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龙无首!”
易春秋一声吼喝,手中屠龙刀绽出毫光,但转瞬,即光耀天地,整个中央石窟遍布刀意,炫目的青光将此处笼罩,茫茫一片,全都看不见了。
他挥刀,一层层波纹荡起,如空间涟漪般,一圈一圈往外扩散,所过之处,无数精怪停止了行为——或者说,它们都动弹不得了,若如时间静止,它们在留在易春秋挥刀的前一瞬,永远被停在那儿,无法走到下一刻。
青辉涟漪荡起很远很远,一直荡出了中央石窟,往整个神子窟蔓延。
就连躲在远处的那五人,也被易春秋这一刀波及。不是他们不想躲开,而是这青辉扩散的速度太快了,他们根本躲之不及,只能被定在那儿,如同五尊活人雕塑。
“哧——”
一阵血流如注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大量无头尸体倒地。
瞬间,小半神子窟的精怪们,都被这一刀斩首,留下无数尸体,证明方才那一刀惊艳的风情。
易春秋收刀,稍稍喘了口气,“群龙无首”这一刀,即或是对乾坤四重的他来说,亦是不小的负担。方才他挥出这一刀之时,体内妖力刹那消失了五成。也就是说,以如今的他,“群龙无首”只能挥出两刀。
“威力不错。”殇天如是说道。
“意料之中。”
“那你之前不用?”
“没必要。”
“没必要?”
“我只挥一刀。”
“那五人呢?”
易春秋走过去,看着一直不肯离开神子窟的五人。他刚才那一刀虽制住了这五人,但在他的控制下,并非伤害他们。
这五人身上的静止消失,纷纷大喘着粗气,眼神惊恐地看着易春秋,方才那种浑身被定住,性命系于一人喜怒的经历,他们恐惧再会发生第二次——因为他们无从拒绝再一次的发生,只能从心底恐惧着。
“眼下,你们不用远离幼神池。”易春秋淡淡道。
那五人一听易春秋缓和的语气,心里的一块大石放了下去,转而一股狂喜升了上来。
“那谢谢了!”
“我们一定会竭力相助!”
“说的是!有我们在,还怕那什精怪么,定然是——”
“不用你们帮。”
“不用——”
“不用我们帮?”
“那我们在这干看?”
“这不能啊!艾薇儿成就幼神,我们怎么能干看着呢!”
“不用多说,一定鼎力相助!”
“鼎力相助!”
“鼎力相助!”
“鼎力——”
“你们滚出神子窟。”
“这就是了,我们本来就应该……”
“滚出神子窟?”
“为什么?”
“你说错了吧!”
他们惊诧莫然,原以为易春秋说不用他们远离幼神池,是因为易春秋在挥也那一刀后力竭,需要他们相帮,而他们自然是十分愿意的。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易春秋说不用他们远离幼神池,并非是要他们相帮,却是要他们直接滚出神子窟!
易春秋不管他们如何说,兀自说道:“三息。”
“你没说错?”
“管他说没说错,我们为什么要离开?”
“好歹我们也是拼死拼活才走到这里的啊!”
“一句话就要让我们的努力白费?”
“两息。”
他们愠怒的叫嚷,但易春秋不管不顾,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他们只剩两息时间了。
“罪同学,你这是不是……我们商量商量?凡事好商量嘛!”一个试探地说道。
易春秋眼中已泛起了冷光,道:“最后一息。”
五人一看易春秋这架势,要是他们不离开神子窟的话,他们十有**会被易春秋斩杀。
无法,形势比人强,五人只能愤怒的点头,在易春秋拔刀之前,低着头默默离开。
“要他们走也好。留他们在这里,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幼神池被那小妮子占了,可他们还不肯离去,定是有些不轨的心思。”殇天分析道。
易春秋的想法与殇天不谋而合,这五人的行为实在奇怪,明明幼神池已与他们无缘了,可他们要想待着不走,可不怪事儿?
他心里对那五人的警惕,在半个月后,范贞出关时,有了收获。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幼神液被范贞吸收完后,池里的情景依然令人看不清,因为池水里迷蒙一片,被颜色各异的神光与彩霞充斥,当真如幼神出世一般,有神卵在凝聚。
最后,当范贞破卵而出时,易春秋看得分明,范贞在经过蜕变后,全身脱胎换骨,从里到外彻底淬炼,奠定了神基,全身血肉晶莹无暇,表皮下时刻有神光在流转。
这是一次涅槃。
涅槃前的范贞,与涅槃后的范贞,除了血肉与气质的变化后,最为显著的区别是,涅槃后的范贞——没穿衣服。
易春秋看得分明。
是的,易春秋看得分明。
由此,易春秋也明白了,那五人即便与幼神池无缘,也想留在此地的因由。
这一点,不论是易春秋还是范贞,都是不曾想到的,一般的典籍上,也不会特意点明这一点,大抵只有心里明暗的那五人,才会特别留意了。
而易春秋想明白后,心里对那五人,更是腾起了杀机——那时就不应该怕麻烦,一刀斩了他们了事。
“易哥哥,贞儿方筑神基,尚不夯实,得闭关一段时间。”范贞脸色羞红地说道,尽管她已裹得严严实实了。
易春秋倒是平静,至少从表情来看,他是平静的。易春秋点头道:“那你便在此处闭关,你以成此代幼神,这神子窟却也安全了。”
“还不到呢,易哥哥可别这般说,贞儿眼下顶多是有了成就幼神之根基,距真正的幼神,还相差甚远。”
“不远。你闭关去吧,我也要借此地精怪尸体,突破神魂。”
易春秋的玄阴斩鬼法已到了第八斩,在范贞闭关的这段时间里,他要将玄阴斩鬼法完成第九斩,这般一出幼神秘境,他便能直接修炼玄阴斩鬼法的下篇——玄阴斩神法。
……
“敢问……堂前可是梦轻云夫人?”易春秋的声音有些颤抖,尽管他自己没有发觉。
但梦轻云察觉到了,以致于她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嗯。你是……”
尽管她在发问,但她的语气,却是笃定的。即或她这二十几年来,从未见过易春秋一面,但无疑的,她可以很笃定。
易春秋颤抖得越发厉害,不仅是他的声音在颤,他的身子,也跟着颤了起来。
“噗通”一声,易春秋支撑不住,一下跪在地上,但这一举动,却令他终于平静了下来,道:“母亲大人大上,不孝子易春秋——”
“不要说了!”
梦轻云打断了易春秋的话,一把扶起了易春秋,声音也平静下来,变得温和,道:“来了,就来了。娘……不值得你跪,你自小头角峥嵘,天命不凡之象,能跪天,能跪地,但没人,能让你跪,记住了吗?”
“孩儿记住了。”
易春秋应承一句之后,想说上几句话,好与他多年不见的母亲亲近一番,然而,或许是这些年想对他母亲说的话太多,千言万语,如今要他一下子说出来,反而都挤在了喉咙,开不了口。
梦轻云慈祥的抚着易春秋的脸,尽管易春秋没有一句思念的话语说出,但她知道,这正是思念正浓的表现。真正的思念,真正的亲爱,此二者言其多也,以神凝之,以心视之,不言自明。
待两人一道坐下后,梦轻云似是想到了些事儿,对易春秋道:“孩儿安坐,娘亲去去就来。”
她说完,用手指捋了捋易春秋额前的乱发,自个儿发间金步摇疾晃,不到一会儿,便晃回了大堂。
“孩儿,且看此物。”
梦轻云颇显神秘地从袖间掏出一物,形似鼓,状似狐,左右为皮,以箸触之,便有似婴之音传出。
“可还识得此物?”梦轻云神情带着遗憾,又有一丝希冀在内。
“狐呓鼓婴者,母子相连。”
易春秋鼻头有些发酸,那是梦轻云当初把他捡回,而他双角不显时,用之取乐于他的玩具。没想到梦轻云从出嫁到如今,这狐呓鼓婴一直,都带在身边。
这狐呓鼓婴,乃是梦轻云堂姐当年之物,外间是绝无二者的。
梦轻云眼中喜色溢于言表,不料易春秋还记得这狐呓鼓婴!
她将此物拿出,是因心里多年来对易春秋的歉疚。那时的她对易春秋,真的不仁,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梦到她不在梦府后,无父无母的易春秋长大,在梦府里吃尽苦头。她每日醒来,都不能释怀。
借以狐呓鼓婴,她可与易春秋从那时开始,一直到眼下,尽到她能尽到的所有母爱。
她本没想易春秋会记得,因为那时易春秋太小了,即或她不知易春秋出生的日子,但瞧那模样,总归不到三月,一个三个月大都不到的婴儿,竟还记得!
梦轻云潸然泪下,道:“娘的好孩儿,不愧是自小不凡,还记得……还记得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