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想了又想,白术还是决定,果断远离是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在北镇王炯炯有神的注视之下,她还是干笑一声:“承蒙王爷抬举,须知奴婢方才只是说笑,纵是有百年修得的福气,奴婢恐怕也是没那个福分在北镇王府邸上——”
“那是本王的宅子,本王说有,那自然就有。”
“………”
你大爷。
白术闭上嘴,脸上的讪笑僵在嘴边,嘴角抽搐着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不意外地发现此时周围的围观群众果然无一不瞪着她,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识好歹”四个大字,而北镇王站在他们中间,此时正笑眯眯地跟她招手——
那笑容分明就是仗着人多要将她吃死。
白术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一时间里外不是人——最要命的是,站在她身后的那婆婆还不停地用手捅她的腰,别看她人老其实劲儿还挺大,白术被戳痛了不免“哎哟”一声踉跄了步想躲,此时没站稳撞到了身后的北镇王,后者还颇为好心地伸出手扶了他一下——
白术对这人过敏。
在被他碰到的第一时间,各种糟糕的回忆就像是打开了闸门似的疯狂涌入,五叔那双瞪红的双眼和被血染红的皑皑雪地当即从她脑海中飘过,她倒吸一口凉气,抬起手甩开他,重新站稳自己时,她只感觉周围安静得可怕——
直到年轻的师爷说了声“放肆”,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连忙道歉,北镇王笑着拜拜手说无碍,又问了次她要不要到北镇王府去。
这时候再拒绝就是真的蹊跷了,白术被逼得几乎想去上吊,偏偏在对方的笑容里压根拿捏不准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谁这件事——
不过如果他知道,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客气地她说话?
想到这里,白术总算是成功地安慰到了自己,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易容品,停顿了下,这才规矩地俯下身子,用更加规矩的声音道:“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虽然多少有一些羊入虎口送上门的感觉,白术就这么稀里糊涂进入了北镇王府上。
好在北镇王看着她是个姑娘,胸平屁股小的也没多大兴趣,把她捡回去就直接扔给了王府的大丫头凤枝,走的时候连头也没回一下——
那名唤做凤枝的大丫头是从小便在王府长大的,父亲是当年随着王爷被贬义无反顾来到这北方蛮荒之地的管家之一,对于孟朝玉一直忠心耿耿,在王府颇有地位——而凤枝也是打小被北镇王看着长大的,顺理成章成了王府的大丫头,虽然级别上不如那些个美人侍妾,在北镇王跟前却也多少说得上一些话……这些年下来费尽心思巴结她的人络绎不绝,嫉恨她的人也绝对不比想要巴结她的人少。
偏偏她的性子倒是随北镇王,是个软硬不吃的,向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会儿,凤枝似乎对自家主子捡姑娘回来的事情挺习以为常的,只不过把人捡回来直接往下人群里扔倒是头一遭,而且那被扔的人看上去也是松了口气一副不想再看见主子第二面的模样……画风也是有些奇清。
这让看多了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不自量力的女人各种演戏的凤枝有些奇怪的同时,对白术的第一印象多少挺好。
“白妹妹,你都会做什么,同姐姐说说好给你安排个去处?”
相互自我介绍后,她领着白术往下人住的地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随口问——一般姑娘家,无非就是会些女红或者洗衣烧饭做补品炖品,她正琢磨着要把这个小身子骨头的丫头往哪个活儿轻的地方塞呢,突然就听见她在她屁股后头说了句:“劈材烧水都可以的。”
凤枝:“……”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凤枝脚下一顿回过去,却看见跟在她身后的人一脸淡定。
带着她熟悉了一圈王府,将信将疑地来到后院,指着最小的一桶水跟她说:“那这水桶?”
白术甩开膀子走过去,无视了凤枝指着的那个还没她脑袋大的水桶,直接把旁边那个大水缸子扛了起来——转过头就看见了凤枝那震惊的表情,看着她的反应,白术不由得想起了刚刚穿越来那会儿,知道自己能扛起那么大的水缸,她比凤枝看上去更加震惊。
“我就会这个,”白术放下水缸,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让我绣花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凤枝唇角抽搐,终于明白北镇王为什么破天荒带回来个姑娘却往下人的地方扔——这跟个壮汉有什么区别?
不是特别重口味的恐怕都不忍心往床上放吧?
稍稍定了下神,凤枝又拎着白术在北镇王府里到处走走看看,北镇王府真的是大,白术记得自己进门的时候还是中午十二点呢,等到那凤枝说一句“下人们能自由走动的地方就这么多”时,已经接近傍晚,白术瞧得两眼发直,心想难怪孟楼老惦记着他这哥哥,光住的地方的规格和礼制,怕都快赶得上正统的太子爷了。
凤枝:“剩下的只要是没说能去的那都是主子们的地盘,没有召唤可去不得,免得挨了王爷那些个美人的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美人?”
“府上没女主子,但是总要有点儿人气,当今最受宠的是烟云姑娘,接下来是翠华姑娘,翠华姑娘深居院内不喜惹事,然而烟云姑娘性格开朗常常在府中走动,妹妹若是看见了,仔细点儿做事,别被找了麻烦——”
白术听得脑仁子疼,一不小心就想起那时候刚入宫,万岁爷让她去蹲后宫的房顶时的情景,当时她就觉得一堆女人凑在一起真心可怕,没想到来到北镇王府还没喘过气来,就被科普这么老大一堆有的没的,这会儿没忍住抬起手挥了下感慨:“他还在自己王府开后宫啊?也不嫌烦……”
白术随口一问,问完感觉到好像周围气氛不对,回过头看凤枝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白术摸了摸下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话太不温柔太不姑娘,尴尬地笑了笑:“凤枝姐姐别介,奴婢是从小地方乡下来的,说话难免粗坯——”
白术这算是给凤枝打了个预防针。
因为接下来吃饭的时候,她再一次地给北镇王府上上下下的丫头们展示了什么叫“乡下人的粗坯”,当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地端着一小口饭在桌边坐下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的某个人已经按照在锦衣卫时那干什么都火烧屁股似的速度稀里哗啦干掉了一碗,当她将碗里最后一颗饭放在筷尖塞进嘴里时,周围倒是一颗饭粒都没有落下,吃完抹抹嘴,她伸了伸脖子问身边的一个小姑娘:“能不能添饭啊?”
那小姑娘一脸惶恐地点点头。
当天晚上白术兴高采烈地吃了三碗饭,吃到她看见大米饭就想吐——于是那一天晚上,是北镇王府后院养得狼犬头一遭没吃上新鲜剩饭,因为饭,全部都被北镇王今儿从大街上随手捡回来的过气鹰犬吃光了。
等白术打着饱嗝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感慨自己快好久没吃这么痛快的饭,一边撑得难受哼唧的时候,她也在默默地听着在她一墙之隔的地方,一群小丫头吃饱了撑着试图将某个谣言传播出去:王爷从街上捡回了个男扮女装的假姑娘,王爷被骗了,王爷好可怜。
“……”
他可怜个屁。
白术蛋疼地笑了一声,摸摸肚皮。
她知道今天自己表现过于孟浪,可能吓坏了她的同僚,介于她需要一个美好的未来,正半睡半醒地考虑明天开始要不要稍微拯救一下自己的形象,这个时候,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忽然泛起,那双原本已经变得迷糊双眼瞬间瞪圆从床上一跃而起,手轻轻一抖一把蝉翼刀握在手中——
“谁?!”
她微微提高了声音。
这时候,她听见在房间的角落里响起了一声轻笑。
紧接着,一抹修长的身影从角落中走出来,来人步子缓慢懒洋洋地,仿佛没看见白术手中那随时可能要了他命的暗器,一边走一边调侃:“睡觉也不摘下易容,那东西长期放脸上可不好,听说小姑娘家的最在意自己的皮肤,不怕以后脸上长疙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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