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妖,继续。”杨忻玥抬眼,看着铜镜中几乎要看不出本来面貌的人,淡淡说着,再次闭上眼睛。
碧绮皱着眉,后边的宫女们小心暗示她快点,在她们看来,后宫女子偏爱浓妆,这没什么不好也没什么奇怪,何况今天是贵妃娘娘的大日子,当然浓点喜庆些,她们完全不知道碧绮在纠结什么。
不过众人也不敢给碧绮什么脸色,如今的碧绮再一次水涨船高,她们可不敢轻易得罪了。
碧绮叹了口气,只好继续画着,每一想起以前的素容,再看这张在别人看起来美若天仙的脸便觉得惨不忍睹,算了,主子一定自有安排,她早知道主子会离开,只是她并不知道主子的具体计划,她所要做的,只是根据主子的吩咐做事而已,哪怕让她去死,也绝无怨言。
“怎么磨蹭那么久,吉时都快到了。”外室传来略带促狭调侃的声音,随后便见一身绯红宫装的陆筱筱在众人们恭敬声中走进来。
“奴婢参见……”
“行了行了,赶紧继续,别耽误了时间。”陆筱筱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打断屋中众人的请礼,一双眼却是直直的盯着杨忻玥的侧脸,忍不住捂嘴乐了,“噗,哈哈,我说,你今天还真是喜庆,就这妆容,让我终于找回了对你的一些模糊记忆了。”
她记得那一次封后大殿,杨忻玥也是浓妆艳抹,明明气质并不妖艳,也不妩媚,偏偏那时候她却画了个艳状,看起来多少有些画蛇添足的感觉。
杨忻玥睁开眼睛,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镜子中的面容,眉峰不由的轻动,蹙了蹙眉,偏头看了看,随后直接抬起手,小拇指尖点了一下胭脂盒里的胭脂,在眉心点了三点花瓣做花黄。
这花黄一落,顿时便为这张脸来了个画龙点睛,眼眸轻挑,略带上几分邪意,使得妆容从里到外妖艳得恰到好处,连碧绮都瞪着眼看呆了。
杨忻玥满意了,随手拿了帕子擦擦手便站起身,轻轻拉了拉繁复的衣服,转头看向陆筱筱,似笑非笑道,“我若没记错的话,此时二品妃之上,除了皇后外,都必须在正殿候着。”
那一抹轻翘,狭长妖气的眼眸挑起,好似带上几分恶意,使得面容看起来很是妖异,从骨子往外放的妖异。
陆筱筱瞪直了眼,不觉的张了张嘴巴。
毕竟是同一张脸,还是几乎相差无几的妆容,总会让人不觉的拿来对比,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但就是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之前看他素容的时候还能说是因为素容了使得整个人清丽精神起来,看着也舒服,但现在这样的妆容,她记得那一次看杨忻玥,是觉得哪里看都不舒服,可现在看,明明很艳丽,却好似挑不出毛病。
清丽时脱俗雅致,妖艳时妩媚惑人,她知道,这已经不是皮相问题了,根本就是本质上的不同,那气质决定了变化。
可一个人真能变化如此彻底如此与众不同么,她虽五年未见杨忻玥了,但回来后根据所听到的,从到她进入冷宫前,都还是那样嚣张跋扈任性刁蛮愚昧无知,怎么冷宫走一遭就变得像两个人似的,就算是要大彻大悟,也总要有个过渡吧。
她隐约觉得有什么在脑中浮现。
只不过还没等她想清楚,外边礼官已经催促了。
陆筱筱还有些懵懂,迷迷糊糊的跟着队伍走,似乎想问她什么,又不知道要问什么,直到被旁边的侍女提醒了,才不得不脱离队伍,悄悄转道回正殿。
金冠金钗金步摇,大红流苏发中绕,身着金丝宫装华服,上坠牡丹锦绣图,雍容华贵又不失妖艳妩媚。
原本商殷离为她另外准备了一套华服,是一套淡紫色百花绣图的宫装,比较清丽淡雅,习惯了她总是素雅,他也觉得比较淡雅的适合她,结果她却选了礼部准备的正统礼教宫装,虽雍容华贵,但却显得太艳,和其他人一样,他也不觉的把以前杨忻玥打扮时的样子对上,总觉得极为不适。
他本以为是她故意在和他置气唱反调才选这一套,但今天在看她这身打扮,众人眼中,包括他自己眼中所流露出来的惊艳清楚的告诉他,这个女人又一次出乎他意料之外,让他惊喜又惊讶。
他发觉他走入了误区,虽一直强调她是杨忻玥,但她的灵魂不是,本质不同,又如何会和以前相同呢。
贵妃册封大典虽隆重,但一些流程还是要按照礼教尊卑进行,毕竟不是皇后,所以流程相对要更多繁琐多,也不能和皇帝一起。
杨忻玥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副浓妆却画得恰到好处,让人看着觉得她好似在笑,除了某几个心知肚明的或是眼尖的发现一些异样外。
商殷离几乎是死盯着她坐着每个动作,走的任何一个流程,胸口压着一口气,直到终于完成,看着人慢慢走上来,才不可擦觉的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女人有多么不愿他可知道的,而且这女人还有一肚子的诡计,他也不得不防,虽然一整天都把商堂绪以学习的名义带在身边扣着,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穷紧张。
这感觉还真让他哭笑不得,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天竟然也会像不知情滋味的毛头小子般。
看着走上来的人,对着那无波的眼眸,他勾唇一笑,主动起身,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抬起手,眉峰轻扬,看起来张狂俊逸不凡,威仪天下。
杨忻玥垂眸看着面前的手,没有半分犹豫便抬手把手放了上去。
当手接触的那一刻,似乎真正意味着某种仪式完成,商殷离忍不住笑了,不是那总只是勾唇的轻笑,而是露出牙齿眯起眼,极为愉悦的笑,好似终于得到了什么珍爱的东西那种满足感和幸福感。
那毫不掩饰的情绪流露,让所看到的众人心思各异。
高位帘子之后的太皇太后看着他的神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她这孙子似乎比她想象的要陷得深许多,可惜现时,却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空欢喜一场,何况以杨忻玥这性子,这情路怕是坎坷咯。
虽这样感慨,但她嘴角却不觉的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看好戏般的笑意。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