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时候都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如果有懂唇语的人看到了你的口型,我们就全都暴露了!”
“好吧,我道歉。”
柯特耸耸肩,没有半点紧张感。他把目光投注到兰德尔的脸上,发现对方化过妆。兰德尔用心的描过眼线,还涂了艳丽的唇彩。看来在等待开门的十分钟里,兰德尔并没有闲着……柯特如此的推测着。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于是吁出口气,继续说道:
“但是,你的无面者身份算不上是秘密。千法城里有数千名法师,我没见过谁会把奥法刺青纹到脸上。在有心人的眼里,你就是个身份公开的无面者。艾欧厄姆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故意让你当靶子?”
“……这和你无关。”
兰德尔愣了几秒钟,露出像是小腹被打了一拳的表情。她松开揪住柯特的手,往后退了开来。柯特整整衣襟,然后伸出了右手。他握住一束酒红色的长发,在捻动手指的同时说道:
“是的,你愿意为了艾欧厄姆大人赴汤蹈火。如果艾欧厄姆大人愿意,你甚至可以当他的**或小妾。作为一名不算出色的无面者,你能光明正大的站出来,成为掩护其他无面者的诱饵,真是件勉为其难的事情。但是,你很高兴吧?至少你为艾欧厄姆大人排忧解难了。”
“你吃错药了,柯特?”
兰德尔的脸色开始发白,似乎十分的紧张。她咬住嘴唇,将双手抱在了胸前。柯特悠然的跨前,逼近了不知所措的兰德尔。他迫使兰德尔一步步的后退,靠到另一边的墙上。柯特把手按上墙壁,俯视着微微缩起脖子的兰德尔,柔声的说道:
“现在……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这点。这应该是艾欧厄姆大人的用意,你不再是孤军奋战。我会保护你的,兰德尔。虽然我还不够强大,但……我会尽力保护你的。”
“谢谢你,柯特。”
水色从兰德尔的眼底泛起,她那线条优美的嘴角开始发抖。兰德尔尽力的想要掩饰,不过失败了。对她而言,这番对话的内容完全超出了预计。由于柯特的动情讲述,以及他一再提到艾欧厄姆的名字,使得感情如潮水般在兰德尔的内心汹涌。
对兰德尔而言,艾欧厄姆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她曾在绝望中被艾欧厄姆所拯救,又被艾欧厄姆悉心教导。兰德尔很难分辨,自己究竟是在单纯的崇拜艾欧厄姆,还是怀着更加微妙的感情。从来没人跟兰德尔讨论过这些,兰德尔只能任凭疑问在内心发酵。
直到柯特不期而至,用堪称粗暴的方式长驱直入,才迫使兰德尔重新面对问题。兰德尔必须承认,柯特的推论基本上是正确的。只要艾欧厄姆提出要求,兰德尔就愿意随时奉献出一切,即便为艾欧厄姆牺牲生命也在所不辞。
因为兰德尔像女儿爱父亲般的深爱着艾欧厄姆,又以一个女人的身份爱着艾欧厄姆。这是种双重的感情,原因是兰德尔知道,自己与艾欧厄姆没有结合的可能性。她能做到的极限,就是成为信徒,把艾欧厄姆捧上心中的神坛。这是真正绝望的爱情,深沉凄美得让人不忍卒睹。
现在柯特忽然敲开了兰德尔的心门,使得积累多年的感情洪流宣泄而出。于是兰德尔蓦然发现,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理解自己的人。她感到由衷的欣喜,以及内心被窥视带来的不安。好在柯特没有继续探究下去的意愿,他只是站直身体,平静的说道:
“先到此为止吧。我忽然想通了关于你的事情,所以来得很冒昧。呃……简直是一点风度都没有。能请我喝杯茶吗,兰德尔?我觉得自己实在太冲动了,需要反省一下。”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无面兄弟。”
兰德尔浮起艳丽的笑容,彻底放松了下来。先前她被柯特吓得够呛,现在终于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对兰德尔而言,被理解的喜悦是一回事,被看穿内心带来的动摇是另一回事。作为颇有地位的法师,兰德尔并不喜欢失去主导权的感觉。
“跟我来。”
兰德尔向柯特招招手,然后缓步走上了楼梯。她本可以直接传送去目的地,但现在却宁可步行。因为柯特的那番话过于突兀,对兰德尔的冲击太大。她需要一些时间缓冲,以平复内心的涟漪。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柯特和兰德尔享用了芬芳的花茶。他们轻松愉快的交谈,态度比以往亲昵了许多。兰德尔自然对贾森和埃弗拉的事情感到好奇,但她明智的没有深究。兰德尔知道,柯特会告诉她重点。至于一些隐瞒掉的细节,自然是必须掩埋在黑暗中的秘密。
当柯特离开彩虹之塔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兰德尔送柯特到门外,然后才依依不舍的道别。一些年轻人悻悻的望着柯特,脸上布满了挫败感。柯特从容的迈步,向着黑塔的方向走去。他选择了一条相对僻静的道路,结果在半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在柯特经过几间破败的房屋时,一些穿着黑袍的男子快步走出,截住了前后方向的道路。他们中有一半在袍子底下穿着皮甲,另一半则摆出了施法的准备动作。柯特无所谓的耸耸肩,抽出了极效法杖。两把十字弓立刻对准过来,这时柯特启动了高等隐形戒指,消失在空气之中。
黑袍男子们发出低低的喧哗声,似乎不知该如何应对。平举十字弓的射手们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发射箭矢。随后剧烈的闪光爆发开来,这是等级三的法术,闪光爆。在强度超越阳光十倍的厉芒照射下,黑袍男子们失去了视觉。他们尖叫着倒退,纷纷摔倒在地上。
柯特悠然的显形,顺手抽出一根闪电法杖。刚才的闪光爆法术经过了极效法杖的加强,至少能让黑袍男子们好几分钟恢复不了视力。只要柯特愿意,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料理这些人。
“够了。”
随着这声断喝,有人从建筑的阴影中走出。他大概五、六十岁,脸上皱纹密布,手里提着棕色的黄铜法杖。从对方胸前的徽记来判断,柯特猜测那是名正式注册过的高级法师。于是柯特垂下法杖,听对方用傲慢的语气说道: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你至少不是浪得虚名之辈,黑塔之主柯特。所以你获得了跻身强者行列的机会,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我是高级法师波罗,你的引路人。明天到我的研究室来,我会告诉你该做些什么。”
“这是艾欧厄姆大人的意思?”
柯特侧过头,打量着昂起下巴的波罗。他清晰的看到,优越感从波罗的每一根汗毛孔中溢出,那是种趾高气昂都不足以形容的态度。柯特衡量着局势,觉得应该挫挫波罗的锐气。毕竟在跟陌生人打交道的时候,逆来顺受不是件好事。
其实站在波罗的位置上来说,他的狂妄自大是有理由的。今天波罗代表某个强大的组织前来,想要探探柯特的虚实。在波罗的心目中,这就像是农场主来招募农夫一般。他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完全不需要顾虑柯特的感受。
所以当柯特伸出闪电法杖,把一名倒提十字弓的黑袍男子亟飞时,波罗愣住了。他瞪着柯特,听柯特从容不迫的说道:
“你好像搞错了形势,波罗先生。请不要忘了,我是首席审理官奥尔加的秘书,也是正式在职的一级审理法师。在千法城中,攻击审理法师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非常的清楚才对。现在你可以选择投降,也可以选择顽抗到底。如果你逃走的话,稍后我会带着同侪上门拜访。”
“你……”
波罗僵在了原地,一时间进退两难。他原以为自己只要亮明身份,柯特就算不立刻变得毕恭毕敬,至少也该三思而后行。因为众所周知,波罗是某个强大势力的代理人。近来他的地位正扶摇直上,称得上是如日中天。
凭借凯莉提供的情报,柯特自然对这些心知肚明。但他刻意的置之不理,只是一边抽出元素法杖,一边紧盯着波罗说道:
“别动,波罗先生。如果你再有任何未经我授权的行为,我都会视作是反抗执法。”
“你、你会后悔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波罗露出慌张的神情,却僵着身体不敢动弹。柯特嗤之以鼻,冷冷的说道:
“这些话贾森和埃弗拉也讲过。跟那两位比起来……波罗先生,您的底气真的要差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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