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白直,其实就是照顾官长起居之人,甚至包括打理家中杂事。白直数量不等,少则几人,多则数十,有些特别享受生活的将校更有白直上百上,出入如同亲王,反正这么多人不用自己养,全都吃军饷的。有臣上奏谏止,朝廷虽抑武,但对这种行为明面禁令,实则难以限制。
曹友闻不是那种享受之辈,对个人生活看得极轻,所需白直只有若干,也不用长做,由亲军先人轮换。这月轮到张珏、王虎等人。
放养曹友闻的名马赤雷,是件非常重要的工作,王虎牵出赤雷,同时也把张珏的奔云牵了出来,一起饲养洗澡。既然是不逊赤雷的宝驹,就不用理会主人身份,一盖特殊对待。
两匹宝马相互嘶鸣,赤雷叫一声,奔云也叫一声,赤雷抬前蹄,奔云也抬前蹄,仿佛奔云在模仿学习赤雷,随后两匹宝马在草地上飞奔,也是一前一后,赤雷在前,奔云在后。
放马的士卒看得都称奇,连说这两匹马的关系好。张珏也起了好奇,不过心里想的却是另一番事。
石仆是种没有智慧的半生命体,它们化成的东西通常也不会发出声音,不过自己这匹石仆化成的马却与其同类大不相同,它不仅如别的马那般能发声,还能学习模仿,这说明它有智慧了。张珏不知道这种现象是好是坏,更不知其成因。可能与它的核内有自己的火种之力有关吧?如此发展下去,这匹马会不会说人话呢?张珏有丝期待了。
旁边王虎和其他士卒也在聊天。
“王虎,听说从那之后你再不敢靠近壮女营十丈之内,那母夜叉放话,你敢靠近,就打断你的腿,是不是真的?”
“呸!老子会怕她?看她是个女人,没跟她计较!她也够可怜的,估计没男人注意,早憋了火吧?有男人看她,说不定她只是表面发火,心里乐滋滋,巴不得老子多看她几眼!”
几个士卒哈哈大笑。
“算了吧,王虎!屈花脸那种女人避还来不及,长得跟鬼一样。当时她来告状,兄弟们以为她会求将军强迫你娶她,替你担心了场。”
“老子娶鬼,也不娶她!长那样,鬼见了都吓得屁滚尿流!”王虎啐了口,把脑中屈英可怖的面孔驱逐出去,换作杨萃美丽的倩影。
提到鬼,周围的士卒都热闹起来,因为近日城中正传闹鬼。
“你们说真的是鬼吗?”
“可能是吧?那么多人看见会有假?不仅在城里,我们军寨里也出现过,有人看见的,酒坛自己飞起来。”
士卒们起了阵阵嘘声,他们并未亲见,但大家都这么说,应该不假。
“还有人撞上过,明明感觉撞到人似的,可双眼睁着,前方什么都没有。当场就吓疯了。”
“不会吧!军寨杀气这么重的地方,鬼也能来?我家乡的老道说,军队驻扎之地,肃杀之气极重,百邪不侵的,鬼魂近了都会魂飞魄散。”
“不是鬼,难道是妖?”
士兵们都说不个准,只是猜测,图个热闹。
这事其实张珏早有关注了,任何离奇的事他都有兴趣关心,这些事的背后往往不是鬼神,也不是谣言,而是另有生物作怪。士兵的议论他都静静听着,收集各种信息。
“现在打更的都不干了,城里人到了晚上就不知时奈,只能等天亮。为安定人心,曹将军打算组织夜巡队,名义上叫我们自愿,若报名的不够,还是会强制抽取。现在报名者寥寥,曹将军那样斯文都骂人了,说我们连鞑子都不怕,居然怕鬼。”
“鞑子有实形,鬼没实形,这哪能比?”王虎连连摇头。
每有奇异之事,王虎总会下意识地注视张珏,此刻的张珏一副深思模样,王虎感觉心里发毛,心想这厮该不会又有让人厌恶的想法了吧?
果不其然,两日后深夜,冷风依旧吹过街头,没有行人的行道上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是平常身材的年轻更夫,另一个也是更夫打扮,不过身材高大,胡须浓密,穿着更夫的布衣,也不像更夫。
这两人就是张珏和王虎。
王虎依如两天前那样起着厌恶之色,并且更多了层埋怨,“张君玉,你既然要半夜出门,为什么不参加夜巡队,而当起更夫呢?”
“夜巡队人太多,遇上反而不方便。”张珏轻声说,缓缓行走于街道。
“遇上?”王虎一股诧异,立刻明白张珏所言的遇上指的什么,一种被拖上贼船的后悔感涌上心间,“你还真把降妖除魔当己任?你要做,自己做,拉上我做什么!”
“没强迫你,自己回去吧!”张珏毫不在意,只往前走,警惕四周。
王虎回想经过,那日听了士卒议论,张珏去了招募夜巡队之地,他一时好奇跟着去了。招募点有两种选择,一是做夜巡,二是做更夫。张珏选了更夫,王虎嘴巴一快,跟着也说更夫。本来更夫一夜只需一人,但现情部特殊,可以许他们俩同时出更。其实说穿了是自己要求跟随的,王虎闷了声,跟了张珏身后。
“喂!张君玉,你说那会是什么鬼啊?”王虎在其身后谨慎问。
自跟了张珏,奇异的事见过无数了,不过始终寻不到章法。
“真存在,那就不是鬼。”张珏说,“我怀疑有五星联盟的人进城了。”
“五星联盟?”这个词王虎早已从张珏这里,师叔和彭大雅那里听到过,不过一直想不通那是什么,“和蒙鞑子比,五星联盟算什么?”
“是另一个层次的对手。”张珏轻轻说,仿佛不想吵醒这个夜,“对一般人来说,对付蒙古人就够了,但对我这样的人来说……”
张珏有时候内心会有一种迷茫和渺小感,尤其面对五星联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在孤军作战,哪怕加上天外天,在五星联盟面前都微不足道。对五星联盟他所知甚少,感觉这不仅是一个利益组织,它里边包含着世界。
他不再多庆,因为后面的已经无法表述。敲出打更的邦邦声,慢入黑暗深处。
他们沿着街道走了小半个城,夜已过三更,仍没有任何发现。王虎开始有些不耐烦,虽说不可能头一天碰上,但想着今夜扑空,可能明夜也会扑空,没有个尽头,整个人就烦躁起来。手中提着的灯笼在疾步下摇曳,左右照照,巴不得快些出点什么,不然无聊至极。
张珏不需要以光照路,他警惕着,但心里也在想,可能对方看出了他们非凡,故意躲着不出也说不定。若是这样便麻烦了,等到明白,给饶风关的张珏捎个信,问他有何消息。
突然,他目光一凝,停住脚步。
“怎么了?”王虎也急停,甚至退到张珏身边。
张珏深深盯住前方小巷,黑漆漆什么都没有,不过在张珏眼里却不然。“有人。”他站定,平静地说。
王虎口中骂了句,吹灭灯笼,抽出敲山锤,他不敢离张珏太远,但仍蹑手蹑脚摸到巷口。张珏则平静地站在巷口正对面。
现在唯一的照明只有头顶在云层中穿行的月亮,目光时有时无,巷子寂静地听得见一切声响。
哒、哒。
有一种类似脚步声的轻缓声音从巷中缓慢、稳定地传出,越传越强。
虽然看不到,但在巷口守住的王虎感觉得出有个暗影从巷内出现,就在自己身旁。
“终于出现了!”王虎大吼,抡起神捶砸下。
这个时辰,出现在此偏僻之地,也不打灯笼,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王虎!”张珏大喊,似有阻止之意。掌中凝出团拳头大小的火球,照亮四周。
火光映出来人的脸。
“鬼啊!”王虎吓得差点神锤脱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