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请三儿、红姑和徐善良吃饭。三儿特地叫红姑喊了赵康健。红姑开车,徐善良坐副驾上,三儿跟赵康健坐后座。三儿在身边坐着,赵康健特别紧张,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好。三儿扭头看看赵康健,赵康健似笑非笑地低着头,知道三儿在看自己,想看三儿又不敢。赵康健还穿着原来的旧衣服,只是干净多了;赵康健的眼神还有点慌乱,比原来稍好点。
三儿问赵康健:“那么紧张干嘛?我又不吃人。”赵康健偏头翻翻眼睛:“没,没,没紧张。”徐善良回头笑着。三儿又说:“徐厂长说,就是只开白班,明年管材厂利润一百多万肯定少不了,一百多万,不是小作坊了;你是厂长,得有厂长的样子。现在你工资不低,你就不能买件好点的衣服哇?出门也打扮一下。看人别低着头,拿眼睛翻人,小偷一样,鬼鬼祟祟的;抬头,平视,别躲躲闪闪的。”赵康健抬胸吸了口气。红姑和徐善良笑了。
“别光笑,”三儿说,“你们也帮帮他,平时多跟他说说话。”
老林夫妻特别开心。老林老婆说:“老林说了,三儿就是我们家的恩人,以后他就卖给三儿了,等孩子生出来了,拜三儿做干爸。”三儿也开心:“做孩子干爸我肯定愿意,老林就别卖给我了,卖我也买不起呀。买得起我也不买老林这么老的,买小的。”大家笑笑。
“那些天把我急的,”老林轻摇头叹了口气,“心想着,这钱花得跟流水一样,别到时候又不行。最后做超声波检查,我跟那女医生说,你给我看清楚了,医生说你放心吧,都给你看好几回了,你老婆怀上了,回家等着抱儿子吧。儿子女儿无所胃,是孩子就行。”
大家又开心地笑了。三儿提醒老林:“在外还说得阑尾炎了。”老林摇摇头:“不用不用不用。有了孩子,怎么说都无所谓。试管婴儿也是我的孩子。”大家又笑。老林又说:“上回三儿说我看不开,本来我也想看得开呀,架不住老有人问哪,越烦他越问,越问我越烦。有些人是故意的。你说你都儿女双全了,老问我这事干嘛?开始为这事还跟人吵过嘴打过架。后来想想算了,问就问吧,我不说话行吧?不吵嘴也不打架了,我就是不生,你有他什么办法?”赵康健插话说:“有时候人没有恶意,就是敏感了。大家意外地看着赵康健。
“真是这样的。”赵康健又紧张起来,“我那时候也是这样。”
三儿倾身问:“还紧张干嘛?你这不还是敏感吗?”大家笑笑。赵康健也笑。三儿接着说:“老林开始也是这样,说话不敢当面说。说就说呗,怕个什么?”老林点点头。
饭菜端了上来。老林问:“我这一走就是两个月,厂里都还好吧?”徐善良得意地扬扬手:“你以为你走了就不行呢?照样好。前天我跟红姑把帐算完了,以后按农历算。原来不说争取今年给三儿挣四十万吗?不带买机器的四万多块钱,今年塑料厂就给三儿挣了五十五万。管材厂挣三十八万,破水管子也太挣钱了。死三儿今年收入一百多万,不得了。”
“我都意外,”三儿说,“夏天我跟小西说,五十万肯定有。当时没想到管材厂还能挣这么多钱,没想到塑料袋加了几台机器还这么火。要是明年饭店也开门红就好了。”
“肯定开门红,”徐善良说,“狗日的走财运,干什么都火。”
直到晚上快九点,三儿跟红姑才回到家里。二婶不满地问三儿:“你跟秋子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三儿捏着脖子不说话。童林接茬说:“马上就要了,过年秋子回来就要。”二婶翻眼嘀咕道:“死秋子还想在外面疯呢。”童林又说:“秋子不说疯完了就回来吗?”
“小丽在干嘛呢?”三儿站向洗浴间走去,“把我衣服拿来。”
“跳跳死的,”二婶瞪了三儿一眼,“说话呢,跑个什么呀?”
红姑笑了:“婶,你就那么想要个孩子呀?”二婶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二十个年头就生三儿了。老陈家就三儿这么根苗。”红姑鄙视地说:“老苏家不也是吗?”二婶翻了红姑一眼:“你去问问你妈,她想不想抱孙子。”红姑向了一会儿又说:“那人现在都独生子女呢?”二婶又翻红姑一眼:“三儿没亲叔也没伯!”红姑笑了:“没有哇?我爸不是三儿伯呀?”
“你爸是亲伯呀?”二婶说,“死丫头也不谈恋爱,还向着。”
洗完澡回到房间,三儿回到房间。小丽正趴桌上写字。三儿问小丽:“怎么跑我房间写字?”小丽说:“你房间安静。”三儿觉得好笑:“安静个鬼,你就是惦记打游戏。”
“我没动电脑。”小丽不服地说,“一直在写字,都没动弹。”
三儿拿起床头柜上的书,取上书签:“又要考试了,考不好跟你算帐。”小丽不屑:“老师说我能考班上前十名肯。”三儿意外地抬起头,眨眨眼又说:“班上前十名算老几呀?”小丽也意外,回过头问:“班上前十名还不行哪?”三儿说:“我那时候都考全校第一。”
“那把我杀了也考不了哇。”
“你再不说我努力努力呢?”
“我很努力了,天天写字。”
外面传来二婶、童林和红姑的笑声。小丽不满地说:“吵死了。”三儿不解地扭头看了看小丽,问她:“怎么了?”小丽说:“心里烦呗。”三儿怪道:“不就叫你考好点吗?”小丽摇了下头:“不是的,就是烦。”三儿又看书去了:“死丫头有毛病,好好的烦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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