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端上菜,红姑跟徐小欣又把郎公社和童新华领进来。大家赶紧站起来。三儿说:“这么个破酒店开张,还劳动两位大驾呀?”朗公社笑笑:“老童说,给侄子捧场去。”
坐定后。童新华解释说:“昨天就说了,今天晚上来。白天不好来呀。正好,红姑送你高姨回去,你高姨高兴,跑我那儿去了,说三儿那酒店真好哎,不是小吃部。”郎公社不满地插话:“小欣带我们逛一遭了,你都不知道。”三儿歉意地说:“闹轰轰的,真没听着,那不是有人办喜酒吗?”童新华又说:“你郎叔说,酒店做得不错,地少了,小了点。”
“我也后悔。”三儿说,“多买点地,或者做四层也好哇”
老朱摇头笑道:“我还说三儿太野了呢。”朗公社说:“我是事后看问题。要放事前,我没三儿胆子大。”三儿不以为然:“朗叔的胆子够泼了,要不哪来菜籽湖大建设呀。”
“这到是。”吴知甫插话,“菜籽湖前几年发展太慢,严重滞后于周边县市的发展,还是十几年前拉硬拽的底子,刚才我们还在聊呢,把下面的企业都迁到城里,折腾好多年,就为申报个县级市,打肿脸冲胖子,结果迁到城里的都倒了,厂倒了,菜籽湖也完了。”
朗公社皱眉问:“还有这种事呀?”吴知甫接着说:“当时县里也要我们搬,老高当时跟他们说,搬可以,你们出钱;搬去也倒了,非倒不可,好厂搬过去都没了。你像印刷厂,那时候多红火?当时县里最大的印刷厂,搬到城里,厂区扩大好多倍,人员招了一堆,结果挣的利润还不够银行利息,它就没法支撑下去,不倒才他妈怪事;现在影子都没了,地卖给私人做小楼房了。”童新华点点头:“那时候没办法,行政命令。轮轴厂有钱也得搬。”
“不是这样。”吴知甫摇摇头,“你那时候在公社当书记,不太了解情况。那时候只要够规模,有钱没钱都得搬。按理农机场也要搬,那时候农机厂就生产轮轴,有钱;搬迁银行还给贷款,报多少给多少,贷款得厂里还哪。地不要什么钱,给拆迁费,拆迁户转商品粮,招工。商品粮户口值钱哪。搬迁的厂领导和正式职工也转商品粮户口,这些人都是冲着商品粮去的,不管厂了。徐庄的地不就是趁那个机会征的吗?我那时还是轮轴车间主任,老高是厂长。老高开会说,搬城去了,厂不光不归清水了,也不归我们了,不归我们厂就没了;厂肯定要扩大,扩大也在清水扩大,这是清水人办的厂,硬顶着。真被老高说着了。”
郎新华问:“老高现在在哪?”吴知甫摇摇头:“去年死了。真要说,当时他要是同意把厂搬城里去,找找关系,一家都转商品粮。其实不用找,让家里人进厂就可以了。”
“为老高喝一杯。”郎公社举起杯子。
“还有老吴父亲那辈人。”三儿提议。
放下杯子,朗公社又说:“不管是菜籽湖还是清水,靠行政领导都不行,巧妇难为无米这饮。米哪来呀?就靠你们这些办实业的人。有了实业,才有税收,才有就业。而且主要还得靠本地的企业家。今年春节企业家协会联欢会老吴去了。人请了不少哇,就是没人愿意到菜籽油湖投资,一看菜籽湖的环境,哎呀。我还有二年半时间,童市长时间要长一些,我们的任务是,把环境搞好,搭好台,再请你们这些主角唱戏。路现在修完了,接下来就是城乡建设,尤其是基础设施建设。中央三令五申,要停止楼堂馆所建设,你再看菜籽湖,连楼堂馆所都没有。年初跟招待所总经理聊天,我说你也有点进取心,把招待所重新装修一下,那都是哪个世纪的装修水平哪?人外地企业家来了,住的地方都没有。改名,叫什么市委招待所哇?今年要重新装修,取了个什么名字来着?菜籽湖大酒店。”三儿问:“自来水厂不是说要建大酒店吗?”朗公社点点头:“我跟土地局打过招呼了,叫他们尽快规划协调,把地先卖给他们。办事太拖拉,什么都等政府决策。都等政府决策,那还要他们干嘛?”
“不能都怪他们。”童新华说,“上届政府要求我们这么做。”
徐小欣站一边提醒大家:“请各位吃饭,菜都凉了。”大家拿起筷子。童新华笑道:“这就叫酒逢知已。”三儿说:“那晚上都不走了,在这儿睡,接着聊。”大家纷纷答应。
吃喝了一会儿,吴知甫问三儿:“春上那什么企业家联欢会,小猫小狗都去了,你怎么不去?”朗会社笑道:“他上不得台面,你还是让他修车去吧。”大家笑笑。三儿说:“明年派我那厂长去长长见识。”吴知甫追问道:“你怎么不去?”三儿眨眨眼:“我怎么不去?我不想去呗。”大家又笑笑。吴知甫说:“朗书记错了,三儿可不是见不得台面的人。”
“他我还不知道吗?”郎会社说,“一个外强中干的家伙。”
大家不解地看着三儿。童新华帮三儿解释说:“三儿太年轻。人企业家至少也得三十多岁吧?他才多大?虚岁才二十四,别人还以为他是服务员呢。”三儿接茬道:“你们要是缺人倒茶递水的话,我去。”郎公社指着三儿说:“你说的噢,明年我安排你倒菜递水去。”
“行,”三儿笑笑,“那我去,叔你还得给我准备工作服。”
没过一会儿,秋子和童林又找到饭店。晚饭后,老朱带人打牌去了。其余人坐包间里聊到大半夜。三儿开车带秋子、童林和红姑回家时,已是下半夜一点了,夜风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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