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安齐远表态,苏澈便开口道:“虽说杜遥之前是无赦谷的人,与安宗主也有主从的情分在,但主子只是主子,毕竟不是杜遥的生身父母。此等婚姻大事,即便是安宗主也不好替杜遥做这个主。”
“龙宗主若想抱得美人归,从安宗主这边下手,似乎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苏澈这番话说得很是不客气,话语间直指龙潜这种借刀杀人的的做法非常阴损。
苏澈的话音刚落,在座的数人都面色各异。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龙潜被苏澈当众落了面子,脸色实在算不上有多好看。杜遥听了则朝苏澈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但当着龙潜的面也不好做得太过,很快就把视线给别开了。
反观安齐远则是一副眉宇带笑的高兴样子,正满脸温和地盯着苏澈看。
身为右护法的觉非罗的视线在安齐远和苏澈之间飞快地扫了一下,最后还是十分恭谦地低着头沉默不语。
苏澈对这样异常的静默感到有些奇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法正。
而法正此刻是旁观者清,又十分无奈地捏着佛珠转了转。
苏澈敛了怒气静下心来,又稍稍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再看了眼安齐远那一脸猫儿偷了腥的表情,猛地反应了过来。
其实,龙潜不过是借着灵药的噱头正式提出向无赦谷下聘之事罢了,可以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安齐远作为无赦谷的宗主,对此事理所当然地享有决定权。
这件事归根到底,不过是无赦谷和龙剑山庄之间的联姻问题,他苏澈作为道修青阳洞的前任宗主,一不是杜遥的主子,二又不是无赦谷之人,又凭什么能替安齐远回绝这件如此重大的事?
况且,他现下不过是个只有炼气中期修为的低阶修士,在龙潜这等化神修士面前根本就连蝼蚁都不如,他又有什么资格跟龙潜这般呛声?
可他方才不仅为维护杜遥开了口,而且还明着表态拒绝了龙潜递过来的橄榄枝。
最关键的是安齐远也完全没有要驳了自己的意思,反倒从善如流地缄默不语,实际上也是默认了苏澈方才说的那番话。
但,他苏澈又是以什么身份,以什么立场来回绝这件事的?
难不成因为呆在安齐远身边太久了,他已经习惯于用自己的思维来影响安齐远,甚至已经发展到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安齐远的代言人来发表意见了?
再看看龙潜那副被他咽得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和安齐远那副“阿澈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妻管严模样,难不成在众人眼里,早已将他当成安齐远的道侣看待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苏澈只觉得整个脑袋都要炸开了。
难怪他方才狐疑地看向法正的时候,就连法正都露出了一脸无奈的神情。
能后知后觉到这种地步,苏澈只想一掌把自己劈死算了。
安齐远看着回过神来的苏澈露出一幅五雷轰顶的样子,便赶紧打圆场道:“阿澈说的没错。我虽是杜遥的主子,但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若他不点头,我也断然不会以宗主身份强求。”
龙潜听了安齐远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心下更是嗤之以鼻。
以他对这魔头的了解,安齐远分明就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他就不信安齐远是真心要拒绝他的提议。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安齐远这厮为了讨心上人欢心所以才就坡下驴罢了,搞不好事后就会趁苏澈没注意跑来找自己讨价还价了。
所以即便被苏澈落了面子,但龙潜想到实在没必要为这件事情得罪杜遥的娘家无赦谷,下聘之事日后也还可从长计议,也就这么硬生生地忍下来了。
就在众人打算将话题转到另一处去的时候,杜遥忽然开了口。
“之前围捕聚火蜥时,谁也没料到上百年才能孵出的幼崽竟然在关键时候破壳了。”
“若不是有苏宗主出手相助,杜遥如今也没有性命站在这里说话。”
杜遥说罢脸色泛着可疑的微红,朝龙潜说道:“我可以答应龙宗主所提之事,但……”
“但一码归一码,道侣之契的话,我现下还没考虑好。”
龙潜一听差点没气歪了脸。
他着实想不明白,杜遥对他有什么不满的。
想他龙潜虽不能说是这轩辕大陆的修真界第一人,但论权势可调度整个龙剑山庄,论财势富可敌国,若论样貌,也是一顶一的能拿出手,即便刚开始的时候他对杜遥是有些霸王硬上弓的成分在,但除了那事,其他的不也都顺着杜遥的意办了?
如今他们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照理说给不给杜遥名分都不会改变这种事实。
但与其让杜遥这样没名没分地跟在自己身边,还不如坐实了道侣的身份,不仅可以名正言顺,还可以分享他名下的所有天材地宝。
这明明就是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可杜遥却不仅接受得十分勉为其难的样子,而且还提出暂时不愿意与他结下道侣之契的条件。
若放在之前,杜遥这样不知好歹的表态,龙潜早就要炸毛了。
可转念一想,又回忆起杜遥在围捕聚火蜥遇险时那种肝胆俱裂的感觉,龙潜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不已。
算了,杜遥这种烈性子也急不来,只能温火慢炖细细熬煮。
至少杜遥已经答应联姻一事,名分上是定下来了,也算是有了进步。
这么一想,龙潜的脾气也压下来了。
“行,就照阿遥说的办。”龙潜一锤定音。
苏澈虽然看样子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作为当事人的杜遥都已经表了态,他也不好干涉太多。
在其他人说话的当口,法正也拿了那张清单看了一眼,用笔圈出了其中三味灵药。
“若耶岛的藏宝库里也有这三味药材。”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两味灵药没有找到了。
安齐远听言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了,果然让法正加入队伍也是很不错的。
还没等苏澈说话,安齐远就已经朝法正颔首道:“那我就替阿澈谢过法正宗主的慷慨解囊了。”
苏澈一听,不由气得狠狠地往安齐远脚背上跺了一脚。
他本人就在这,法正又是他的挚友,要道谢也应该是他本人来说,犯得着他安齐远这般越俎代庖么?
安齐远被踩了一脚,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反而趁机用另一脚轻压在苏澈踩过来的鞋面上,不让苏澈的脚缩回去。
苏澈原本不过是想警告一下安齐远,谁知道反被他倒打一耙。
如今被踩住了脚缩不回去,又怕动作太大被旁人发现,只得不动声色地试图用力挣脱开来。
可安齐远玩得正是高兴,哪会这般轻易放过送上门来的鸭子。
苏澈挣了半晌实在没办法,也只得任他这么踩着。
坐在他们身旁的法正越发无奈。
在场的除了苏澈之外,其他都是元婴以上修为的高阶修士,只要有心,百里之外的动静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更何况现在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这般闹腾?
他那老友该不会觉得,这张小小的桌子真能挡住什么吧?
只不过面对这种类似于打情骂俏的事,法正觉得自己应该充分发挥一下掩耳盗铃的精神,最后默默地选择了视若无睹。
见苏澈放弃抵抗了,安齐远又笑眯眯地对法正道:“既然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坦诚相待是最起码的底线,法正宗主,你说是吧?”
看安齐远又盯上了自己,法正也有些弄不清安齐远忽然提这茬有什么用意。但坦诚相待的事情也是他之前说过的,自然没有否认的道理,便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
安齐远道:“我倒是有一个关于法正宗主的小小疑问,一直没大想明白,也不知今日是否能请教一下本尊?”
法正莫名地觉得眼皮子一跳,心下觉得有些宴无好宴的感觉,但事已至此,也不好回了安齐远的话,便道:“只要不涉及若耶阁的秘辛,出家人不打诳语,法正定会如实相告。”
安齐远道:“这绝对算不上什么秘辛。”
“众所周知,法正宗主比我们年长,天赋悟性极高,也是我们这几人当中最早达到化神巅峰修为的修士。”
“可,法正宗主为何迟迟没有渡劫飞升?”
这个问题看似无害,但实则非常关键。
照理说,修士修真的终极追求就是渡劫飞升,法正早就达到了可以渡劫的境界,但却没有选择渡劫,反而让苏澈后来居上,成为这一代修士中渡劫的第一人。
可也就是因为苏澈是这么多年来渡劫的第一人,才碰上了九天玄雷共凝的异象。
若当初率先渡劫的人并非苏澈而是法正的话,还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况且,苏澈当初决定渡劫,除了对自己的修为很是自信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动因是出于青阳洞宗门名誉的压力。
要知道,一个宗门若出了能成功飞升的修士,便毫无疑问会成为轩辕大陆上炙手可热的第一大派。
若耶阁即便是佛修,也依旧是追求飞升成仙的。
法正这么多年没有渡劫,难道若耶阁就没有给他施加任何压力?
其实这些问题,才是安齐远真正想问的。
果然,听到安齐远的问题,法正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法正的人气好高啊,替大师么么哒你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