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中,他看见那台摩托车并没有什么事,依然在前进着,只是现在更靠边了。
松了一口气的彭华鼎甚至还听见他们父女在说着什么:“爸,那辆小车被大车撞了,我们去看看吧?”
她父亲理直气壮地叱责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等下迟到了,你们老师又会批评我这个当家长的不支持你们学校的活动,说我不准时……”
“那……小车司机会不会死,……”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而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大,本来速度不快的摩托车一下变得快了许多,直到冲到了前面一个十字路口才降速。
看到他们父女安然无恙,彭华鼎莫名松了一口气,脚步自然而然地放慢了不少。
“啊——,血!……,这是什么?脏死了!”远处的女孩子惊惧地叫了一声,随即她的胳膊挥动了一下,不知道一个什么东西被她扔了出去,但过了十字路口的摩托车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反而加快速度往前驶去。
彭华鼎收回目光,眼睛看向被灰尘笼罩的车祸现场,只见那台旧工程车几乎打横停在马路上,前面的挡风玻璃已经破碎形成了蜘蛛网。那个光膀子司机正坐在驾驶室里狠狠地抽着烟,目光复杂地看着前面。
而驾驶室就如着了火似的,一股股烟、尘土、蒸汽……从车窗、挡风玻璃破口处冒了出来,与外面的漫天的灰尘融合在一起。
在旧工程车的前面是一辆已经看不出本来样子的小车,完全可以说是一堆难看的废铁。旧工程车的前轮此时还跨压在小车的车身上。地面上流淌油、水和血液的混合物,它们就如巨大的蚯蚓一般向前蜿蜒而行。
彭华鼎心里有点害怕靠近小车,担心里面有血肉模糊的死伤者。当他看到工程车上的司机只顾抽烟而不下来救人时,忍不住大声怒骂起来:“**的快下来救人啊——”
司机没有下来,反而启动了发动机,很快在一阵发动机的怒吼中,工程车巨大的车身快速倒退着,退了十几米后,车身猛地朝前一窜,然后轰叫着驶离了事故现场,在彭华鼎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逃之夭夭。
“这……这……他竟然肇事逃逸?这不得承担全部责任并罪加一等吗?”看着吼叫着逃奔的工程车,多少懂点交通法规的彭华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顾难闻那股由尘土、汽油味、蒸汽混合的气味,他快速拿出手机,按下了110,接通电话后大声向jǐng察报告这里发生的事,大声说着工程车逃逸的方向。
报jǐng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围着那堆“废铁”看了看,尽量避开地上的水、血液、汽油。直到听到了“废铁”堆里传出的**声,他犹豫了好一会才敢靠近它。只见司机被方向舵、座位、车门死死地卡着不能动弹,血液从他鼻腔里滴下,额头上还有一个流血的伤口……
看到这一幕,彭华鼎第一次有了认同那台诊断仪的诊断,对机电设备就该严格要求,否则涉及到的就是人命!
彭华鼎壮着胆子上去拉变了形的车门,试图把司机救出来,但他根本拉不动,反而因为他推拉车门的动作让司机嘴里不断喷出鲜血。看到司机的脸sè越来越灰败,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彭华鼎无计可施,心里恐惧地自问着:“他不会就这样死掉吧?”
这时受伤的司机苏醒过来了,他无力地看了站旁边抓着车门的彭华鼎一眼,嘴唇抖动着,不知道是因为没力气说话还是犹豫着不想说。
但过了一会,他还是说道:“年轻人,……,我快不行了,……,请你转告我妻子,……,韦应国不是好人,今后不要再跟韦家来往……,请她把座0808号房子好好收拾……,千万不要出租……”
这话让彭华鼎一愣,“遗言”两个字立马从彭华鼎脑子里崩出来,他脱口道:“难道是姓韦的撞你?是有人谋杀?”
司机没有力气回答,眼睛闭着,任凭鲜血从嘴里、鼻子里流出,但彭华鼎感觉到司机在紧急思考,并没有死去,但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大约过了五六秒,司机说道:“不是……,不是,没有人会谋杀我。”
彭华鼎明显看出对方在说假话,问道:“那肇事司机为什么逃跑?”
司机喘了几口粗气,吃力地说道:“我……我不知道。也许他害怕……害怕吧,我也不……我也不想jǐng察注意我。……,如果你把我的话私底下告诉我妻子,……,那套房子……房子里的钱全部给你……”
彭华鼎一愣,盯着司机冷笑道:“原来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自知该死啊?”
出乎他的预料,司机有气无力地说道:“是,……,是我李国良做了不少坏事,就让我用死来赎罪吧。请你不要节外生枝让jǐng察调查我……,我老婆孩子都是无辜的……”
彭华鼎本想说“你老婆孩子是不是无辜不是由你说了算”,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看司机全身血污异常凄惨的样子,彭华鼎不想再刺激他,就是说道:“好吧。如果你死了,我会把你的话私底下告诉你妻子的。如果jǐng察不逼问我,我也不会说出姓韦的。”
司机费力地抬起头,看了彭华鼎一眼,说道:“谢……谢……谢谢你。那套房子有一大笔钱,它在蓝……波……噗——”
说到这里,一股鲜血突然从他嘴里喷出。不少血液喷到了彭华鼎的胸前,如果不是他退得快,脸上都会喷不少。司机剧烈咳嗽了几下,喷了几口血之后就晕了过去。
看着胸前的污血,彭华鼎只有苦笑:这可是我最好的衣服了,每次面试都要穿的。
这时,彭华鼎听见前面地面上传来一声手机铃声,他快步走过去一看,发现一堆碎玻璃里躺着一台手机。他小心地扒拉开玻璃碎片,拿起手机接通后粗着嗓子说道:“喂。”
“你……你……”听到彭华鼎的声音,对方明显有点意外和慌张,等了一会才故着镇定地责备道,“李国良,你现在在哪里了?开快点啊,我等你好久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彭华鼎心里的疑云更多了,他下意识地翻看手机里存储的通话记录。
翻完通话记录,正准备去翻号码薄时,好几个翻修马路的工人跑了过来。接着就是接到报jǐng的交jǐng和120救护人员也到了,后面还来了一些住在周围的老头老太们。
彭华鼎没有再翻看手机,因为他被一男一女两个交jǐng喊到jǐng车里进行问话了。
中年男交jǐng负责问话,年轻的女交jǐng负责记录。
彭华鼎认真而如实地回答了他们的询问,描述了他所看到的,说出了那名开工程车的司机相貌,但他没有把李国良的话说出来,都没告诉交jǐng李国良对他说过话这件事。
女交jǐng记录的时候不时抬头看看他,好几次想开口问什么,但最终没有问出来。
彭华鼎挂念着自己的面试,内心很是焦急,可交jǐng却一本正经,非要他把他所看到的情况说得清清楚楚,有些细节甚至还问上几遍,直到交jǐng自认为清楚了,他也交了捡到的手机、在笔录上签了字,这次离开现场。
焦急的彭华鼎并没有直接去华康公司参加面试而是折回了旅店,因为他衬衣被司机喷了不少鲜血。这一身血淋淋的衣服走在路上,非吓坏别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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