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的酒楼,店小二领他们上楼,杨少已订好厢房。
厢房内空无一人,时辰到了,客人也到了,做东的杨少却还未到。酒菜什么的,都还不能上,邹博与张珏坐着,邹博只能喝些冷茶,张珏连冷茶都不能喝。
忽地,房外店小二招呼起来,“杨少爷,您来了?楼上请!”
一袭人蹬蹬上了楼,听到脚步声,邹博顿然紧张。
“杨少爷,里边请!”小二推开厢房门。
邹博站起身,张珏见他这样,也跟着起身。
进来一群人,约八、九个,中间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身边全是大汉。这少年自然是杨家少主杨茂了。
“不好意思,让邹公子久等。”杨茂虽拱手见礼,语气和神sè却傲慢如同俯视,瞧不起眼前的人。
“哪里,杨公子是大忙人,在下多等些又何妨。”邹博还礼道。
“邹公子,你身边这位可眼生得很。”杨茂瞬间便盯上张珏。
张珏觉得这少年到还很jǐng惕。
邹博介绍,“这位是在下新结交的友人。”
“在下张珏,凤州人,早闻杨公子大名,今rì得见,幸会幸会!”张珏自我介绍道。
杨茂不还礼,却yīn阳怪气道:“凤州来的?听说那里已经被蒙古人占了,逃难来的吧?”
“差不多。”张珏懒得解释,他认为是逃难来的,就是吧!见得杨茂眼中更生轻蔑,不由暗笑,逃难来的又怎么了?没听说过亡命之徒,天不怕,地不怕,才最可怕么?
杨茂不再注意张珏,对邹博道:“还是说正事吧!我请邹公子来此的目的,邹公子应该能猜出一二了吧?”
“如果杨公子是指收购米铺,恕邹某不能如公子所愿了。邹家比不得杨家,杨家家大业大,少一间米铺没什么,但邹家缺了米铺,就难以生计了。”邹博拒绝道。
“我出的价钱,足够你们邹家做别的生意。”
“杨公子出的价格,邹某不敢领受。”邹博冷笑,“邹家数代,做的都是米粮买卖,其它生意不熟,不敢涉足,只怕再多本钱都亏得血本无归,请公子见谅。”
“胆小鬼!”杨茂蔑笑,“所以你们做了几代人生意,到现在只能卖米。眼下米铺的生意也不好做了吧?不如早早卖了,拿笔钱,另谋生计。”
邹博恭敬道:“生意不好,并非行情疲软,实乃在下初涉经营,不懂甚多。等过些时rì,摸熟了套路,生意自会好转。杨公子费心了。”
杨茂眯了眯那双满是轻蔑的眼睛,笑道:“以邹公子之才,相信过些时rì,定能见起sè。但时不待人,邹家现在的困境我早知晓,你们全家不能总住在寺庙里吧?重修宅子需要大笔花费,我这里有份契约,只要邹公子签了,立刻有钱。”
说着,叫人递了份契约到邹博面前。
邹博读了,冷冷放下,“米铺祖业,邹某无论如何都不会卖。”
“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杨茂失了耐xìng,拍桌道。他身后八名大汉往前逼了逼。
邹博赴约之前就已猜到杨茂会加以威逼,可自己不能不来。米铺不能卖,但若不卖,今rì只怕自己走不出酒楼。见了这八名大汉的威势,更慌了神,声音都结巴起来。
“有话好好说。”张珏插了话,“杨公子何必动怒,不就是间小米铺吗?不是邹兄不签契约,小店的主人其实是邹老爷,邹兄作不得主的。”
邹博也附议,得回去请示父亲。
“放屁!”杨茂喷了邹博一脸口水,“当本公子不知道?邹明德早将米铺转到你名下。快快交出米铺,不然别想踏出这间厢房半步!”
“杨公子,别这样……”邹博相求。
“那就对不住了。杨公子,我们二人现在就要出这房间。”张珏说罢,拉了邹博起身。
他已放了话,这姓张的居然听之无物。
“休想!”杨茂不容有人不将他放在眼里。
八名大汉瞬间行动,两名堵了房门,六名将张珏、邹博围住。
这点人手,张珏还不看在眼里。不等大汉出手,只听一声闷响,一名大汉脸上喷红,鼻梁碎裂,倒了地上。另两名尚不及反应,一人腹部挨一重击,昨晚吃的晚饭都得吐出来。前方三人,一拳两脚,无不一击倒地。堵门的那两位还未及看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六位同伴不省人事,他们还没下出决定,是打是让,张珏已到他们身前,一手一个,提起衣领,抛向身后,砸在杨茂左右。
杨茂吓得缩了身子,怕砸中自己。自己身边的八大打手,就这么被废了,少爷瞠目结舌。
“我会叫小二来结账。告辞!”张珏对杨茂抱拳,拉了邹博出门。
他这一走,杨茂整个人才软下来,瘫坐了地上。
“张兄好本事!邹某开眼界了!”出了酒楼,邹博兴奋叫起来。回望酒楼第二层的厢房窗户,想不到自己竟能脱险,还脱得这么轻松。
“这就开眼界了?”张珏笑道,真本事他还没亮出来。
“那是,邹某还从未见过如此好身手的人。要知杨茂身边那‘八大金刚’,在本县横行无忌,使多少人吃过亏。张兄竟打得他们无力还手,到底是名山县太小了,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邹博此时已对张珏充满崇敬。
想起张珏刚到时,自己从心底瞧不起他,觉得他只是从外乡来的莽夫,又与表妹走得亲近,心生了不少嫉妒。自己的冷淡态度,张珏应有觉察,竟不计较,助他脱困,到底是自己小人了。
“我还真没看出他们是什么高手。”张珏笑道,“不过,那位杨公子绝不会就此罢休,不知他还派得出什么人来找麻烦。”
这一说,邹博兴奋的笑容消失了,“杨茂定会报复,怎么办才好?”
张珏无所谓道:“怕他做什么,别说八个打手,八十个打手都未必是我对手。”
“张兄说得夸张了。”邹博不信,莽夫就是莽夫,夸赞几句就露了原形,飘飘然了,“只怕杨茂不会来暗的,我们打了他的人,他会不会到官府告我们故意伤人?官府的人都要给杨家薄面,听闻知县是杨茂某位族叔的门生,他要是借官府施压就麻烦了。”
“杨家有这么霸道?”张珏想了几秒,上翘嘴角笑了,“既然迟早要告官,不如我们先去告了他!”
“张兄,这是何意?”
“是何意,做了就知道。官府衙门在哪儿?现在就去吧!”张珏说着,拍了邹博肩头,要他带路。
邹博已经猜出几分,死活都不愿的。但张珏逼着,硬要他跟着去了。
衙门外鼓声震响,张珏击鼓,险把鼓击破。
闻鼓升堂,知县黄昌平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
“本县人,邹博。”
“凤州人,张珏。”
“所为何事?”
邹博看了眼张珏,按他的指示说道:“小民yù告太中大夫杨公家的公子——杨茂。杨茂遣人纵火,烧毁小民屋宅。”
“嗯?”知县为之一惊。
张珏补充道:“纵火不说,被人发觉,还百般抵赖。小民与邹博找他索要赔偿,他竟遣出‘八大金刚’行凶,请知县为小民作主。”
黄知县捻了捻胡须,慢腾腾道:“据本官了解,杨茂不是这种凶暴之人,你们是不是有误会啊?”
“是误会当然最好,还请青天为小民协调。”邹博道,“不如传来杨公子,由青天出面,开解误会。”
“这个……不用吧!邹公子,你们邹家在本县也算有德之家,堂上走官司,于邹家、于杨家,都有失颜面。这样吧,私下调解。”
看来这县官都怕了杨家,也难怪石心寺的幻法寄生虫一定要夺杨茂的身体了。张珏不由冷笑,不服道:“那怎么行?房子都被烧掉,连个住处都没了,怎能私下解决?杨茂赖账怎么办?”
“一定要告,你等有证据吗?无凭无据,就凭你们两张口,就要本官相信是杨茂所为?无稽之谈!”
邹博道:“青天息怒。我等非要为难,只是想请青天作个见证,调解两家误会,赔了损失就是。”
“要本官作见证?”黄知县吞吐,多不情愿似的。
就算这县官与杨茂是一伙的,有他来作见证也有好处,杨茂迫于知县情面,他们要赔偿也容易些。就算不能解决危机,有了赔偿,也解了眼下眉之急,这就是张珏告官的打算。邹家虽不算大户,但在城里多少有些薄面,知县不能将邹博当贱民打发了。
“无耻!本公子没告你们,你们到恶人先告状,告起本公子来了!”
黄知县正在犹豫,却见杨茂怒气冲冲,踏进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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