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戚程转头看向张氏,张氏点了点头。
婉宁,姚宜闻的长女,姚六太太冲进屋子里,像是攥了救命稻草大声喊婉宁救命。
张戚程皱起眉头看向跪着的寿氏。
姚六太太急疯了?这个时候却提起那个十二岁的孩子。
姚宜州做过粮长,自诩有几分正气,崔奕廷定是借着这个说动了姚宜州来作证,跟姚七小姐有什么关系?
这么大的漕粮案,怎么也扯不上一个女子。
寿家是没有了办法,寿氏也跟着癫狂起来。
本来高高兴兴的宴席,一下子如同哭丧考妣,只要出了事姚家就靠不住,张戚程不想再继续留在姚家,吩咐下人,“去准备车马我要回府里。”
下人退出去,张戚程进了内室,姚老太爷忙让姚宜闻搀扶着跟进去。
姚老太爷哆嗦着嘴唇,“公爵爷,这事……难道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张戚程道:“在泰兴是崔奕廷查到了你们家屯着的漕粮?”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要将话说清楚了,才能知道最坏的情况。
姚老太爷摇头,“是,是我们老六和寿家将漕粮卖给了一个商贾,商贾运粮的时候被朝廷抓了个正着。”
有了漕粮,崔奕廷又扣押了姚家办事的下人,这案子如何能抵赖。
姚老太爷道:“老六要怎么被论罪啊……”宜春被抓他心里着急,可是还没想过真的到了要被定罪的地步。
现在听说连崔尚书都被抓。他心里一下子破了个洞,整个人就掉了进去。
怎么办?姚老太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张戚程抓住这句话的重点,“买卖的商贾有没有一起被抓?”
姚老太爷摇摇头。“不……不知道……也没听说……”
“不是泰兴的商贾?”
“是从山西过来开铺子的,就在泰兴开了间茶楼。”
山西的商贾,姚家怎么能放心将漕粮卖给一个不知底细的商贾,要将整个案子弄清楚,想好每一个环节,找到最薄弱的一点下手才可能有转机。
姚家却对商贾这件事一无所知。
“寿家恐怕要折进去了。”
不光是寿家还有朱应年,无论崔实荣会不会被定罪。这两个人定然会被牺牲,张戚程道:“这时候别着急,将家里的事都安排好才是最要紧。”
姚老太爷还要询问。张戚程看向姚宜闻,“你也小心点,姚宜州那边该问还要去问,不能什么都不清楚。”
到了这个关头要懂得用手段。最重要的是达到自己的目的。
姚宜闻想了想才点头。“我也去问过两次,大哥是看好了崔奕廷。”
所以这件事最重要的还是崔奕廷。
张戚程要出去,姚宜闻跟上来,张戚程却道:“将瑜珺叫过来,我有话嘱咐她。”
不多时候张氏穿了斗篷匆忙赶过来。
父女两个走到旁边的屋子里,孙妈妈出去守着。
“寿氏定要来求你,”张戚程道,“这个时候你要稳住寿氏。姚宜春不在府里,尤其是寿氏的两个儿子你要亲自照应。”
张氏连连点头。
“你要让寿氏知道。就算姚宜春被定了罪,她和儿子都要靠着你才能渡过难关,稳住寿氏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氏仔细地听着。
“至于宜闻的那个长女……”
张氏抬起头来。
张戚程道:“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才十二三岁做不出什么事来,等这件事过了再慢慢处置……”
张氏目光闪烁。
张戚程觉得张氏的神情有些异样,“怎么了?”
“父亲还记不记得我生欢哥前那晚,”张氏顿了顿,“我总觉得婉宁看到了,我这才……”
张戚程不由地面色一变,“你说……”
张氏点点头,“所以我才不得不防。”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又将要临盆,没想到会遇到婉宁,从那时候她就下定决心不管婉宁看到没看到,她都不能让婉宁有机会坏了她的事。
在她心里,婉宁是个孩子没那么聪明。
现在情形却有了变化。
“父亲,崔尚书真的就要这样获罪了?那可怎么办?”
张戚程没有说话,紫鹃轻轻敲了敲门,“公爵爷、太太,双枝姐姐来了。”
双枝是母亲身边的丫鬟。
是母亲那边有了事?
帘子掀开,双枝快步走进来,“爵爷,夫人让我过来说一声,忠义侯世子回到侯府为忠义侯服丧。”
张戚程惊讶地挑起眉毛,忠义侯世子的病好转了?否则怎么能回去忠义侯府。
如果忠义侯世子承了爵位,他的算计就落空了。
怎么所有的事都赶在这时候闹出来。
双枝禀告之后就离开,张戚程看向张氏,“蒋氏跟着老太爷来了京里,内宅里的事你若是忙不过来不妨问问蒋氏。”
张氏点点头,家里如今这个情形,里里外外都要她张罗,有些事她还真的照顾不周。
……
姚老太爷胸口噎了一口气,怎么也顺不过来,肩膀一耸一耸,随着长时间的抽动,脸色也变得铁青。
被请过来施针的大夫,忙得满头大汗。
一个时辰过后,姚老太爷才算好了一些。
寿氏仍旧在院子里哭着,蒋氏让人去叫了承章、承显两个孩子过来,劝说寿氏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要顾及身子,这才算将寿氏劝住了。
姚老太爷看着忙碌的蒋氏,如果今天没有蒋氏。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姚宜闻垂着头坐在一旁,凝眉思量的模样像极了丁氏。
姚老太爷想到这里顿时咳嗽起来。
“父亲。”姚宜闻忙上前侍奉。
越不喜欢的人越在身边,姚老太爷不由自主地推着姚宜闻。“躲开,躲开……忙……什么?我还没死呢……”
姚宜闻一怔。
旁边的蒋氏忙上前,“老太爷,三老爷是担心您的身子。”
蒋氏一句软软的话,让怒发冲冠的姚老太爷情绪稍稍平复了些。
姚老太爷看向姚宜闻,“科举前每天在屋子里读书也就罢了,如今做了官还是这样。外面的事你知道多少?”
姚宜闻皱起眉头,在泰兴时父亲不是这样。
每次见到他虽然要训斥几句,但是更多时候都是和他一起评诗论画。他们父子两个在这上面颇说的来,父亲就算提起朝廷上的事也不多问,现在这是怎么了?好像随时随地都带着怒气。
崔尚书被抓,岳父也是才知道的。就算他手眼通天。也不能所有事都能打听清楚。
“我就不信,”姚老太爷突然站起身,“沈家和姚宜州还立下大功了。”
谁能相信。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是谁都知道的,可这次偏偏看走了眼。
一个堂堂的户部尚书就这样下了锦衣卫大牢。
“老太爷。”
姚老太爷还没回过神来,管事的进门吞吞吐吐地禀告,“老太爷,那个西边卖锦缎的余家来了。”
卖锦缎的余家?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姚老太爷显然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余家?家里买什么锦缎了?”怎么眨眼的功夫。连门房都要捣乱。
“老太爷,就是那个要买沈家锦缎的余家……”
买沈家的锦缎。
沈家……
是沈家的陈货。
姚老太爷回过神,“要买沈家的锦缎到我们家来做什么?让他们去找沈家……”提起沈家他就火冒三丈,他是要看沈家的笑话,等着沈家破落,等来等去却是这样的消息。
管事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老太爷,那个余家……是我们家散出消息,让余家不要买沈家的锦缎,等一两日沈家的货就会更便宜下来。”
老太爷当时是这样交代的,现在怎么却不清楚起来。
管事急得满头大汗。
好端端的谁想和这些商贾扯上关系,为了将事办好,他跟余家说沈家定然会降价。
余家就这样信了,没有去买沈家的货物。
可是眨眼之间……眨眼之间……
姚老太爷望着管事,突然之间想起来,他是吩咐管事这样安排,为的是落井下石,让沈敬元没有任何的退路。
“那又怎么样?”姚老太爷冷冷地问管事。
管事道:“余家说,沈家那边突然不卖货了,说沈家的东家吩咐,要将货都留起来。”
闹哄哄的卖陈货,突然之间又不卖了,这是怎么回事?
“沈家说,那些上好的绸缎,要用来做盒子,一等一的绸缎,不能糟践了身价,要物尽其用才行。”
姚老太爷听着管事的话,什么盒子要用上好的绸缎来做?这样的盒子要装什么东西?
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沈家却扔下这一句话收口。
沈家要做什么?
难道不是卖货盘铺子?
说到底,这和他们姚家有什么关系。
“老太爷,余家说,我们要用他们压价自己去买沈家的货,如今被沈家看透,他们才没吃上这笔买卖,现在他们铺子里缺了锦缎,一时半刻就要用处,问我们来想法子。”
姚老太爷瞪圆了眼睛。
余家是觉得被愚弄了才找上门。
“岂有此理,”姚老太爷的胡子翘起来,一股热血向胸口撞去,“他和沈家的买卖没成,还赖上我们姚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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