹严格训练她,格斗、挨饿、挨渴、荒漠生存等等,甚至让她在十八岁时独自带队进入埃及沙漠探宝。或许她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所以她的性格坚毅,脾气比我还倔强,最难得是她的心思缜密,很懂得观察。不过她这次让我随队进疆还是让她的脆弱一面暴露无遗,或许这就是天意,她算错了我和我的朋友。
这一路以来我们一天还能保持六个小时的睡眠,三个小时的吃饭和休息时间。安洁就不同,每次到地方都要去布置打探,换乘马匹等等,到了酒泉,她就显得更加的憔悴了,嘴唇发白都忘记要喝一口水。
在奔跑了两天后,我们道别酒泉,马不停蹄赶到了嘉峪关。这时候的安洁每次停下来时几乎是扶着腰杆了。我不知道她这么拼命为了什么。等她站在沙包上虚弱地举着望远镜查看动静时,我趁机勒马靠了上去:“这么卖命值得吗?”
安洁把望远镜放了下来,心事重重望着远方隔壁沙漠,静静地说:“你不懂,值不值只有我知道……驾!”皮鞭声想起,她继续喝马问路,驰骋而去。
大家好像都理解安洁,谁都没有埋怨,再苦咬紧牙关跟在安洁身后。我担心的还有点点,不过我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点点马术高超,马背上饿了啃馒头,渴了喝水,骑马当玩游戏,时不时还能吆喝:“真好玩,再快点!”,她已经能控制自己发病的时间,提前吃抗生药不让旧病复发,我真怕她吃多了抗生药对身体不好,但我更害怕看到她发病时的那种痛苦。点点能在漆黑的山洞里靠里面的动物和地下河生活五年,生命力比我们还强,她有常人没有的毅力和信念。
十二天后我们穿过玉门,再过安西,向西南方向花了三天时间终于进入了敦煌,此时的安洁眼眸微眨,一抹笑容遗漏时,双眼一闭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我跳下去接住安洁。
安洁微微睁开眼睛,那笑容艰难地堆到脸上说:“许默,我一定要找到世尊地藏,你能帮我吗……”
我看着安洁虚脱如此严重,只好说:放心,你一定能见到世尊地藏,我许默答应你……”
安洁就此昏厥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