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下战魔摇头道:“他耳闻我已久,我对他也早有留意,一来是因为他的身份,二则是他天生的刀觉,论资质他只能算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或许同辈人中看着不凡,但往前推三千年他不过是中人之资,你我算是见惯了惊才绝艳的人物,除了李沐淸那样的奇才个个都一心向道,勤修苦练。修炼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如他那般三心二意,轻佻放肆怎能担起重任?”,
楚灵儿笑道:“他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绛雪的冰雪混元功和仙魔体是至高的心法武学,他能练成就已经说明了许多”,
战魔道:“他自有超人之处,但这月余的轻狂和放肆却昂扬露骨,自古求学之人都是虚心诚恳,他如此态度哪是拜师该有的?他的狂放是天性,我自不会苛责,但若是连求学的态度都没有就与洗心之地无缘了”,
“你啊,明明想收他为徒,偏要设下这些门门道道,罢了,明日我再去点拨他吧,让你上午那么一凶他一定伤心坏了”,
战魔道:“你太宠着他了,求学之心发自内心,点拨何用?若我当头棒喝也唤不醒他他还有什么资格拜我为师?”,
楚灵儿笑了笑没再言语,把他的单件披风封好后打开门走到偏房,见魔婴睡在小床上把被子也踢到一边她悄悄走过去想要帮它盖上被子,魔婴却突然惊醒,血红的眼睛盯着她,她食指放在唇边笑了笑魔婴便安静下来,她给魔婴盖好被子后轻声带上门,抬头看到对面的塔楼有光芒正亮,想来对乔羽来说今晚也是个不眠夜,她看到他迎着寒风站在那里不禁摇了摇头,各自有各自的机缘,能不能如愿以偿只能看你自己了。
高高的塔楼上乔羽迎风而立,他看着高悬在天边的明月心如止水,白日里战魔的话好似一柄尖刀深深刺入了他的内心,当年受尽嘲讽时他尚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超然,现在却只剩下苦涩。
“乔羽...”,袁明雅走上塔楼,以她的脾气原本还要和他冷战一段时间,但看他这个样子也替他难过。
乔羽转头笑道:“你还没睡”,
袁明雅走到他身旁趴在栏杆上道:“乔羽,你别难过,要是他一定不收你为徒我们就回玄音教,只要我求师父他一定会让我们回去的,玄音教也有刀法很好的长老,我去求他们教你刀法“,
乔羽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娇俏的脸:“明雅,你忽然这么体贴,这么善解人意让我很不习惯哎”,
袁明雅脸色微红,轻声道:“我又不想对你发脾气,还不是你.....”,“花心”两个字她没有说出口,但那意味已经不言自明。
乔羽笑道:“你去睡吧,我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真的?”,
“当然,这种小事能难到我吗?”,
翌日,天降大雨,天色阴沉的厉害,乔羽和袁明雅都起的很早,滂沱的大雨中乔羽架了一个小棚子,袁明雅披上蓑衣呆在小棚子里,乔羽走到雨中劈出一刀,刀芒一闪而过,高高的塔楼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倒塌了下来,他又劈出两道,那座塔楼在刀光下彻底成为废墟,乔羽朗声道:“师父,弟子乔羽知错,弟子决心从今日起拜在师父门下,以手中之刀求天下至道,从今往后虚心求学,尊师重道,行遍天下看淸浊昏明,终我此生绝不辜负师父的教诲”,
电闪雷鸣,倾盆而下的大雨洒在身上打湿了他的衣衫,战魔的声音从洗心之地遥遥传来。
“我有三问,问刀,问道,问苍生,一问刀,何为刀?”,声虽轻却气势十足,犹如晨钟暮鼓发人深省。
乔羽思索片刻摇头道:“弟子不知”,
“你为何学刀?”,
乔羽道:“弟子亦不知,弟子也曾想过弃刀转术武之道,但无法割舍,于弟子而言刀是融入骨血之物,今生绝不舍弃”,
“你对刀不过一知半解,不知其为何物,亦不知为何专精此道,你的答案差强人意。天地大道无形,我尚不知,不问也罢,你既是乔家家主,回答我,在你眼中何为苍生?”,
乔羽道:“天地万物,是为苍生”,
“你可曾负过苍生?”,
“不曾”,
“若苍生负你,你将如何?”,
世间多有奇幻诡谲之事,有女子一厢深情错付于人,有忠诚昏君引发的悲剧,也有修士满腔热血被苍生所误,无论凡间修界都不乏造化弄人,注定要逆天而行的修士更逃不过苍天的作弄,甚至于战魔本身曾是其中之一。
乔羽道:“乔羽不负苍生,苍生也不曾负我乔羽,若当真有彼此相负之事发生乔羽只能隐居战都,尽我所能不被仇怨蒙蔽,不被昏暗遮眼,不因一己之私而与天下为敌”,
雨渐渐小了,洗心之地的湖心里泛出浅浅的涟漪,战魔从房中走出,手一拂雨声尽歇,云空放晴。
“我之三问你只答对了苍生,于刀于道世间有万千法门,你与我道不同也无妨,后辈求学之人总有自己的见解,唯有苍生一问你与我志同道合,这就够了,你可以踏进洗心之地了”,
他屈指将凶刀沉入湖心之中,湖水顿时滚滚如沸腾,好似不息的江浪翻滚,道道戾气从湖面上浮出,不一会儿整个湖面都被那黑色的戾气所笼罩,当那戾气散尽时凶刀浮出水面,依然凶威盖世,但已有内敛的魔尊风范。
“楚少游已洗尽铅华,今日收乔羽为徒”,
乔羽心中清明如头顶那一碧如洗的蓝天白云,他屈膝跪地:“弟子乔羽拜见师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