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后一处通道口出来,眼看着它又要同下面那些通道一般消失,时千眼疾手快的迅速将那条绳子末端朝上拉了拉,竟是意外容易的将它拉了上来。
入手的绳子变得细细的,长度完全看不出能够延伸到人界的模样,就连颜色也是再普通不过的棕黄色。
将东西顺势收好,倒不是贪图什么,时千只是觉得这东西留着可能会有用,而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合欢愣愣的看着时千的动作,他没想到这绳子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被时千拿到手了,毕竟就算在上古时期,这绳子也算得上是难得的宝物,但现在竟会如此容易便认主了?
随即想到时千体内的诸云剑以及这绳子的上一任主人,合欢也便释然了。此时两人上来的通道已经彻底消失,但二人却无暇顾及于此。
整个世界犹如染了一层灰,灰色云彩无精打采的挂在天空,远处的树早已枯萎,风刮过带起一路的尘灰,刺得人皮肤生疼。视野尽头层层叠叠的灰色山峦和早已干涸的河流似乎在诉说着这世界的孤寂,让人蓦地升起一股苍凉之感。
时千并不知道仙界是什么样,但无论如何,却绝不是现在他看到的这幅模样。
本就霸道的仙灵气在这空间中显得格外紊乱,若不是早已习惯了手腕上的离合环上过于充沛的灵气,时千可能早在踏入这空间的那瞬间被冲击得经脉尽断。
不过现在他也不见得好受,离合环只能起到一个缓冲作用,若是不快速离开,经脉寸断是早晚的事。
虽然已经颓败,但这好歹是一界,要找一个人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时千转头看向合欢,却发现对方神色似乎分外低落。
合欢在上古仙界诞生,一直居于往生池畔,后来被带到了魔界,对仙界并无多大印象,但在他的印象中仙界却绝不是现在这个颜色,至少那时候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往生池水清澈而透明,远处的山在阳光下熠熠发出青色的色彩。那时候的仙灵气温和而顺从,绝不像现在这么暴躁狂乱。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迅速整理好心情,朝时千勾了勾唇角,牵起一个苍白的笑容,“走吧。”说完没有等时千发问,继续开口,“我应该知道他在哪里。”
“人都说入魔无药可解,其实不然。”合欢一边朝前走一边向时千解释,“夺舍也可重新铸就神魂。”
说到这里,合欢深深看了时千一眼,似乎在确认什么,但遗憾的是依然没有从时千脸上看出什么来,但他却清楚地看到时千的脚步微微停顿了瞬间,心里默默点头,不由感叹怎么人类都这么奇怪,明明在意怎么就不愿意表现出来呢?
合欢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眼里闪过一道狡黠,坏心眼的等待着时千发问,看你还能憋多久!
果然,时千没有让他失望。
“除了夺舍?”
对于这么快能够在时千那里得到回应,合欢甚至有些受宠若惊,随即心里满是玩味,看来事前要比他所认为的更为在意景肃。对于这个,合欢绝不可能把功劳都归给灵犀引,那毕竟是个死物,而且这师徒二人都属于过于理智甚至于冷情的人,若非真正在意的话,不管多少灵犀引都无济于事。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在时千越来越冷的目光下,合欢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不知怎么有些心虚,“除了夺舍,还可以重塑真身,不过这样一来就相当于一次轮回,极有可能导致修为尽失,当然,这是建立在运气极好的前提下。”
入魔的人除了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再无其他结果,轮回的含义时千自是明白,修为尽失倒是其次,关键是……记忆。
对于合欢先前告诉他的夺舍一事,时千说不出什么感觉,虽然有些违和感,但也谈不上生气,毕竟他本就没有想过景肃会无缘无故收他为徒,而后景肃如何待他,他自是看得清楚明白。
而后没有再对话,二人一前一后飞快朝目的地掠去,所经之地只留下一片看不清的残影。
到了此界之后,时千便感觉原本一直静静停在丹田内的诸云剑竟然有些兴奋之感,若不是早已认了时千为主,或许它已经冲出去了。
在这仙灵气狂肆的环境之中,属于修者的灵力受到了极大的桎梏,这让时千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座灰褐色的山峰,一言不发的沿着那条碎石遍布,不知闲弃了多久的小道向上攀爬。
风愈加烈了起来,似乎想将人撕裂一般。两人的速度到此已经彻底慢了下来,时千虽然心中着急,却并没有催促,一边抓紧时间调息一边迅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从他现在这个角度能够看到山下大片大片灰褐色的荒芜土地,那些土地看起来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却是再也看不出万年前究竟有过怎样的繁华。
山峰之上并不像下面看起来的那么小,一眼望过去竟然看不到边,方才半山腰凛冽的寒风犹如错觉一般消隐无踪,就连一直暴戾的仙灵气也变得平和了起来。
望着这空旷的山峰之巅,合欢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像是出了神,红色的衣衫如同染了鲜血,艳丽得刺目。
“经过这片空地,便是当年的往生池。”过了许久,合欢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时千,颇有些意味不明,“你去吧,我便不过去了。”
“灵犀引同化的不仅仅是你们真元而已,重塑真身不只有轮回一种办法。”
合欢的话从身后传来,时千刚跨出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站在原地的人,却没有在对方脸上发现任何不妥,仿佛刚才从对方语气中听到的不该存在的暧昧只是他的错觉。
看着时千的背影,合欢脸上满是狡黠,看样子问题应该不大。
往生池,又称轮回之境,凡是进入往生池之人,不管是仙是魔,都将忘却前尘往事,重塑肉身,踏入轮回。
听起来虽是残酷,但它却是上古仙人获得新生的唯一途径。
被抽干了池水之后的往生池留着一个巨大的深坑,银白色的池壁袒露在视线之中,明亮得晃人眼。
就是这里了,时千的直觉告诉他,这样的认知让时千脚步有些迟疑,这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
至于到底要准备什么,时千暂时还没有想好。
不过这些顾虑都在看到景肃的一瞬间完全瓦解。
景肃闭着眼坐在蒲团之上,如墨般的长发没有如同往常那般一丝不苟的束起,而是松散的披洒下来,衬得他原本分外冷肃的五官竟是柔和了许多。但最让时千注意的是景肃那身白色衣衫上的那抹鲜红,不仅如此,景肃的嘴角还不断朝外涌着血,那触目惊心的红色仿若刺在人心尖上。
在看到这一幕之前,时千几乎无法想象景肃竟然会有如此狼狈的一面,竟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悄无声息的朝前走了两步,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一只冰冷的手便扣上了他的脖子,若不是时千向来警觉,他的脖子可能已经不在他的肩膀上了。
景肃墨玉般的瞳孔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可怖的猩红色,毫无理智的目光落在时千脸上,却是突然有些迟疑,手上的动作竟是慢了一拍。
正此时,时千迅速反扣住景肃的手,然后拿出刚才顺来的绳子在景肃手上绕了一圈。
做完这些之后时千才总算松了口气,随即想到被自己压制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师尊,身子微微一僵。
但也正是这一刹那,本来没有特别绑紧的绳子被猛地挣脱,时千回过神来之时发现自己竟然被景肃反制住了,本来被他缚在景肃手上的绳子反而将他自己牢牢捆住。
没有在景肃身上感觉到杀意,但这却没有让时千放松下来。
景肃身上的气息时千再熟悉不过,可这次却有些格外不同。将时千缚住之后,景肃并没有立刻起身,反而欺身上前,眼神是时千从未见过的狂热。
炽热的气息喷在脖颈间,让时千心跳有些不稳,但很快便平复了下来,心中暗暗警惕,但另一方面却是有些奇怪景肃入魔的症状与其他人不同。
感觉到景肃久久不曾动作,时千手上微微蓄力,试图将绳子挣脱,但奇怪的是这绳子明明已经认他为主,此刻却完全失灵,只是紧紧地缠着他的手腕。
几次三番下来,绳子不但没有丝毫松懈,反而越绑越紧,不用说时千也明白是景肃动的手脚了,“师尊?”
景肃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时千的声音一般,静静的伏在他身上,若不是他那显得十分明显的呼吸,时千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两师徒就如此默然无声的对峙着,只是姿势有些过于古怪,时千被整个压在地上,景肃覆在他身上,两人的长发与白衣交织在一起,配上点滴艳丽的血液,竟是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时千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鼻翼间全是景肃身上特有的味道,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对方身上太过炽热的温度也同样传给了自己。
修者所言重塑真身并不只是将肉身重新塑造一遍,甚至包括元神元婴,这是一个极为痛苦且危险的行为,刚才景肃明显已经开始进行这一事项,但时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就算再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放松警惕,甚至远远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眼睁睁看着景肃身死道消是不可能的,让对方夺自己舍?时千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可能性,然后看了眼覆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若是对方真想夺舍的话早该在他一出现便夺了,他现在的实力绝对无力抵抗。
现在看来只有重塑真身这一项选择了。
脑海中蓦然出现合欢方才说的那句话,时千眼里闪过一道光亮。
刚想动作,却发现景肃的动作变得十分奇怪,时千身体猛地僵硬,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温热柔软的触感从脖子一直延续到唇畔,时千眨了眨眼睛,尚未来得及反应,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便堵住了他的嘴。这一刻,他清楚的看到了景肃猩红的瞳孔中疯魔般的*。
……不该是这样的。
——那该是怎样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问他。
虽然早有猜测,但事到临头时千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从来景肃在他面前表现得都太过冷静,哪里有过如此直白的样子?
景肃的吻霸道而炽热,仿若用尽了所有力气,带着时千所不明白的,过于浓烈的绝望。
初时的怔愣之后,时千终于清醒过来,此时原本缚住他的绳子已经松了,但他却没有立刻挣开。想起方才在脑海中刚拟定的计划,眼神一凛,冲着自己的舌头狠狠咬了下去,只是瞬间口中便充斥着鲜血特有的甜腥味。
顺势勾住景肃的脖子,将自己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和着真元朝对方口中渡去。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景肃血红的眼有那么一瞬间恢复黑色,想要挣脱时千时千的吻。
但时千哪里能如了他的愿?早在挣脱那条绳子的一瞬间,他便将两人牢牢地绑在了一起,若是景肃完全清醒或完全入魔,挣脱它自是没有问题,但现在他偏偏属于半模糊半清醒状态,却是只能任由时千作为,更何况,时千的血实在很吸引他。
鲜红的液体从二人嘴边向下滴落,染红了干净的衣襟,但却无人有闲暇去管这些,时千紧紧搂着景肃,真元不要命的朝对方身体中渡去。带着真元的鲜血迅速在景肃早被魔气摧毁的身体内扎根,并迅速朝奇经八脉涌去。
时千在赌。
他不想看到景肃死,也不希望景肃忘了他,更何况景肃是他师尊,他想,就凭这几点,他就应该赌一把。时千没有意识到自己几乎是在刻意找理由,要是在以前,他想杀一个人或者救一个人,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原因,全凭本心便可,但偏偏到了景肃这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若是在他本命真元耗尽之前,将景肃体内所有的魔气驱逐,他便赢了。
要么生,要么死,其实就这么简单。
时千脸色越来越苍白,失血过多让他脑子开始有些不清醒,只是下意识将真元渡入对方体内,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正在此刻原本居于时千丹田内诸云剑与诸云佩蓦地分开,散发着浅浅的白光的诸云佩从时千丹田处探了出来,悄无声息的没入了景肃体内。
“铃铃铃……”
正此时,一直悄无声息挂在景肃腰间镂心铃突然发出了悦耳的响声,直击心魄。
随着镂心铃声音越来越小,景肃的瞳孔渐渐由红变黑,此时他已经彻底恢复清醒。意识到自己与时千的姿势之后,眼神变得格外幽深。
景肃的吻变得温柔而缠绵,他细细的舔舐过时千口中每一处,在触碰到时千那几乎被他自己咬断的舌头时,眼里闪过一道不悦,但动作却是依然轻柔。
将灵力覆在伤口之上,不出片刻便已然完全好了,确认对方除了真元血气耗尽之外并无他事之后景肃便结束了这个过于绵长的吻,将已经失去意识的弟子搂在怀中,目光晦暗不明,不久后,他唇畔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这一次,他不准备再放开了。
时千再次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只觉得身上的气力仿若被全部抽空了,就连脑袋也突突的疼,下意识想用真元疗伤,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真元竟然全部消隐无踪,就连灵力也少得可怜。若不是剑心还在,他几乎会认为自己是才刚踏入修真门槛的练气期小修者了。
等等,师尊!
突然想起自己昏迷前在做什么,时千倏地睁开眼睛。
“醒了。”
还没来得及坐起身来,时千便感觉到一双手将自己扶住了,熟悉的声音让他有些不可置信。
景肃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弟子发呆,却不去打扰,只将一件稍厚的披风搭在了他的肩上,“饿了吗?”
“嗯。”也是在景肃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时千才发觉自己竟然真的饿了。心中一惊,他辟谷已久,早该不知饱饿了才是,垂眸敛息,时千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修为是真的降到了练气一层。
不过时千倒也称不上沮丧,幸而他只是修为倒退,身体并未损伤,再次修行到元婴期也只是时间问题。
刚思考完毕,抬眼便看到一个盛着清粥的白瓷勺子出现在自己嘴边。
反射性朝后扬了扬脖子,视线却触及对方微薄的唇,想到自己先前做过什么,时千眼里闪过一道尴尬,伸手想将勺子与碗接过来,“我可以自己来。”
景肃却并不让时千得手,稳稳地将勺子移开,“你身子尚虚,需要调养。”
“……”
最终还是时千妥协,温度刚好的清粥带着清甜的味道,软软的米粒入口即化,只留下一抹余香在口腔中,让人回味无穷。
他们现在正处于一处装点得格外华丽的卧房之中,窗外灰色的天空并未让室内的明亮减少分毫,时千可以清楚看到景肃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对方眼里的温柔让他战栗,却忍不住沉溺其中。
迅速移开视线,口中的粥却变了味。
似乎有什么已经变了。
看出自家弟子眼中的逃避,景肃也不生气,眼里却是志在必得,将已经空了的碗端起,“你好生歇息,修为的事不用着急,有我在。”
景肃的离开让时千多了许多思考的余地,他刚才也注意到景肃并没有像先前那般自称为师,也没有刻意强调二人之间的师徒关系,其间之意时千也不想装糊涂。
时千并不排斥找一个双修伴侣,尤其像景肃这般优秀之人,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那么他到底在迟疑什么?时千皱着眉,却毫无思路,他不该是如此优柔寡断之人,却为何总是在这件事上回避?
‘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时千的思绪,门声响过之后合欢便推门走了进来,一张稚气未脱少年脸上满是笑意,“时千你醒啦!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因为通道完全关闭,我们被困在这里了,要出去除非你们俩都成仙,合力才有可能将通天塔的那个通道再次打开。”
“嗯。”
没有介意时千的冷淡,合欢凑近来上上下下将时千打量了好几遍,那眼神颇有些看到早已灭绝的生物突然出现的含义,随后啧啧有声的叹了叹气,“话说是怎么想到那么个办法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也能洗涤魔气!竟然还让那家伙修为提升了个层次!”
“果然是灵犀引功劳吗?”也不等时千回答,合欢继续念叨,“可是光是灵犀引,渡精血与真元根本无法将魔气完全涤光才对。”
“对了!就是那个!”合欢伸出手,似乎想抱住时千肩膀,却被突然抵在自己胸前那道成型的剑意挡住了,干干的笑了声,朝后跳了一步,眼巴巴的看着时千,“你师尊腰上挂的那个铃铛,它叫什么名字?”
散去凝结成剑的剑意,时千面沉如水,“镂心铃。”
“真的是它!”合欢猛地跳了起来,一张兴奋得脸红扑扑的,显得格外可喜,不等时千发问,便自发开始解释,“这东西是上古神物,虽然当初应该是上古仙界流落出去的,但就连上古仙界也没有几个人见过它。”
“传闻镂心铃是曾经一任仙帝为其仙后炼制的,但却因为没有心而被仙后嫌弃,取名镂心铃之后便扔到了一边。后来仙魔大战,镂心铃便彻底遗失了,至今无人知晓它的具体功效为何。”
“可是那日我竟然听到了铃铛响!”合欢眼睛熠熠发光,若不是那铃铛在景肃身上而对方绝不可能交给他的话,他可能真得将它拿过来好好研究一下。“我当时赶到的时候看到你们……咳咳,然后看到那铃铛上似乎沾了点血,难道沾血就会响吗?”
时千并没有好奇合欢消音的那一段,但他却知道那个铃铛上当时染上的并不止他一个人的血而已,他刚到那处之时,景肃的血便已经染上了那个铃铛。
可是从古至今少说上万年,这镂心铃沾的血应该不在少数,为何偏偏到现在才响?
“那个,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合欢再次打断了时千的思绪,“景肃那人虽然看起来又冷又硬,但对你可是没话说。”
“嗯?”时千抬头看向合欢,半眯着眼,神色显得有些慵懒,“你想说什么?”
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合欢咽了口口水,好可怕,若不是还有话没有说完,他可能拔腿就跑了,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了壮胆,“我这不是看你们两一直这么藏着掖着太累了,想帮帮你们吗?”
时千没有说话,只静待着合欢继续说下去。
“以前是景肃有顾虑,怕突然入魔连累你,那么你呢?你在顾虑什么?”
是啊,他在顾虑什么?先前没有想透的问题再被提出,却依然没有答案,敛去目中同样的不解,时千淡淡的开口:“这不是你能管的。”
但合欢却没有因为时千的话而闭嘴,他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时千,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到底,你其实就是不够信任他。”
说完这句,合欢便起身离开了这个空间。
时千静静的保持一个姿势坐在原地,神色有些迷茫。
信任?
他一直认为景肃应当是自己最为信任的人,就算在第一世的那个人,他也从未将自己的后背彻底暴露过,但他现在甚至可以将性命交予景肃手上,难道这还不叫信任吗?可为什么合欢会说他不信任景肃?
时千没有发现,有一个人在窗外站了许久,却终还是没有进来。
休养了大半月,时千才终于顺利离开卧床生涯,这让他狠狠松了口气,自从第一天之后,景肃每次都会坚持给自己喂饭喂药,原本时千还觉得虽是有些不妥,但也算不上奇怪,但经过合欢那次谈话,每当这时候他都会下意识的注意到自家师尊那过于温柔的视线,以及那个炽烈的吻。
不过景肃从不提及那日的事,时千也不追问,两人始终保持着一种特有的默契。
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时千并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景肃用灵力温养着,待到经脉加固再开始练气。
考虑到师徒二人都是人界之人,尚未升仙,体内灵力也没有转化成仙灵力,合欢到仙界中收罗了许多少见的灵石法宝,直接在二人住处设立了一个灵力转换阵法,将仙灵气直接转换为修者们所需的灵气,以供二人修炼所用。
自那日阵法布好之后,合欢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二人面前过,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再一次修炼显然要比前一次更为快速,虽然现在处于上古仙界,四周都是仙灵气,并不适合普通修者,但时千本身带着的离合环之中灵气不竭,却是再便捷不过。
景肃只用了不到五十载时间便成功将体内真元转换为了仙元力,用合欢的话来说景肃便已经成仙了,没有天劫,也没有破碎虚空,但那一日整个仙界是猛地动荡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活了几世,又重新修行了一次,时千一路下来竟然没有碰上什么大瓶颈,仅仅两百年便修到了大乘巅峰,离升仙只差那么一步。
但正是这一步,却成了时千怎么也无法越过的坎,倒不是他修为不够,只是似乎总有一层隔膜在中间,触不到也摸不着,让人无处着力。
“……若是你们要结为道侣,我可以做证人。”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合欢定定的看了师徒二人许久,视线最终落在时千脸上,笑着说出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写双修!可是编辑说只能写到脖子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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