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花谢犹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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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里雪山地处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德庆县西面的横断山脉中,这里的位置刚好在金沙江、澜沧江和怒江三江并流的区域。北段山群称为梅里雪山;中段则为太子雪山;南段称为碧罗雪山。太子雪山平均海拔在6000米以上,主峰高达6740米,是云南的第一高峰,往北翻过昆仑山口进入西藏地界。

    梅里雪山主峰说拉曾归面峰,是藏传佛教宁玛派分支伽居巴的保护神。峰脉仿若一座雄壮的金字塔高耸入云,时隐时现的云海更为雪山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至今仍然无人可以登顶。

    我们现在在太子十三峰的雪山群中,处于半山腰的位置,海拔3783米,氧气依然稀薄,这对于身受重伤的尚子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我身上的急救包已经遗落,翻遍全身才从裤包里搜出了两颗携氧片,给尚子含了。

    “尚子,醒醒,我们出来了!”我在尚子耳边轻语,尚子缓慢睁开眼帘,看到我灰头土脸的样子伸手帮我随意擦拭了一下,虚弱地说:“我们出来了,默默出来了……尚子再没有什么……”

    我怕尚子把后面的话说出口急忙打断:“养好精神,咱们现在就下山……”

    尚子遥望四周,嘴里说着:“好美”,接着便伸手去抚摸地上的白雪,仰望雪山峰顶云海飘渺,会心地露出了笑容。

    葫芦他们环望四周,大小不一的雪山白纱缭绕,他们没能找到下山的路。

    我们此时身处不知名的雪山围成的山坳之中,当中除了雪还是雪。风声呼啸,白雪飘飞,虽然美丽但让人感觉到了绝望。

    安娜最后说:“往东面下去,我们就是从那里上来的,坡度缓和……”

    建国突然大叫:“默默,雪崩……”

    我们往身后的雪峰看去,冲破云海淌下滚滚冰雪。葫芦照旧不由分说把安娜扛到了肩膀上,往东面跑去,建国牵着布点连蹦带跳,我抱起了尚子艰难跑了过去。

    很快轰鸣声响彻雪山群,从我们出来的洞口那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山洞底下的山石继续崩塌,振动牵连到了雪山上,一连串的反应后雪崩复发,地裂骤起。

    山坳很宽,活就是一个小盆地,三百多米的宽度也够我们艰难奔命上一阵的。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冲到了葫芦他们的前面,建国和葫芦在身后也不敢大声呼喊,只得压低声音说着:“快,雪崩在身后,快,快啊……”

    地上松散的雪花下去三十公分左右就都是千年寒冰坚石了,我们除了要抗拒白雪裹脚,还要考虑自身的生理极限,跑起来速度不会很快。还好我们身处半山雪山之中,海拔也仅仅有3700多米,再高些的话,我们剧烈运动,肯定会引起肺积水,没跑出百米可能一口鲜血就会喷出来,一命呜呼死在雪山之中。

    滚滚崩塌的雪群汹涌奔袭,激起雪雾、雪尘遮空,伴随着千军万马般的巨大轰鸣声顺着陡峭的山体滑落。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奔蹿。只要被雪崩覆盖,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大家都明白这一点,用尽了全力往雪坳边沿跑去。

    在最后的一刹那间,我们跑到了雪坳边缘,那里是个不算陡峭的雪山一侧,我们没有思考的余地,奋不顾身顺着斜坡跳了下去,头顶上光线一暗,崩塌的冰雪冲破冰台立马冲向了天空。

    半空之中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雪帘,遮空避日,接着压了下来。我抱着尚子后背贴在冰冷的雪地上往斜坡下滑去,抬头便见飞雪遍空落了下来。

    雪地因为散飞出来的巨大冰雪群让我们身后又起了小范围的雪崩。雪浪滚滚,一波接一波,我们全身被雪沫卷住,身不由己急速下滑。

    我心里想着受伤的尚子,身子不敢稍微离开雪地半寸,身背紧紧贴在了雪地上,要不然只要身子离开雪地面,我就会往前扑出去,可能尚子就会从我怀中飞脱出去,到时候我就再也找不到尚子了。

    除了我们的呼喊声,寂寥的雪山中就只剩下雪崩呼呼翻飞的声音了。

    眉毛上的雪花遮帘,视线被遮挡,我舍不得松开手去把眼睛上的雪花扫落,紧紧抱住尚子,深深把她埋在了胸口躲避落下的雪渣冰片。我的双眼渐渐迷离,慢慢闭上了眼睛。耳畔只有急速下滑时呼啸的风声……

    整个世界仿佛都归于平静,只有强弱有别重复不变的风声过耳,还有身子急速飞逝的半点知觉,死亡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的寂寥,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去。

    不知道顺着斜坡滑行了多长的时间,全身抖个不停,磕绊不断,最后全身一轻,好像被吊在了半空。我急忙睁开眼睛:原来我们顺坡下来,遇到了一个雪台,雪台只有四五米的高度,可就是这样的高度让我们最后避过了雪崩余波的最后追袭。

    落到雪地上时,我最后使了全身的力气,抱着尚子重重摔到了雪地上,漫天的雪花冰渣落地沙沙发声,把我们浅浅的掩盖住,雪崩最后也渐入平静,只有没有落完的冰雪碎片淅淅沥沥。

    我努力把盖在身上的白雪拨去,迫不及待扶住尚子的脸庞。她在我怀里浅浅遗笑,嘴角轻动几下,却没能说出话来。

    身边不远处的雪地上七仰八叉躺着葫芦他们,稍微能动弹身子的只有葫芦和建国,安娜和布点堆在一起,手牵手,偶尔咳嗽几声,还没缓过气来。

    葫芦和建国看到我和尚子,站起身子跌跌撞撞扑了上来:“默默……小妹,小妹她……”

    这时候作为领队的我不能首先服软,嘴里轻喊:“月莹……月莹……醒醒,默默在这……”

    力气早就消耗没了,可我没有放弃,能走一步算一步,再难我也要把尚子带出去。往下面看去,地表白雪浅盖,灰黑色的地面露了出来,往远处看去,绿树荫荫,繁花似锦,当中大小不一的湖泊湛蓝反光,我们离山脚不远了……

    安娜已经醒了过来,只是没法动弹,趴在雪地上喘着气说:“默默,别动……别让尚子妹妹的身子移动……她会死的……”安娜艰难爬了过来续道:“尚子妹妹……伤的太重……全身……全身肌肉和神经绷紧抵抗疼痛,一旦……一旦松懈,心脏受到剧烈压迫就会停止跳动,不能马上移动她的身子…….让她恢复一下……”

    我知道人在重伤特别是摔伤时,不能立马去移动,要等伤者恢复知觉才能抬动,如果当场就翻动重伤的人,可能会要了伤者的命。

    我坐在雪地上端着尚子的脸庞安慰:“月莹……快醒醒……”

    尚子终于睁开了漂亮的眼帘,微微巴眨了几下眼睛盯住我,小酒窝平静地露了出来:“默默还好吗……别哭……默默是尚子心里的英雄……真正的男子汉……”我并没有哭,只是眼睛有些湿润。

    我赶紧擦拭了眼睛,艰难挤出我自认为很自然的笑容:“嗯,默默很好……答应我,坚持住……我要亲手为你披上新娘装……”

    我正打算抱起尚子,她却抓住我肩膀往下拉,摇摇头说:“不……尚子不行了…….愿默默幸福……”

    这时候时间就是生命,到了山下就能找到人家,把尚子送往医院,她就会平安归来,从此留在我的世界里再也不会分离。

    我边轻轻抱起尚子边说:“月莹……日本北海道漂亮吗,你要带我去看看……”我已经边走边说了,葫芦和建国一人搀扶着安娜,一人扛上还在昏迷的布点跟来。

    我脚步加快了些,尚子回答:“北海道很漂亮……那是尚子出生的地方……”

    “嗯,我就想去尚子出生的地方走走,看看……”

    “默默,尚子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尚子……漂亮吗…….默默会喜欢尚子吗?”尚子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惨白的脸上透出一朵红晕,美得无以附加。

    我稍微停了几秒钟,端详尚子可爱美丽动人的脸庞,喝了一口水,加紧步伐,边走边说:“尚子是最漂亮的……默默从小到大唯一喜欢过尚子……我一定要娶你做妻子……默默这辈子就满足了…..”

    尚子满意地笑了,然后伸手摸摸她的挎包说:“尚子找到爸爸和爷爷了……”

    听到尚子这番话,我的眼睛再次湿润,我没能去擦拭,对尚子说:“嗯,咱们都有家了……新疆很美……我们一定要去看看……”这时候我说话都言不由衷,一心只想这把气息时有时无的尚子带出去。

    尚子气息微弱,没能说出话来,只是微微点了两下头,脑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一急呼喊:“月莹……醒醒……”

    尚子微微动了一下嘴唇小声说:“默默,尚子好累,想靠在默默的肩膀上休息一会儿……”

    我紧绷的神思缓和了一下后箭步行走,最后说道:“尚子说过要默默带你去新疆的…….不能骗人……”

    尚子依旧埋头在我的怀里,轻嘤一声答应:“尚子不会骗默默的……”

    翻过两座山包,越过三条清水河,穿过一片树林最后走进一片繁花似锦的草地,这时闻到芳草之香,看到姹紫嫣红的鲜花躺在地平线上,只是仍然找不到人烟的痕迹,或许越过这片草地就能看到人家。

    走着走着,双手麻木没有了知觉,双脚机械又显得垒重,呼吸声急促嘶哑,我咬紧牙关继续行走,前方,不远的前方就会遇到人家。穿过了草地,迎面是树林,树林里鸟语花香,可我没心思去欣赏美景,因为我怀里的尚子才是我许默的最美风景,我不忍她就此凋谢。

    葫芦和建国在我身后二十多米追赶而来。从雪山上滚下来让他们全身都受了伤。葫芦左脚应该崴了,此时扶着安娜显得一瘸一拐的。建国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大腿上裤子撕裂了大半,鲜血还兀自缓缓渗个不停。我们这群人完全是残兵败将,连跑动都显得特别的费力气,在赶命的关口这双腿还能走路已经是莫大的稀罕了。

    走走停停,步履开始蹒跚,走路观望,依然渺无人烟,似乎还在这世间行走的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了。

    尚子嘤嘤醒来,微笑着对我说:“默默,能停一会儿吗,尚子口渴……”

    我双腿发抖疲软,一停下来恨不得躺下去,结结实实睡个天昏地暗。生怕伤到受伤小鸟一般的尚子,我单膝先跪了下去,还是把尚子抱在怀中,坐到地上取下腰间挂着的水壶给尚子喂水喝。

    尚子只是示意性的喝了一口水,抬头凝望不远处的一朵虞美人花。我才恍然大悟,尚子是认为她自己坚持不住了,以免连累到我才叫停下来的,其实她根本就不想喝水。

    葫芦和建国已经扑赶到我们身边,建国喘着粗气说:“默默,我替你背小妹吧,你歇会儿。”葫芦也说要替我分担,其实他们两人腿上伤得不轻,两腿抖个不停,气都似乎喘不过来,嗓子都嘶哑了。我怕他们背不动,有个闪失摔倒还会让奄奄一息的尚子伤上加伤。我也没有说话回答,休息了两分钟后抱起尚子继续往前走。

    尚子没再说话,静静地在我怀里打量着我,伸手擦去我脸颊上的汗滴,微微一笑,眼角却流下晶莹的泪滴,最后埋头在我怀中,美目微闭。

    我以为尚子有什么闪失,边走边喊:“月莹……”

    尚子静静地闭着眼睛说:“我没事,让尚子回想一下当初遇到默默时的情景……”

    看着前方不知道通向何处的山地,脚下没有知觉地奔走。只能小心地感觉着胸口处的尚子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在接近绝望时,心中无比的疼痛。

    头顶是飘飞着朵朵白云的湛蓝天空,脚下是葱郁的草地,还有一路的鲜花,我们却没能停下脚步把这些美景印入脑海深藏起来。世间美好,我们却如此的狼狈。

    初遇尚子时的情景在脑袋之中浮现,一路上的朝夕相对在心中回荡,心疼如此娇滴的尚子,命运多舛,似乎这世道从来就没有眷顾过她,让她在这世间几乎以泪相伴。

    尚子才21岁,正值青春年华,或许从她出生到现在都在经历苦难。我对着天一路咒骂,又对天祈祷:“老天爷……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尚子……”

    接着再走了一个多钟头,前面鲜花遍地竞相绽放,轻风缓缓,花香扑鼻,当中几株寂寥的树木挺立,一池清泉从中穿过,水流哗哗,悦耳动听惊动尚子微微睁开了眼睛。

    我抱着尚子在鲜花丛中穿行,无瑕顾及鲜花绿草的鲜美,我期盼的是前方不远处会是一处炊烟袅袅的人家。尚子伸开手去抚摸路上的鲜花,惨白的脸上惬意生辉。

    “默默,让我在这里好吗……”

    “没事,我不累……”

    “不,尚子有话对你说……”

    我没有停下步伐,以我的记忆,往前翻过一座山包,越过一条小溪,走上两三公里就有一个村落,我说:“尚子说吧……默默认真听着……”

    尚子没有回话,我继续往前由疾走变成跑,直到身后的安娜大叫:“默默……尚子妹妹她……”

    我顿收脚步,已经感觉不到尚子的气息。

    “尚子…….你醒醒……我们快到了…….你醒醒……”我瘫软在地,仔细端详着尚子美丽的容颜,她还是没有知觉。

    “月莹……你说……你说……我听着……”

    尚子眼泪滴垂顺着脸颊滑落,努力睁开眼睛,将挂在她身上的龙涎玉小心放在我的手心,最后只说:妈妈的骨灰放在北京的一个寺庙里寄存,尚子是南京人了,对吗……默默……尚子は……あなたを愛して……

    尚子双手垂落,将脑袋斜靠到我的怀里。我泣不成声,眼泪直流,静静将尚子抱紧,让她在我的怀里永远温暖。她脸颊上最后一滴泪花从她脸上滴落到虞美人花上时的容颜却是我许默永久的记忆……

    《盗鬼经卷》第一卷魑城迷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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